“哐！哐！哐！”

粗暴的砸门声，裹挟着毫不掩饰的急躁，硬生生将秦枭的思绪扯回现实。

“秦枭！死没死啊？今天见官仔森大佬！迟到你就等死吧！”

门外是傻强咋咋呼呼的吼声。秦枭揉了揉眉心，记忆里这同期入会的家伙，脑子缺根弦但人还算实在。刚才沉浸在系统里，差点把这茬忘了。

“来了。”他应声，从床底拖出个漆皮剥落的旧皮箱，翻出一件熨烫过的黑色夹克——这是原主压箱底的行头，袖口磨损处被他不动声色地掖进了腕内。

门一开，瘦高的傻强正探头探脑往里瞅，见他出来，一巴掌就拍在他胳膊上：“扑街！这种日子也敢睡？官仔森大佬最恨迟到！上次有个衰仔晚了五分钟，走廊里跪到膝盖出血！”

秦枭没理会他的咋呼，只是整了整夹克领口，语气平淡：“这不没晚？走快两步便是。”

傻强被他这轻描淡写噎了一下，嘟囔着“算你命大”，拽着他冲出巷口。招手拦下辆绿皮“的士”，报了地址。车子启动，司机的脸色却随着深入街区越来越白——路旁扎堆的纹身大汉眼神不善，街角蹲着的古惑仔叼着烟，目光如狼，冷冷剐过车窗。

离“夜巴黎KTV”霓虹招牌还有几十米，司机猛地踩死刹车，手抖得像筛糠：“两…两位大佬，就…就这里吧！前面是和联胜地头，我…我不敢去啊……”

“冚家铲！你……”傻强暴怒，伸手就要去薅司机衣领，却被秦枭一把扣住手腕。

“别误事。”声音低沉。眼角余光扫过司机后颈淋漓的冷汗——这年头，升斗小民对社团的恐惧是刻进骨子里的，犯不着计较。

傻强悻悻收手，下车前不忘恶狠狠瞪回去：“下次撞见，斩你只手！”

秦枭已迈步走向KTV。门口，两个黑背心、手臂盘龙的马仔横身拦住。报了官仔森名号，其中一个撇着嘴，一脸不耐地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走廊里，廉价香水、酒精、汗臭与隐约的呕吐物气味混杂，令人窒息。包间门缝泄出骰盅摇晃声和粗鄙的狂笑。尽头最大的包间门敞着，震耳欲聋的电子乐浪涌般拍出。秦枭抬眼一扫，目光瞬间钉死在沙发中央那人身上。

官仔森。

四十上下，一头枯草似的黄毛，衬衫敞开三颗扣，露出胸口纹得歪斜的老虎头。他瘫在沙发里，手指神经质地敲着膝盖，眼神涣散，嘴角咧着痴傻的弧度——原主记忆里，这是“散完货”后的典型亢奋。

他身旁那人，却让秦枭眼神微凝。

吉米，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袖口挽起，露出价值不菲的腕表。正低头用牙签慢条斯理地清理指甲缝，侧脸线条冷峻，与周遭的乌烟瘴气格格不入。原主听人提过，这是官仔森的头马，却像个误入黑帮的生意人，只对算盘和账本感兴趣，对刀光剑影嗤之以鼻。

“叼！就这两个衰仔分给我？”官仔森终于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在秦枭和傻强身上滚了一圈，最终停在秦枭略显单薄的肩线上，嗤笑出声，“这排骨精，砍人？被人砍都嫌骨头硌刀吧？”

傻强吓得缩起脖子。秦枭却只是平静站立，指尖在夹克口袋内轻轻摩挲——空气中除了烟酒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乙醚甜腻，这大佬的脑子，此刻怕是一团浆糊。

“入我门，懂规矩！”官仔森猛地坐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癫狂，“大佬叫你向东，不准向西！叫你劈友，不准斩鸡！明唔明？！”

“明白，大佬。”秦枭声音平稳，不起波澜。

傻强赶紧点头如啄米，声音发颤：“明…明白！”

官仔森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满意：“报花名！”

社团里，花名就是招牌，要么够凶，要么够响。傻强梗着脖子吼：“大佬！我叫傻强！”

“傻强？”官仔森眯着眼，带着戏谑，“看着是够傻嘅。”四周马仔哄笑，傻强脸涨成猪肝色。

官仔森视线转向秦枭，带着审视：“你呢？”

秦枭略一沉吟，两个字清晰吐出：“黑龙。”

哄笑声，戛然而止。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目光如针般刺来，连骰盅都停了摇晃。

黑龙？道上敢沾“龙”字的花名，要么是坐馆级的大佬，要么就是活不过三集的白痴！一个新人如此嚣张，无异于当众扇官仔森耳光！

官仔森的眼神骤然结冰，敲击膝盖的手指频率快得像催命鼓点：“够胆！好巴闭？好打得？”他身边的头号打手“疯狗强”已狞笑着站起，指节捏得爆响，眼神如欲噬人。

秦枭看都没看疯狗强，只迎上官仔森那癫狂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问茶餐厅点餐：“一般般。一个打十个，勉强够用。”

死寂。

傻强吓得面无人色，拼命拉扯秦枭衣角。疯狗强低吼着就要扑上：“老大！让我撕了这不知死活的……”

“收声！”官仔森一声暴喝，疯狗强咬牙坐回。他盯着秦枭足足十秒，脸上突然绽开一个扭曲的笑容：“够狂！我钟意！既然你咁巴闭，给你个机会证明！”

他手指重重一点玻璃桌面：“尖沙咀大圈帮，恐龙哥嘅头马黄平，欠我五万贵利，利叠利，滚到二十万！你去收数，收得返，我捧你上位！收唔返……”

他故意拖长尾音，眼中阴毒闪烁：“‘黑龙’？叫‘死狗’啦！”

哄笑声炸开，连吉米都抬了抬眼，目光在秦枭身上停留一瞬——他心知肚明，黄平现在风头正劲，这笔是死账，官仔森纯粹是想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怎么死。

“收返五万本金就得！”官仔森又补一刀，带着猫捉老鼠的残忍。

秦枭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穿透嘈杂，清晰地撞在每个人耳膜上：“多谢大佬畀机会，条数，我接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酒瓶的玻璃反光，补充道：“收数嗰阵，如果见红……冇问题吧？”

包间再次一静。

官仔森脸上的戏谑僵住。他预想中的求饶没来，对方不仅接了死令，还敢主动提见血？

“唔死得人就冇事！”官仔森猛地一拍桌子，玻璃杯震得乱跳，“古惑仔唔见血，不如返屋企食奶啦！”

“收到。”秦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今晚，二十万，一分不少，我带返嚟。”

言罢，转身就走，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呵…这扑街仔……”官仔森盯着他消失在门口的挺拔背影，眼中癫狂褪去些许，多了点玩味，随即又扬声吼道，“傻强！猪肉成！你哋两个跟着去！”

傻强和角落里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壮汉（猪肉成）苦着脸，却不敢违抗，慌忙追出。

走廊里，傻强追上秦枭，急得直跳脚：“你痴线啊！黄平系恐龙哥嘅红人！大圈帮班扑街个个有枪㗎！”

秦枭脚步未停，只是反手拍了拍傻强紧绷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寒意：

“有枪？几好，省得我亲自动手。”

夜色如墨，金夜KTV那俗艳的霓虹在他身后疯狂闪烁，像一片为亡魂燃烧的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