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向林岩的目光，此时带着满满的求知欲，甚至夹杂着一丝男人都懂的、难以言喻的钦佩。

刘莽性子粗豪，差点就想直接开口询问“林兄弟昨夜是如何降服这匹烈马的”，却被杨震用眼神死死按住。

林岩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下有些好笑，却也懒得解释这其中的曲折误会。

他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面色也随之肃穆起来：

“杨兄，刘兄，苏雅既已归心，她提供的情报，我判断可信度极高。据此来看，鞑子遭此重创，绝不会善罢甘休。勃尔帖此人，睚眦必报，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止三百骑了。”

提到正事，杨震和刘莽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戏谑，神情变得凝重。

“林兄弟所言极是。”

杨震沉声道，“昨日我们能胜，实属侥幸，兼有林兄弟你料敌于先、勇冠三军。若鞑子大军压境，我等三堡仍像以往那般各自为战，迟早被其逐个击破！”

刘莽回想起昨日狼烟堡岌岌可危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他用力一拍大腿：“他娘的！以前是俺老刘眼皮子浅，不识好歹！林兄弟，你说吧，接下来该怎么办？俺狼烟堡绝无二话！”

林岩要的就是他们这句话。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二人，沉声道：

“好！既然二位信得过林某，那我便直言了。如今形势，犹如箭在弦上，我等三堡必须真正联为一体，攥成一个拳头！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名义上是犄角，实则一盘散沙！”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意，即刻召集三堡所有军官，于石碣堡校场会盟，明确号令，统一防务！唯有如此，方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求得一线生机，甚至……反戈一击！”

杨震毫不犹豫：“正当如此！我这就回去召集人手！”

刘莽更是直接，嚷嚷道：“俺也回去把那些崽子们都拉过来！谁要是敢不听林兄弟的号令，老子第一个剁了他！”

……

朔风卷过石碣堡的校场，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场上肃杀凝重的气氛。

黑压压的人群分立三处，石碣堡的士兵居中，风啸堡与狼烟堡的人马分列左右。

所有军官，无论职位高低，此刻皆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校场前方那座临时垒起的高台上。

林岩一身洗得发白的百户戎装，按刀而立。

连日的征战与苦修，让他眉宇间少了些许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与锐利。

他只是站在那里，便自然成为全场的中心，无形的气场压过了呼啸的北风。

杨震与刘莽一左一右，微微落后他半个身位，姿态已然分明。

“抬上来！”

林岩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王撼山、赵虎等人应声而出，将一大堆缴获的鞑子弯刀、皮甲，甚至还有几副破损的铁甲，以及几坛劣酒、一些风干的肉食，哗啦啦地堆放在台前。

那些兵器甲胄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渍和刀剑劈砍的痕迹，无不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战斗的惨烈。

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尤其是狼烟堡的士兵，看着这些本该属于敌人的战利品，眼神火热，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昨日一战，赖将士用命，袍泽同心，我等方能重创鞑虏，保全家园！”林岩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声音陡然拔高，“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此乃我军中铁律！”

他拿起一本简陋的名册，朗声念出一个个有功之士的名字，将战利品分赏下去。

得到赏赐的军官士兵，无不挺直了胸膛，脸上洋溢着激动与自豪。

士气在无形中飞速提振起来。

赏赐完毕，场中的气氛愈发炽热。

林岩将名册一合，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的严肃。

“赏完了，现在，该说说正事了。”

他顿了顿，场中一片寂静，都在等待他发号施令。

“以往，我石碣、风啸、狼烟三堡，虽互为犄角，实则各自为战！鞑子来时，往往被其集中兵力，逐一击破！昨日狼烟堡之危，便是前车之鉴！”

这话让台下不少老兵纷纷点头。

紧接着，他目光扫过面向全军，斩钉截铁地宣布：

“即日起，石碣、风啸、狼烟三堡，缔结联防之盟！令行禁止，一体同心！”

“现，颁布盟约首令！”

“一、情报共享！设三堡联合哨探，由石碣堡王撼山总领，各堡哨探需每日互通敌情，不得延误隐匿！”

“二、统一调度！战时，三堡兵马、军械、粮草，皆由我林岩统一调配，违令者，军法从事！”

“三、协同操练！每月抽调三堡精锐，至石碣堡集中操演，演练合击之术，由我亲自督导！”

三条命令，条条清晰，权责分明，彻底将三堡的军事力量拧成一股绳。

“谨遵林大人号令！”

台下，以王撼山、赵虎为首的石碣堡军官率先抱拳应诺。

“风啸堡，遵令！”杨震紧随其后，声音洪亮。

“狼烟堡，遵令！”刘莽深吸一口气，同样大声回应。

紧接着，台下将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天，直冲云霄：

“谨遵林大人号令！”

三堡联军初立，各级军官领命而去，各自忙着整肃部属，传达新的联防条令。

肃杀的气氛依旧笼罩着石碣堡，却少了几分惶然，多了几分有序的紧迫感。

林岩便带着杨震与刘莽回到了百户所的正堂。

堂内的炭火盆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三人眉宇间的凝重。

“林兄弟，”杨震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安静侍立在林岩身侧后方的那道窈窕身影。

已然换上普通边军棉服，却依旧难掩其挺拔与异域风情的苏雅察觉到目光看来，感受到一丝疑虑的情绪。

“这位……苏雅姑娘，所提供的消息，果真可信么？”

刘莽也瞪大了眼睛，虽然没说话，但那抓耳挠腮的样子，显然也是满腹疑窦。

不怪他们疑虑，实在是听到的鞑子情报让他们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