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千户指挥使衙门。
赵守看着手中由石碣堡快马送来的最新战报,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力抑制激动而微微抽搐。
他反复看了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几个字:
“夜袭黑风坳,焚毁鞑子大批粮草,我军无损而还”。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一声高过一声,赵守猛地从虎皮大椅上站起,挥舞着手中的战报,在厅内来回疾走,黝黑的脸上罕见地透出红光。
“林岩!真乃福将!不,是虎将!国之干城!”
他声音洪亮,震得周围将士耳膜生疼,“以数十精锐,深入敌后,焚其粮秣,乱其军心!此等胆识,此等功绩,放眼整个北境边军,几人能有?”
他兴奋地搓着手,对着身旁同样面露喜色的亲随笑道:“阵斩银甲已是奇功,如今又建此殊勋!此子不仅勇武,更具韬略!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亲随笑着附和:“将军,林百户这立功的速度,怕是升官都要赶不上他立功的速度了。”
赵守闻言,笑声更畅快了:“哈哈哈!说的是!本将现在真是又喜又愁,喜的是麾下有如此英才,愁的是该如何赏他!升官?他才刚升百户不久,再升,难道让他来坐我这千户指挥使的位置吗?赏银?只怕这小子现在缴获的都比本将赏的多了!”
这话引得亲随也忍俊不禁,以前将军头疼多是因战事不利,如今却为下属立功太快而“发愁”,这当真是幸福的烦恼。
“赏!必须重赏!”
赵守斩钉截铁,“就算暂时无法升迁,也要在别处补偿!军械、甲胄、粮饷,优先供给石碣堡!还有,立刻起草文书,以八百里加急,将林岩之功,详细呈报兵部!此等英才,不该埋没于边陲小堡!”
……
与黑木堡的欢欣鼓舞截然相反,勃尔帖的金顶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滞。
勃尔帖脸色铁青,握着那份羊皮卷报告,手背青筋暴起。
他脚下,一名负责后勤辎重的千夫长匍匐在地,浑身抖如筛糠,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三百精锐折损近半,乌木罕战死……”
勃尔帖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现在,连囤积过冬的粮草,都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矮几,酒水肉食撒了一地。
“废物!全都是废物!”
勃尔帖的怒吼终于爆发出来,震得整个帐篷都在颤抖,“那林岩难道是长了翅膀,能飞过我的重重哨卡吗?黑风坳地势险要,他是怎么找到的?又是怎么摸上去的?”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地上瑟瑟发抖的千夫长:“还有你!守备如此松懈,让南人如入无人之境!要你何用!”
不等那千夫长求饶,勃尔帖猛地抽出腰间镶金嵌玉的弯刀,寒光一闪!
噗嗤——
鲜血喷溅,染红了金色的地毯。
那千夫长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已身首异处。
浓重的血腥味在大帐内弥漫开来。
勃尔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手腕抖落刀刃上的血珠。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对着帐外厉声喝道:“传令!各部收缩,严加戒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出战!”
他需要时间重新筹集粮草,更需要时间弄清楚,那个叫林岩的南人小将,究竟是何方神圣!
接连的失利,让他真正动怒了。
“林岩……林岩!”
勃尔帖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怨毒。
……
石碣堡内。
当林岩率领小队人马安全返回,带回成功焚毁黑风坳的消息时,整个堡寨都沸腾了!
校场上燃起了篝火,缴获的劣酒被打开,虽然每人只能分到一小口,却足以慰藉军中的苦闷。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士兵们围着篝火,兴奋地谈论着百户大人的神勇和这次漂亮的敌后突袭。
“林大人每次凯旋,都能给兄弟们带来不少好东西,真是痛快!”
“这日子真是好起来了!咱也是吃上鞑子的酒肉了!”
“哈哈哈,别婆婆妈妈了,干就完了!”
这些边军平日里都是被鞑子劫掠杀戮的份,如今居然被他们劫掠了一番,听说林大人不但抢了鞑子的物资,还烧了鞑子的粮仓。
那些没能一同前去执行任务的军士,纷纷有些遗憾。
而那些参与了此次行动的军士们,一个个脸上的得意都溢于言表,胸脯拍得啪啪响,不厌其烦地向众人述说当时夜袭的情形,众人听得是如痴如醉。
总而言之,如今林岩的威望,在军中依然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庆功宴上,林岩坐在主位,杨震、刘莽分坐两旁,频频举碗向林岩敬酒。
如果说以前面对林岩的时候,两人还有些军武大比上的倨傲,可这几日相处下来,两人是真的一点脾气没有,对林岩那叫一个佩服。
而带着异域风情的美女苏雅则是安静地坐在林岩身侧稍后的位置,为他将酒碗斟满。
不得不说,美女就是美女,以前穿着鞑子的服饰感觉只是比较漂亮养眼的那种,如今换上边军战袍,竟多了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武气息,让人看了便过目不忘。
此时的她低眉顺目,姿态温婉,与以前那个凌厉的女刺客判若两人。
堡内的军民起初对这个鞑子女子还有些隔阂,但见她立下大功,又如此顺从林岩,那点芥蒂也在欢庆的气氛中渐渐消融。
酒过三巡,气氛也逐渐狂热起来。
杨震喝得满面红光,用力拍着林岩的肩膀:“林兄弟!老哥我算是彻底服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刘莽更是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所有人大声嚷嚷:“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以后林兄弟的话,就是俺老刘的话!谁要是敢阳奉阴违,老子第一个不答应!来,敬林兄弟!”
“敬林大人!”
校场上,所有将士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林岩端起酒碗,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激动的面孔,心中亦有一股豪情涌动。
他将碗中劣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痛快!痛快!”
众人喝到很晚,杨震刘莽都喝到桌子底下去了,林岩也有些摇摇晃晃,被苏雅搀扶着回到营帐。
扑通!
林岩大咧咧躺下,感觉帐子尖顶好像在不停地转,苏雅正贴心地为他宽衣解带。
让林岩有些尴尬的是,他竟然有了反应。
“娘的,哪个狗日的把壮阳药酒给老子喝了?”
他正自有些尴尬,却不料脸颊微红的苏雅爬了上来,吐气如兰。
“大人,让奴家侍奉您……”
苏雅的声音难道显露出小女子的娇羞。
噗!
林岩稍作犹豫,一记掌风扑灭了帐中的烛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