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的智利帕瑞纳天文台，凌晨三点的控制室里只有屏幕蓝光和键盘敲击声。

“轨道参数出来了，”28岁的观测助理安娜揉着通红的眼睛，把数据推到首席研究员马库斯面前，“偏心率6.15，双曲线轨道，绝对是星际来客。”屏幕上，那个模糊的白点正以61.3公里/秒的速度划破黄道面，像一颗被随手丢进太阳系的玻璃弹珠。

马库斯呷了口冷咖啡，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通知IAU，按惯例命名吧——3I/Atlas，中文就叫‘阿特拉斯’。”他顿了顿，补充道，“给它起个昵称？‘宇宙雪球’怎么样？看起来就是块脏冰。”

安娜笑着点头，完全没注意到屏幕角落一闪而过的异常加速度数值。

三个月后，北京紫金山天文台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像被液氮冻住了。

“175.1度倾角，逆向飞行！”行星科学家李淼把打印的轨道图拍在桌上，纸张边缘都在发抖，“这就像在高速公路上逆行的汽车！你们再看这个——”他调出智利ALMA望远镜的合成图像，彗核表面的六边形结构在屏幕上缓缓旋转，“自然界怎么可能长出这么规则的金属反光面？”

年轻助手张薇小声说：“NASA那边刚发邮件，说可能是冰晶结晶……”

“结晶？”李淼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你家冰晶能排列成蜂窝状太阳能板？”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台长顶着黑眼圈走进来：“先别吵了，哈佛的阿维·勒布刚刚发了预印本，你们自己看。”邮件标题赫然写着：《3I/Atlas：外星技术制品的可能性分析》。

同一时间的波士顿，勒布教授正在书房里对着Zoom镜头苦笑。

“我只是提出科学假设，”他对着屏幕里怒气冲冲的NASA行星科学部主任解释，“轨道稳定性、物质喷发模式……这些数据确实无法用自然彗星解释。”

对方敲着桌子低吼：“但你知道这会引发什么吗？昨天国会山已经有人问我‘是否需要启动核防御系统’！”

勒布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1938年《世界大战》广播剧引发全国恐慌，不代表我们该禁止讨论火星。”

挂断通话后，他点开手机，推特上#Atlas人造起源#的话题已经刷到了500万条，最新一条是俄罗斯航天局局长的调侃：“如果真是外星飞船，建议他们先交星际停车费。”

恐慌在8月底有了实体形状。

东京银座的伊藤洋华堂里，家庭主妇佐藤惠正把最后两箱压缩饼干塞进购物车，身后传来争吵声——两个上班族为了最后一组应急灯推搡起来。

“都是你们中国人抢光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突然喊道，佐藤惠下意识抓紧了女儿的手。一周前，她在LINE群里看到那段“俄罗斯官员抢购”的视频，丈夫当晚就买回了三个月的饮用水。

此刻手机弹出新闻：日本自卫队开始在富士山地下掩体部署移动医院。

“妈妈，”7岁的女儿指着窗外，“那个星星会掉下来吗？”

佐藤惠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天文台的朋友说过，12月它会离地球最近——2.4亿公里，明明那么遥远，却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9月12日的北京，张薇在紫金山天文台的直播弹幕里看到了更荒诞的景象。

“它在调整方向！”“六边形在转！”彩色弹幕像潮水般淹没屏幕，而她眼前的专业软件上，3I/Atlas的轨道参数稳定得像块石头。

“李老师，要不我们澄清一下？”她试探着问。

李淼正对着光谱仪发呆，蓝绿色的彗尾光谱图在屏幕上跳动。“怎么澄清？”他声音沙哑，“ESA说是碳分子，勒布说是推进剂，我们说什么？说大家都别慌，这可能只是颗……特别奇怪的彗星？”

这时，台长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异常严肃：“今晚开始，所有观测数据直接上报国家航天局，对外统一口径：‘天体运行参数正常’。”

挂了电话，李淼望着窗外，城市的光污染让星空一片模糊，他突然想起大学时老师说的话：“人类第一次仰望星空时，恐惧和好奇其实是同一种情绪。”

10月16日，距离近日点还有13天。

3I/Atlas的亮度已经达到6等，肉眼勉强可见。张薇在天文台的屋顶用手机拍了张照片——那个蓝绿色的小点像一滴颜料滴在黑丝绒上。

微信里，妈妈发来消息：“你爸把地下室的通风口都加固了，说万一呢。”她笑着回复“放心吧”，手指却划过朋友圈里疯传的“末日生存指南”。

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又是哪里的超市发生了抢购冲突。屏幕顶端弹出推送：NASA宣布“朱诺号”探测器将在近日点抵近拍摄。

张薇突然想起李淼昨天说的话：“其实我们都在等一个答案，哪怕答案是‘我们无能为力’。”

她把手机镜头对准夜空，那个来自星际的访客正沉默地掠过火星轨道，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人类文明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