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绸缎庄刚下板儿,廖玉成就在柜台后头忙活开了。
他把昨晚从鸽子市弄来的三匹布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总感觉有人一直注意这三匹布。
“经理,这布……”
伙计看着布料,眼睛发直。
“这料子可真好!”
廖玉成吓了一跳,随后不满的说道。
“当然好啦,朋友抵债来的,按处理价卖。”
他拿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了价码。
杭纺,两块五一尺,不要票。
价牌一挂,立马就围上来几个老主顾。
“哟,廖经理,这布不错啊!”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上手一摸。
“真两块五?不要票?”
“处理价,就这几匹。”
廖玉成笑着,说话还有点心虚。
“您要扯多少?”
“来五尺!”
中年男子倒是豪气,直接掏钱了。
不怨他,鸽子市这种料子最起码两块八,这便宜不赚是傻子。
“这布做衬衫正好!”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后面的人就按捺不住了。
你三尺我五尺,不到一上午,三匹布卖得精光。
廖玉成捏着一沓钞票躲进经理室。
反手锁上门,坐在太师椅上直喘粗气。
他颤抖着手开始数钱。
进货价两块一,卖两块五,一尺净赚四毛。
净赚四十八块钱!
这相当于他大半个月工资了!
廖玉成攥着钱,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钱来得太容易了,比在账上做手脚快多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陈雪茹。
“廖经理,今天的账……”她在门外说。
廖玉成慌乱地把钱放进来柜子里。
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陈雪茹站在门口,看了看屋里。
“今天这账怎么办?也不能走公账吧?”
廖玉成点了点头:“账目的事情,我来办。”
“布卖完了?”
陈雪茹有些惊讶,三匹布,行情好的时候也得两天。
这才半天就卖完了啊。
“处理完了。”
廖玉成强装镇定,不想让陈雪茹看出什么。
“朋友抵债的货,亏本出的。”
陈雪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廖经理朋友真多。”
等她转身离开,廖玉成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直喘气。
急忙掏出钱,又数了一遍。
这才是个开始。
要是能把那三十匹布都吃下来……
廖玉成仿佛看见钞票像雪片一样飞来。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今晚一定要找到那个摊主!
廖玉成晚上鬼鬼祟祟地摸进鸽子市。
他心里有些忐忑,但是兜里的钱确实实实在在的。
那三匹布的利润,让他有点不顾一切了。
现在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
找到昨天那个摊主,买下更多的货。
三十匹布,真要卖完了,自己别说养个外室了,就是养俩都够了!
他在巷子里转了两圈,看向昨天那个位置的时候。
一下子慌了。
那个摊位空着!
廖玉成顿时慌了神,额头冒出冷汗。
他急忙询问旁边一个卖烟卷的老头。
“大爷,昨儿在这儿卖布的那个摊子呢?今儿没来?”
老头瞥他一眼,慢悠悠道。
“你说那个蒙得鬼似的小子?刚收摊走人。”
廖玉成双目无神,眼看着俩外室没了。
却见老头用烟袋杆往巷子深处指了指。
“你要寻他,去里头看看,兴许还没走远。”
廖玉成瞬间回神,激动地对老头道谢。
拔腿就往那边跑。
果然,在巷子尽头拐角处。
看见那个摊主正和一个汉子在墙角嘀咕什么,脚边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兄弟!可找到你了!”
廖玉成气喘吁吁地跑过去。
摊主看见他,脸色一变,赶紧对那汉子使了个眼色。
那汉子警惕地打量了廖玉成几眼,匆匆离开了。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摊主压低声音,语气很不满。
廖玉成也知道自己冒失了,急忙陪笑。
“我这不是急着寻你嘛!昨你说的那三十匹的布?”
摊主皱着眉,略带警惕的看着他。
“没了没了。”
廖玉成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死心。
“兄弟,我是真心想要,我是正阳门绸缎庄的经理,我有路子能出去!”
“经理?”
“嗯,公方经理,我区里还有认识的人。”
摊主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什么。
他拽着廖玉成往墙角又缩了缩,声音压得更低。
“大哥,实不相瞒,货倒是还有一批,但是……”
“但是什么?”
廖玉成急道。
“这批货有点烫手。”
摊主搓着手,打量着廖玉成的脸色
“足足三十匹,可上家催得急,必须明晚一次出清。现钱现货,不能过夜。”
三十匹!
廖玉成呼吸都急促了。他强作镇定。
“什么价?”
“老价钱,两块一尺。”
摊主看着他还在犹豫,拔腿就要走。
“算了算了,我觉得你也买不起。”
“别!”
廖玉成还在犹豫,看他要走一把拉住他。
“明晚什么时候?我带钱来。”
摊主怀疑地打量他。
“大哥,三十匹,差不多两千五百块钱,你确定?”
廖玉成喉咙轻轻滚动,两千五百块钱,最起码能赚四五百!
干了!
“确定!明晚这个点,还在这儿交易!”
“成!”
摊主似乎下了决心,答应了下来。
“不过丑话说前头,你要是放鸽子,或者走漏风声……”
“放心!规矩我懂!”
廖玉成赶紧保证。
摊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他几句,扛起麻袋就走了。
廖玉成激动的呼吸都急促了些许,已经做梦自己发财的样子。
这年头别觉得400块钱少,普通人一辈子都攒不下。
普通的工人,一年到头确实有三四百块钱,可是要照顾一家老小的吃喝。
有点钱还得买衣服,还得买其他的日常用品根本就攒不下来。
每个月不拉饥荒就不错了。
而此时在正阳门下小酒馆,王建安和陈雪茹坐在一块。
“你是不知道,今天廖玉成的那模样,简直让我恶心!”
“你放心,等明天就有好戏看了!”王建安拍了拍她的小手,让他淡定一些。
“徐慧真,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吗?你不要去酿酒的地方!”
后院传来范金有的怒吼。
“咋回事?”王建安挑了挑眉,询问旁边的陈雪茹。
陈雪茹没好气地说:“她心疼你,不让我给你说,在自己家快被别人欺负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