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失守。
巨虎城，彻底大乱！
五百名嗷嗷叫的骑兵，跟在楚决的身后，振臂高呼，犹如利刃一般，自北门方向杀入。
沿着主道方向，纵马来回穿插、奔袭。
没别的，就是疯狂制造混乱！
放火跟杀敌。
凡是吸引出来的城内蛮匈兵卒，不论是反抗、逃走、投降者。
尽数屠戮！
不留任何活口！
直到他们彻底溃逃、胆寒！
与此同时，城主府方向，偏院外头。
一片范围不小的羊圈，草棚里头。
近百名身穿粗麻布衣，手脚缠着铁链的乾国将士，或躺或坐。
与羊群、牲畜同槽为伴。
睡在枯草、木板之上。
没有火把跟油灯的照明，草棚里头昏暗至极，还有粪便、羊骚、臭气弥漫。
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每个人的脸上表情，唯有绝望、麻木。
“木哥儿...”
“我，我好痛，我想回家。”
“我看，看到娘亲，来接我了。”
“...娘亲，小石头的蚂蚱丢了。”
一道无比虚弱、稚嫩的声音响起。
打破了草棚的宁静。
“小石头听话，喝点水就不痛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家。”
铁链、锁铐声，哗哗作响。
夜色笼罩下，又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身形消瘦，看不清样貌的少年。
从水槽里，小心翼翼捧着浑浊的水，跑了过来。
想要喂给躺在枯草上，此时已经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少年。
“他死了。”
睡在一旁的豁牙壮汉，声音平静。
少年手里捧着的水，洒在地上。
一言不发，抱住自己弟弟的尸体，从脖上摘下一条用麻绳系着，芦苇叶编制的蚂蚱吊坠，挂在弟弟的脖子上。
夜风吹过，蚂蚱在少年遍布伤痕，明显塌陷的胸口上跳动。
似是活了一般。
“萤火虫，提灯笼，飞到西来飞到东，照得石头入梦中...”
“石头乖，睡得香，醒来再穿新衣裳...”
少年声音干涩，一遍遍哼唱着，记忆里娘亲的歌谣。
草棚内，熟睡的羊群抬起脑袋。
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小子快闭嘴，蛮匈狗来了！”
一旁的豁牙壮汉，压低声音，推了一下少年。
可惜，少年毫无反应。
只是神情麻木，继续哼唱。
再想伸手，捂住他的嘴，却也是晚了。
“吵什么吵！”
“啪！”
两名蛮匈兵卒浑身都是酒气，举着火把，骂骂咧咧的凑了过来。
其中一人直接挥鞭，抽在少年的脸上，带走一条血肉。
“又死了一个？”
另一名蛮匈兵卒，看到少年抱着的尸体，皱眉用脚轻踹。
发现这具尸体，尚未僵硬。
应该是刚死。
“这个乾国的小畜生，下午的时候乱跑，所以被我打了几棍子，真是不扛打。”
“死了也不能浪费，送去刺儿铁那里，他收这个。”
“多少还能换上一坛青稞酒。”
蛮匈兵卒暗骂晦气。
跟身旁的同伴，稍微解释了一下。
至于死个小奴隶，完全不算事。
只要记录一下，编造个病死、或者企图逃走被打死的由头，就能混过去。
哪怕是被上面发现了，交个罚金、赔付双倍体重的绵羊便可。
两人说笑着。
注意力全在尸体上，并未看到在火把光亮下。
少年的脸上表情，从麻木绝望，已经变成了凶恶狰狞。
“小畜生，松手！”
蛮匈兵卒蹲下身子，扯着尸体，一时间竟没拽动。
刚抬起头怒骂。
脖颈上，便是一阵刺痛。
一根手指粗细，长有二十厘米左右的木刺，狠狠刺在他的右侧脖子。
再拔出时，鲜血飙射。
染红了少年的麻衣。
还有那只蚂蚱。
“你！”
蛮匈兵卒大惊失色，瞬间酒意全消，正要拔出腰刀。
可惜少年的速度更快。
一个飞跃，扑倒蛮匈兵卒。
手上的铁链，第一时间缠在其脖子上。
用尽全力，狠狠搅动。
“咔！”
颈骨断裂声，回荡在草棚。
一旁的豁牙壮汉，满脸震惊的看着少年的举动。
嘴皮子，一阵抽搐。
同时，草棚里其他的乾国奴隶，更是爬起身子，望向这边。
他们没有一个人，不想手刃了蛮匈恶狗。
只是反抗，等于是选择要被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而自杀...
天下间又能有多少人，真的敢结束自己的生命。
少年的脸上，还在滴着血。
看了一眼，弟弟的尸体。
随手捡起地上的火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向着草棚丢了进去。
枯草遇火则燃。
借助西北的夜风，火势瞬间蔓延。
“小子，你疯了！”
“你要烧死我们啊！”
“这小子真狠，分明是要拉我们一起下水，一起死！”
“...好小子！”
“你爷爷我记住你了！”
“有种！”
草棚里的人，哪里还能睡得住。
一窝蜂全跑了出来。
嘴里骂着少年，可是目光，全部看向外头冲来的几十名蛮匈兵卒。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搏命。
少年一言不发。
拔出蛮匈兵卒尸体上的长刀，丢给身边的壮汉。
自己同样抽出了另外一把。
火势，愈演愈烈。
照得周边，亮如白昼。
一群城主府内，负责看守、负责管理这其中一批乾国奴隶的蛮匈兵卒们。
在百夫长的率领下，冲来的脚步，却是齐齐一顿。
包括那少年、豁牙壮汉。
全部下意识止步，侧起耳朵，听向外头出现的声音。
“誓杀蛮匈！”
“誓杀蛮匈！”
“...”
那是一阵阵马蹄声、喊杀声，而且是乾国人发出的声音！
在蛮匈草原腹地，巨虎城里头听到乾国将士的喊杀声。
这意味着什么？
蛮匈兵卒们，脸色惨白。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而其他的乾国汉子们，尽数陷入狂喜。
“弟兄们，咱们朝廷大军胜了，都攻到巨虎城了，哈哈哈！”
“胜了！”
“...终于是胜了吗？”
“太好了，老子可以回家了！”
“弟兄们，还等什么呢，这些可都是军功啊！”
“杀啊！”
“...”
近百名手脚带着铁链的乾国将士，一扫先前的颓废、绝望。
看向前方慌乱、震惊的蛮匈兵卒们，目光竟然开始带上了热切！
一瞬间，全部开始哄抢。
挥动铁链，冲杀上去。
生怕自己少杀一个。
这可全是军功！
“小兄弟，这是你的军功！”
豁牙壮汉兴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直接挥刀，割掉两具已死的蛮匈兵卒左耳，递给了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持着刀，悍然杀向蛮匈兵卒。
“不要拉倒。”
豁牙壮汉大喜。
两只血淋漓的左耳，塞到怀里，仗着有刀，也杀了上去。
要知道，这里可是靠近城主府。
朝廷大军能杀到这里，说明巨虎城已被攻下。
痛打落水狗，他最喜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