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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去西南基地
作者:陆月樱本章字数:4352更新时间:2025-12-16 10:44:54

林声回到餐厅门口时,嘴里叼着那支多功能手电筒,冷白的光柱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在天花板和墙壁上晃动,切割着露营灯营造的暖黄光晕,像一道不安分的、冰冷的闯入者。

她怀里抱着七、八罐啤酒,金属罐身互相轻轻磕碰,发出细微的、带着空洞回响的叮当声。

餐厅里,景象与刚才已略有不同。赵爱国和徐文并没有随意席地而坐,而是将几盒打开的自热食品和那几瓶果汁饮料,整齐地摆放在了原本覆盖着灰尘的白色大理石餐桌上。

露营灯被徐文放在了餐桌中央,暖黄色的光自上而下铺洒开来,照亮了食物蒸腾的热气,也照亮了两人被光影勾勒得有些陌生的侧影。这简单的布置,让这间荒废已久的屋子,陡然生出了一丝短暂而脆弱的、属于“生活”的秩序感,却也更反衬出周遭无边黑暗的庞大与压迫。

林声停下脚步,手电的光无意间扫过赵爱国搭在桌边、指节分明的手,那只手离他放在脚边的自动步枪只有不到半尺。

徐文坐在他对面,背挺得笔直,即使在进食休整,目光也习惯性地扫视着门口和通往其他房间的走廊。她的手边,放着电击棍。

林声将手电筒从嘴边取下,握在手里,光束垂向地面,走到桌边。冰凉的啤酒罐被她轻轻放在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轻响。露营灯的光给那些印着雅致字体和图案的罐身镀上了一层温润的假象。

没有多做犹豫,林声伸出手,指尖在几罐啤酒中短暂逡巡,最后准确地从中挑出了一罐印着淡粉色水蜜桃与乌龙茶叶图案的——白桃乌龙口味。她将其轻轻拨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动作自然得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偏爱。

然后,她用双手将其余的所有啤酒罐——龙井的淡绿,碧螺春的苍翠,茉莉花茶的素白——缓缓地、平稳地推到了大理石餐桌的另一侧,正好停在赵爱国触手可及的位置。金属罐底与石面摩擦,发出轻微而清晰的“沙”的一声。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看向赵爱国。暖黄的光映在她眸子里,却似乎没能完全驱散那深处的静默与审慎。

这个分配动作简单直接,将自己偏好的口味留下,其余的供给看上去需求更明确,或者说,地位更主导的同伴,合情合理。但在眼下这微妙而脆弱的临时同盟里,任何一个细节的分配,都似乎隐含着无声的观察、试探与某种未言明的界限划定。

赵爱国的目光落在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那排啤酒罐上,各种“茶叶口味”的标识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突兀的雅致。

他嘴角那丝惯常的、略带戏谑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伸手随意拿起一罐碧螺春口味的,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罐身,铝皮发出细微的嚓嚓声。

他没有立刻打开,也没有对林声独占白桃乌龙口味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抬眼,与林声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瞬。

徐文的视线则在林声留下的那罐白桃乌龙,和赵爱国面前那堆“贡品”般的啤酒之间,极快地扫了一个来回。

她端起果汁又喝了一口,暖黄的灯光下,她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旁观一次再平常不过的饮品分享。只有那微微停顿的吞咽动作,泄露了一丝她内心可能正在的、快速的评估。

露营灯的光稳定地照耀着餐桌这一小片区域,食物香气、冰凉啤酒罐上凝结的细微水珠、以及三人之间流动的、无声的暗涌,共同构成了这个末世夜晚里,一个短暂而奇异的、充满人性复杂温度与冰冷猜度并存的小小切片。

赵爱国手指勾住那罐龙井啤酒的拉环,“嗤”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股混合着麦芽发酵气息与炒青绿茶清苦的味道弥散开来,有些怪异,又奇异的勾人。丰盈的白色泡沫迅速涌出,覆盖了罐口。

他没有丝毫犹豫,仰起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冰冷的酒液带着细微的气泡冲入喉咙,那略带苦涩的茶香后味,仿佛能压下去些别的什么更灼人的东西。

铝罐很快见了底。他随手将空罐捏扁,放在光洁的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啤酒的气息萦绕在他鼻息间,眼神却比刚才更加清醒锐利,甚至带着一种酒意也化不开的沉郁。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桌上某处虚空,仿佛在计算,又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

然后,他毫无预兆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看似平静的水面:“说吧。”

林声和徐文同时看向他。

他抬起眼,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林声脸上,问题直接得近乎冷酷:“你这屋子里,所有不方便带走、必须就地消耗的食物——按我们三人饱餐一顿的量来算——能维持多少天?”

他没有问“有没有”,而是直接问“多少天”,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是他心中某个计划板上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

林声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迎上赵爱国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征询,只有不容闪躲的审视。

他不是在闲聊,而是在进行资源评估,一种军事化、目的性极强的评估。

她的大脑在瞬间飞速运转,掠过厨房柜子里剩余的几包米面、冰箱冷冻层可能已经化冻但或许还能食用的肉类、储物间里那些罐头……以及任何可能被他定义为“不方便带走”的东西。

她刻意将计算结果往少了说,保留了余地,声音却尽量平稳:“省着点,搭配着来……大概能维持一周左右。”

“一周……”赵爱国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忽然向上扯动,露出一个算得上真正的笑容,但这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像刀锋反射的寒光,“那正好。”

他身体微微前倾,露营灯的光从他头顶斜照下来,在他眼窝和鼻翼旁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莫测而充满某种隐秘的笃定。

“西南基地,”他吐出这个名字,如同念出一个坐标,“有一队异能者出来了。不是小打小闹,是精锐。他们的任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声,又瞥了一眼徐文,“是护送一批‘纯种人类’去京北基地。”

“纯种人类”四个字,他咬得有些异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讥诮与复杂的意味。

在这个污染蔓延、异能显现的世界里,这个词汇本身就充满了敏感和等级色彩。

徐文的感觉后背快速地窜起一股凉意。京北基地……那是传说中秩序最森严、壁垒最坚固,也最神秘的纯种人类据点之一。

赵爱国没理会她们的震动,继续用那种平稳而决断的语气说下去:“这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时间点,差不多就在一周后。”他拿起桌上那罐碧螺春啤酒,指尖在罐身上轻轻敲了敲,发出规律的轻响,像在倒计时。

“我们,”他抬起头,目光再次锁定林声,仿佛要确认她听懂了每一个字,“正好搭个香边。”

搭个香边。

这个词儿用得轻巧,甚至带点市侩的随意。但在此时此刻,从赵爱国嘴里说出来,却重逾千斤。

它意味着等待,意味着主动将自己嵌入另一个强大而未知势力的行动轨迹,意味着放弃,至少暂时放弃自主行动的计划,去赌一个“顺路”的机会。

徐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握着果汁瓶的手收紧了些。她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具体的“搭车”计划,目光锐利地看向赵爱国,似乎在评估这个决定的风险与可行性。

林声则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一周的存粮,不是为了固守,不是为了慢慢寻找出路,而是为了等待一队由异能者护送、前往遥远核心基地的队伍?

赵爱国对这支队伍的行程、路线、甚至任务内容,似乎都了如指掌。他到底还知道多少没有说出来的事情?

他口中的“我们”,又究竟是指谁?是仅仅包括此刻桌边的三人,还是另有所指?

这个男人,真的值得自己依靠吗?

露营灯的光依旧暖黄,映着桌上残留的食物包装和那几个色彩清新的啤酒罐。然而,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人类正常日子”的错觉,此刻已荡然无存。

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弦被绷紧,每一秒的沉默,都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一周”和“香边”背后未知命运的揣测与不安。

赵爱国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那碧螺春味的啤酒,喉结滚动,然后将罐子重重放下。

他的眼神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明灭不定,不再看她们,而是望向了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周后即将到来的、伴随着异能者与“纯种人类”的喧嚣烟尘。

餐桌,这曾象征着家庭团聚与日常温馨的所在,此刻在孤灯下变成了一个微缩而诡异的舞台。三人各据一方,无形的界线在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下纵横交错,将他们清晰地割裂开来,又因共同的处境而勉强维系。

徐文坐在背对厨房入口的位置,这是她在危机环境中下意识选择的、便于观察全局与退守的角落。她面前的自热餐盒已经空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关节处有细微的、不同于寻常劳作留下的薄茧——那是长期握持手术器械或武器留下的印记。她沉默地啜饮着最后的果汁,眼睫低垂,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被污染的人类——这个标签像一道看不见的烙印。她的动作依旧精准利落,眼神保持警惕,身体机能似乎未受太大影响,但偶尔,在极度安静的一瞬,她的呼吸会有一个难以察觉的、非自主的轻微颤音,仿佛体内某种平衡极其脆弱。

她不多话,不主动触碰那些未开封的、看起来更“干净”的食物包装,甚至她的存在本身,都带着一种刻意收敛的“边缘感”,既是一种自我保护,也可能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自身状态的清醒认知与疏离。

赵爱国占据着桌首,那是潜意识里主导者的位置。他的坐姿看似放松,后背却并未完全倚靠椅背,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张力。

异能者的身份赋予他一种无声的权威和疏离的自信。他吃东西很快,但并非狼吞虎咽,而是一种高效的、确保能量补充的进食方式。

他的目光时常越过食物,落在林声脸上,或窗外的黑暗,眼神深处有评估、算计,还有一种近乎占有性的审视。

当他提及“纯种人类”和“搭香边”时,那种语气里的掌控感,达到了顶峰。异能是新时代的“硬通货”,是他坐在这里、制定计划的底气。他不需要像徐文那样证明自己的“有用”或“无害”,力量本身就是他的阶层符号。

林声被无形地安置在了最受“保护”的位置——赵爱国的斜对面,灯光最充分照亮的地方,背后是相对安全的实墙。

最珍贵的纯种人类,这个称谓没有带来荣耀,只带来冰冷的衡量与沉重的注视。

她小口吃着东西,动作有些拘谨,仿佛每一口吞咽都在别人的目光秤上有了重量。

她的“珍贵”源于未被污染的基因,是某种潜在的、她自身可能都尚未完全理解的“资源”。这种珍贵剥离了她作为独立个体的其他属性,将她物化为一个需要被“护送”的标的。

她留下白桃乌龙啤酒的小动作,是她在此刻唯一能行使的、微乎其微的个人选择,是对被定义的身份一次小小的、无力的叛逆。

露营灯的光是平等的,均匀地洒在三人身上,却照出了截然不同的质地。

徐文的身影边缘似乎融入了后面的阴影,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非纯净”的模糊;赵爱国被光线勾勒得棱角分明,代表着新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力量秩序;而林声,在光晕中心,皮肤显得愈发苍白透明,仿佛一件易碎的瓷器,她的“纯净”在末世中成了最耀眼也最危险的光环。

他们之间流淌的对话——关于存粮、关于等待、关于“搭车”——表面是求生计划的商讨,内里却是三个阶层在末世规则下的第一次正面映照与磨合。

赵爱国制定路线,那是异能者的权力;林声提供物资与“身份”,是纯种人类的资本;徐文履行护卫与专业的职责,是被污染者证明自身价值的途径。

没有明显的冲突,甚至有种暂时的协作默契,但那种源于本质差异的紧绷感,如同桌下悄然绷直的腿,或忽然停顿的呼吸,弥漫在食物香气与啤酒泡沫之上,让这顿暂时的饱餐,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微妙平衡与悬疑。

他们同桌共食,却仿佛隔着透明的壁垒,各自咀嚼着属于自己的、截然不同的命运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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