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热气散尽,最后一点带着茶香的啤酒泡沫也在罐底干涸。短暂的、近乎虚幻的“饱足感”过后,现实冰冷的轮廓再次清晰起来。
林声沉默地站起身,走到餐桌一侧,拉开了那个隐藏式的抽屉。动作熟稔,仿佛过去无数个寻常日子里的收拾整理。抽屉里叠放着一卷黑色、抽绳束口的加厚垃圾袋,这是她以前为分类垃圾准备的,此刻却成了处理末世残骸的工具。
她抽出一个袋子,抖开,塑料发出窸窣的轻响。然后,开始逐一收拾桌面的狼藉:捏扁的龙井啤酒罐,带着赵爱国指温;碧螺春的空罐,茉莉花茶的也只余几滴;自己那罐白桃乌龙,其实还剩下一点底子,此刻也混入其中,失去个性。
果汁瓶、一次性筷子、凝结了油脂和汤汁的自热饭盒……每一样东西被投入黑色袋口时,都发出或沉闷或轻微的声响,像是为这顿各怀心事的晚餐画上仓促的句号。
她动作细致,连溅出的油点都用纸巾擦净,仿佛通过维持这最后一点“整洁”,就能对抗窗外那个全面失序的世界。塑料抽绳被拉紧,系死,一袋文明的残骸与秘密被暂时封装。
“你和徐文睡卧室。”赵爱国的声音响起,没有商量的余地,是直接的吩咐。他已离开餐桌,倚在通往玄关的走廊墙边,自动步枪随意地靠在腿旁,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客厅与餐厅的连接处。“我在门口守着。”他指了指玄关内侧那片阴影,那里既能扼守大门,又能兼顾客厅方向。
林声的家,是标准的三室两厅。主卧带独立卫生间,是她原本的私人领域。另有一间书房,堆满她未曾来得及带走的专业书籍和资料;一间客卧,常年空置,只为偶尔造访的亲友准备。格局清晰,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微型的、充满潜在规则的生存单元。
她明白赵爱国的安排:让徐文——这位受过军事训练、即使被污染也具备专业素养的前军医——与自己同宿,是最直接的人身监控与保护。确保“珍贵的纯种人类”不会在睡眠中发生意外,也确保她不会有机会脱离视线。
而赵爱国自己把守门户,既是对外部威胁的最后防线,又何尝不是一道对内的、无形的锁?客卧与书房,在当下的评估体系里,都是不必要的风险空间,是计划外的变量,因此被主动放弃。
“好。”林声垂下眼,轻声应道,没有流露任何异议。她将那个黑色的垃圾袋轻轻放在墙角。
然而,在她顺从的表象之下,一股隐秘的焦虑如同细小的虫子,在心壁上轻轻啃噬。她很想/几乎是带着一种焦灼的渴望——能立刻抱起那个藏在背包暗格里的小型短波电台,躲进主卧厚重的被窝里,接通那个特定的频率,向“何家”那边发出一连串加密的、带着惊恐与疑问的吐槽。
她想告诉那边这里发生的一切:从天而降的“救援”,来历不明的装甲车,对小区情况的诡异熟悉,对“纯种人类”护送计划的精准知晓,还有赵爱国身上那种混合着保护性与掌控感的矛盾气息……
“何家”是她危机前通过特殊渠道建立的、唯一的、脆弱的对外联络线,是她判断外界真实情况的耳朵,也是她心理上最后的锚点。
但现在,这个念头只能是奢望。徐文寸步不离的“陪伴”,赵爱国鹰隼般的警戒,让任何私自操作电台的行为都等同于自我暴露。
她不知道“何家”的联络暗号是否已被某些势力破解,不知道赵爱国对无线电的敏感度有多高,甚至不确定徐文是否具备相关的侦测技能。
“只能先这样了。”她对自己说,指甲无意识地掐了一下掌心。她必须扮演好一个有些惊慌、但总体上配合、依赖救援的普通“纯种人类”角色。
不能对物资储备表现得太精明,不能对行程安排提出太多疑问,更不能流露出任何拥有秘密通讯渠道的迹象。
“我带你去卧室。”她抬起头,对徐文露出一个略显疲惫但友善的微笑,然后转向赵爱国,“你需要毯子或者垫子吗?门口夜里可能会凉。”
她的声音平稳,带着主人般的关切,无懈可击。仿佛她所有的思绪,都只围绕着如何让这临时的“安全屋”更舒适一点,如何让这诡异的同行关系更顺畅一些。
赵爱国在走廊阴影里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林声关于毯子的询问。
她率先走向主卧,推开房门,让里面更浓郁的、属于她个人的气息流淌出来一些。暖黄的露营灯光芒有限,卧室内部大半仍陷在黑暗里。
徐文默默拿起自己的背包和武器,跟了上去,她的目光习惯性地快速扫视了一遍卧室的陈设。King-Size的豪华床、衣柜、床头多层立柜、独立卫生间……
赵爱国的目光追随着两个女人的背影进入主卧,直到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视线。他依然站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耳廓微微动了动,捕捉着门内传来的一切细微声响——收拾的窣窣声,低低的对话,布料摩擦声……以及,任何可能超出“就寝准备”范畴的、不和谐的频率。
客厅重归寂静,只有墙角那袋黑色垃圾,和餐桌上露营灯孤独的光晕。
林声带着她的秘密与担忧,消失在卧室门的背后;徐文带着她的职责与或许同样复杂的思绪,如影随形;而赵爱国,守着门,守着夜,也守着那些他尚未言明、却足以决定所有人下一步命运的计划与准则。但愿,他们发现的,仅仅是她想让他们发现的“正常”。
深夜十点,万籁俱寂。这寂静并非安宁,而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熟悉声响后、沉淀下来的、厚重的死寂,偶尔被远处难以名状的窸窣或呜咽刺破,更添诡谲。主卧内,遮光窗帘将最后一丝天光也彻底隔绝,唯有门缝底下,渗入一线来自客厅露营灯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昏黄。
林声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身下是记忆里的柔软,却感觉如同卧于针毡。徐文就睡在另一侧,呼吸均匀绵长,是经过训练的人即使在睡眠中也保持的、某种节能而警惕的节奏。
这近在咫尺的、属于他人的存在感,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林声与放松之间。她不敢轻易翻身,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仿佛会被那均匀的呼吸声放大、审视。身体僵硬,思绪却像关不住的鸟,在黑暗的笼中扑腾。
她的背包,那个装着所有“紧要”物品的双肩包,就放在床尾的地板上,轮廓在浓黑中只是一个更深的暗影。电台就在里面,沉默着,冰冷着,却像一颗跳动的心脏,牵引着她全部的焦灼。
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虚无的黑暗,心里翻腾着无数疑问与不安,最终凝聚成一道无声的、试探性的电波,并非通过设备,而是源自极度渴望下的意念聚焦,朝着记忆中的那个频率,那个代号,小心翼翼地“投递”出去:“何家的……哥哥姐姐们在吗?”
这念头轻得像一声叹息,几乎要被她自己心跳的声音淹没。她并未指望得到回应,这更像是一种绝望中的心理慰藉,一种确认自己并非绝对孤岛的本能。
然而——
“在。”一个声音,或者说,一种清晰的“感知”,毫无预兆地、平静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那不是通过耳膜接收的声波,没有音色,没有方向,却带着无可置疑的“临渊”特有的那种镇定与穿透力,仿佛直接从思维的海洋底部浮现。它跨越了千里迢迢、理应被废墟和混乱阻隔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她的意识里。
林声的呼吸骤然一窒,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黑暗依旧。不是幻觉。
“这……也可以?”她的意念因为震惊而波动,传递出的“话语”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颤。
她一直以为,必须依靠那台笨重的短波设备,必须调准频率,必须在相对安全静谧的环境下操作,才能建立起那条脆弱的连线。拥抱电台,几乎是她在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与“何家”沟通的唯一仪式。
“你家里的磁场,”临渊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很适合这样沟通。从能量共振的角度来讲,比短波更清晰稳定。”解释简洁,却信息量巨大。
磁场?适合?林声的大脑飞速运转。她的家,这栋普通的居民楼,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空间,有什么特殊的“磁场”?是建筑结构?地下管线?还是……她从未留意过的、某种更隐秘的布置?
紧接着,临渊传递来的下一段信息,让她脊椎窜上一股更加清晰的寒意:“从你打开房门那一刻,我们就知道你回家了。”
知道……回家了?
不是“可能”,不是“猜测”,是“知道”。这意味着,她的归家,本身就像一个被触发的信号,被千里之外的“何家”清晰地接收到了。
这感知的源头是什么?安装在她不知情处的感应器?还是……与这所谓“适合沟通的磁场”本身有关?
她想起赵爱国对这小区情况的“熟悉”,想起他精准地选择这里作为“休整点”。难道这“磁场”,并非自然存在,也并非只被“何家”感知?
身边的徐文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鼻息,似乎只是沉睡中无意识的调整。
林声立刻屏住呼吸,所有的震惊和寒意瞬间压缩成极致的警惕,在黑暗中绷紧了每一根神经。她维持着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仿佛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都会被身边这位前军医那可能半醒的直觉所捕捉。
意识深处,与临渊的连接并未中断,那是一种玄妙而难以言喻的状态,仿佛有一条极细、极坚韧的丝线,穿透了物理的阻隔和身边的危险,链接着她与遥远的“彼岸”。
她不敢再“发送”任何思绪,生怕这无声的交流本身会散发出某种能被徐文或门外赵爱国察觉的“磁场”。
临渊那边也陷入了沉默,似乎同样在等待,在观察,或者……在聆听着她这边黑暗中的任何一丝异动。
卧室里,只有徐文重新变得均匀的呼吸声,以及林声自己那被拼命压制、却依然在胸腔里沉重擂动的心跳。
家,这个本应最安全、最私密的港湾,此刻却仿佛成了一个透明的、被多重目光注视的舞台。熟悉的床铺之下,似乎涌动着未知的暗流;寻常的墙壁之间,可能回荡着无声的讯号。
她躺在那里,睁着眼睛,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与更混沌的谜团中,等待着,警惕着,那根连接着未知援助与未知危险的“心念之线”,此刻是唯一的浮木,却也可能是引向更深迷雾的索引。
“不用害怕。”临渊的“声音”再次于她脑海深处漾开,不同于之前的简短确认,这次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抚平皱褶的平静力量。那并非温和的劝慰,更像是一种基于绝对认知的宣告。
“你身旁的女军医,”意念的指向清晰无误地掠过徐文均匀呼吸的方向,“以及客厅的男战士,”无需提名,赵爱国那把守门户的身影仿佛也在意识中被勾勒出来,“他们都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这句话里透着一种超越当前科技与异能认知的笃定,仿佛他所处的维度或使用的“频道”,与这个世界常见的感知方式存在着根本性的隔阂。
这平淡的陈述,却像一只沉稳的手,按在了林声焦灼翻腾的心绪上。虽然惊疑未消,但那种随时可能被身旁之人洞察秘密的窒息感,确实因这句话而稍稍缓解。绷紧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尽管她仍然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放松。
“你早点休息。”临渊继续说,意念的流动平稳而自然,仿佛真的是一位远方的兄长在叮嘱,“他们对你没有恶意,是真心想要保护好你……”说到这里,那平稳的意念流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顿挫,像是精密仪器运行中一次纳米级的卡顿。“……至少,目前是这样。”
“目前”二字,被赋予了一种轻微的、却无法忽略的重量。它像一根极细的冰针,刺破了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安心,留下一个微小却深邃的孔洞,寒意从中丝丝渗出。
保护,是出于任务,出于价值评估,还是其他?而“目前”的界限又在哪里?何种情况会改变这“保护”的性质?
林声的心脏在黑暗中重重跳了一下。她抑制住追问“目前”之后会怎样的冲动,转而将翻腾的思绪引向另一个更迫切、也更令人不安的猜想。
她小心翼翼地,在意识中“编织”出疑问:“我回家之后,发生的一切……你都能‘感觉’到吗?或者说,你都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吗?”
问题抛出,意识的空间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并非中断,而像是一种斟酌,或是某种无需隐瞒的坦诚前的自然停顿。
随即,临渊的回应来了,直接得近乎残酷:“确切来说,从你打开房门那一刻起,我就能远程、清晰地‘看到’你家里发生的一切。”
那意念的表述精准,甚至带着一种技术性的漠然,“就像有一个无形的摄像头,在远程向我播放实时视频。这是我的能力之一。”
看到。实时视频。
林声感到一阵轻微的战栗滑过脊背,并非完全源于恐惧,还有一种面对超乎想象之事时的本能悸动。她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餐桌旁的交谈,赵爱国饮酒时的表情,徐文警戒的姿态,甚至她自己收拾垃圾时细微的动作……全部,都暴露在千里之外一双未知的“眼睛”之下。
隐私荡然无存,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以如此平静的口吻陈述着这个事实。
一个模糊的概念在她震惊的脑海中逐渐凝聚成形,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追问:“你是……异能者?”
这是她所能理解的、最接近的解释。强大的、匪夷所思的感知能力,或许是某种视觉强化的顶级异能?
这一次,临渊的“声音”里,似乎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妙的、近乎气流的颤动,那并非情绪波动,而更像是一种……因为认知层面差异而产生的、难以准确传达的意味。“我叫临渊。”他先强调了名字,仿佛这是一个重要的、区别于任何范畴的标识。“比地球上的异能者,”他清晰地用了“地球上”这个限定词,“更厉害。”
地球上。
这三个字,像三道无声的惊雷,接连在林声的意识深处炸开!比异能者更厉害……而且,特意区分“地球上”!
那……临渊是什么?
并非地球上的异能变异,并非人类能力的神秘拓展。这个一直在帮助她、指引她、此刻仿佛无所不在的“存在”……
外星生物?高维生命?某种无法归类的、来自星海之外的意识体?
无数科幻作品中光怪陆离的想象碎片,与眼前黑暗冰冷的现实骤然碰撞、混合,在她脑海中掀起一片混沌的、近乎晕眩的惊涛骇浪。
她紧紧闭着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用细微的刺痛来对抗那席卷而来的、颠覆认知的震撼。身下的床铺,周围的墙壁,窗外死寂的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虚幻、遥远起来。
与她静静“对话”的,究竟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而临渊,在抛下这个石破天惊的区分后,再次陷入了平静的沉默,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等待着她的消化,或者……下一次小心翼翼的探询。黑暗的卧室里,只有徐文悠长的呼吸声,以及林声那几乎要冲破胸膛、又被她死死按住的、剧烈的心跳。
林声没有继续追问。
那石破天惊的“地球上”三个字,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滔天骇浪在她意识中反复回荡,几乎要淹没所有理智。
外星生物?高维存在?这些概念本身所带来的认知冲击,远比末世降临的丧尸与异能更为彻底、更为深邃,它动摇了她对“世界”最基本的框架性理解。
然而,就在这震撼的漩涡中心,一股更为冰冷、更为现实的求生本能,如同定海神针般骤然压下。好奇心是奢侈的,尤其是在这每一份联系、每一线生机都脆弱如蛛丝的绝境之中。
她害怕。害怕因为一时无法抑制的、对未知根源的刨根问底,触碰到临渊不愿透露的边界,害怕这超越理解的联系会像断线的风筝般骤然消失。
何家、临渊,这是她在绝对孤岛般的世界里,唯一确认的、来自“外部”的回应,是黑暗中除了身边这两个目的不明的保护者之外,另一盏微弱的、却指向截然不同方向的灯火。
这灯火本身为何能亮起,或许远比它照亮的那一小片模糊区域更为神秘,但此刻,保持这光亮不灭,远比探究其燃料成分重要千万倍。
于是,她强行按下了所有翻腾的疑问,如同用尽全身力气合上了一本刚刚翻开惊悚扉页的书。她尊重临渊的私密。
这份尊重,并非全然出于礼貌或信任,更是一种在极端不对称关系下的谨慎自保。不探究,不僭越,将主动解释的权利完全交还对方——这是她在无力掌控的局面中,所能做出的、最具策略性的选择。
她选择了信任。这份信任,同样复杂。它并非源于盲目的依赖,而是基于一种冷酷的评估:临渊迄今为止提供的信息,小区情况、徐文赵爱国的无害性,都得到了验证;其能力,远程观测、心念沟通等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异能者,意味着其所图可能也完全不同层次;最重要的是,在这联系建立的过程中,她尚未感知到直接的恶意或操控。
在赵爱国代表的力量秩序与徐文代表的模糊身份之外,临渊代表着第三种可能,一种未知的、强大的、暂时释放善意的变量。信任他,是目前她能抓住的最优解,也是一场押注未来的高风险博弈。
脑海中的连接依然存在,那种微妙的、仿佛有另一维度的注视感并未消失。但林声不再试图发送任何疑问的波动。她只是让那份震惊渐渐沉淀,转化为更深沉的静默与等待。她像一颗落入深潭的石子,不再激起涟漪,只是静静悬在冰冷的黑暗里,感知着来自水面上方、那束穿透层层阻隔照下的、意义不明的光。
她在等。等临渊主动解释的那一天,也等时间与事件,逐步揭开这重重迷雾后的真相。而此刻,她只需扮演好一个疲惫的、终于能在“保护”下稍得安眠的“纯种人类”。
她缓缓调整呼吸,努力让它趋近于徐文那种规律的、沉睡的节奏,仿佛刚才那场颠覆认知的无声对话,从未在她脑海深处发生过。只有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和蜷缩在身侧、依旧紧握的拳头,泄露着那平静表象下,汹涌未息的惊涛与孤注一掷的抉择。
黑暗包裹着她,秘密滋养着她,等待,成为了她最新的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