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李重阳成功与朝廷搭上线,岳不群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他私下对宁中则道:“重阳这孩子,真是我华山派的福星。有朝廷这层关系,我华山派崛起指日可待!”
宁中则却有些忧虑:“师兄,与锦衣卫合作,会不会被人说成朝廷鹰犬?江湖中人最忌讳这个。”
岳不群抚须道:“师妹多虑了。少林有度牒,武当受敕封,他们做得,我华山派为何做不得?况且,重阳说得对,没有朝廷支持,华山派永远迈不过少林那道坎。”
他目光深远:“左冷禅想一统五岳,我就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势所趋。”
而令狐冲这边,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低落。
那日被岳灵珊呛声后,他一直郁郁寡欢。更让他难受的是,师傅对李重阳越来越器重,甚至隐隐有超过他这个大弟子的趋势。
这日傍晚,令狐冲在院中练剑,忽然听到岳灵珊的笑声。他循声望去,只见岳灵珊正在教林平之在练剑,两人有说有笑。
令狐冲心中一阵刺痛,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师兄。”
令狐冲回头,见是李重阳。
李重阳拱手行礼:“大师兄的伤可好些了?”
令狐冲勉强点头:“好多了。李师弟这是要去哪?”
“去见师傅,商议明日金盆洗手大会的事。”李重阳微笑道,“大师兄若有空,不妨一起来?”
令狐冲本想拒绝,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快到岳不群房间时,李重阳忽然开口:“大师兄,我知道你对我有些看法。”
令狐冲一愣。
“我做事确实有些激进,但都是为了华山派。”李重阳正色道,“江湖险恶,若不变通,只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大师兄为人正直,是华山派之福,但有时...太过正直,反而容易吃亏。”
令狐冲沉默,打心眼里,他不认同李重阳的话。
这时,岳不群的房门开了。
岳不群见两人站在门外,笑道:“都来了?正好,进来商量明天的事。”
房间内,岳不群详细说明了明日金盆洗手大会的安排。
“刘师弟已经决定,金盆洗手后宣布加入锦衣卫。”岳不群道,“届时锦衣卫会到场观礼。”
令狐冲大惊:“师傅,刘师叔这么做,不是与虎谋皮吗?”
“冲儿!”岳不群脸色一沉,“休得胡言!朝廷是虎,那少林武当又是什么?他们与朝廷合作多年,怎么没人说是与虎谋皮?”
令狐冲不敢再言,但眼中仍有不服。
李重阳道:“大师兄,此事已成定局,明日大会上,还请大师兄以大局为重。”
岳不群点头:“重阳说得对。冲儿,你明日跟紧你师娘,少说话,多看。”
“是...”令狐冲低下头。
商议完毕,李重阳告退。走出房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令狐冲,心中暗叹。
这位大师兄武功天赋极高,但性格嘛……
……
今日,正是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刘府门前车水马龙,江湖各路人马齐聚一堂。
五岳剑派中,华山派岳不群夫妇携弟子最早到场;泰山派天门道人带着十余名弟子随后而至;恒山派定逸师太率一众女尼,个个神情肃穆;衡山派莫大先生虽未亲至,却也派来了师弟鲁连荣和刘正风的弟子米为义、向大年观礼。
其他门派,青城派因余沧海之事无人前来。丐帮副帮主张金鳌带着几名弟子到场;还有许多江湖散人、镖局总镖头、各地豪强,将刘府挤得水泄不通。
刘正风一身锦袍,满面红光,在正厅接待各路宾客。谁也看不出,两日前他还“重伤卧床”。
岳不群与宁中则坐在左侧上首,身后站着令狐冲、李重阳等弟子。岳灵珊紧挨着李重阳站着,不时低声与他说些什么,引得令狐冲频频侧目。
“师傅,嵩山派的人到了。”李重阳低声道。
岳不群抬眼望去,只见丁勉、陆柏带着十余名嵩山弟子大步走入。两人目光扫过全场,在岳不群身上停留片刻,眼神不善。
“来者不善啊。”宁中则轻声道。
岳不群微微一笑:“无妨,今日的主角不是他们。”
午时三刻,吉时已到。
刘府正厅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桌,桌上放着一个金盆,盆中盛满清水,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刘正风走到桌前,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亲朋好友。今日刘某在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此不再过问武林恩怨。感谢诸位前来见证。”
他顿了顿,继续道:“刘某半生江湖,经历过风风雨雨。如今深感江湖恩怨无休无止,决意退出。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从今往后,刘某与江湖再无瓜葛。”
说着,他伸手入盆。
“且慢!”
一声大喝,丁勉越众而出。
全场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刘正风面不改色:“丁师兄有何指教?”
丁勉冷声道:“刘师兄,你金盆洗手,左盟主本不反对。但有一事需问清楚,你与魔教长老曲洋,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全场震动!
正派与魔教势不两立,这是江湖共识。若刘正风真与曲洋有染,那就是背叛正道,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来衡阳城早的人知道,这是无稽之谈。
毕竟,曲洋刺杀刘正风,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刘正风神色平静:“丁师兄此言何意?刘某与曲洋乃是不共戴天之仇,前些时日魔教刺杀刘某,人所共知。”
陆柏也站了出来,“刘师兄说得轻巧!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与魔教商量好演给大家看的苦肉计?”
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定逸师太念了声佛号:“丁师兄、陆师兄,此事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不可妄言。”
“证据?”丁勉冷笑,“曲洋前日潜入衡阳城,与刘正风密会,我嵩山派弟子亲眼所见!刘正风,你敢说没有?”
刘正风正要开口,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丁师伯此言差矣。”
李重阳缓步走出,向四周拱手:“晚辈华山派李重阳,有几句话想说。”
丁勉皱眉:“你是何人?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
岳不群淡淡道:“丁师兄,重阳是我华山派弟子,代表华山派说话,有何不可?”
丁勉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李重阳道:“丁师伯说刘师叔与曲洋密会,可有确凿证据?若是嵩山派弟子一面之词,恐怕难以服众。”
“我嵩山弟子亲眼所见!”
“哦?”李重阳笑了,“那请问是哪位师兄亲眼所见?可否请他出来,与刘师叔当面对质?”
丁勉语塞,他哪敢让弟子出来对质?
那日曲洋确实来了,但行踪隐秘,嵩山派根本没人见到。
陆柏接话:“李师侄,你如此为刘正风说话,莫非华山派与魔教也有勾结?”
这话诛心至极!
李重阳却不慌不忙:“陆师伯此言,可是要污蔑我华山派?”
他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是刘师叔金盆洗手的大喜日子,嵩山派却无端指责,污蔑刘师叔勾结魔教。试问,若真有其事,刘师叔为何要选在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金盆洗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众人点头称是。
李重阳继续道:“再者,嵩山派说刘师叔与曲洋密会,却又拿不出证据。仅凭一面之词,就要定一位正道前辈的罪,这岂不是儿戏?”
他看向丁勉、陆柏:“两位师伯,若真有证据,就请拿出来。若没有,就请退下,不要耽误了吉时。”
丁勉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
正说话间,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喝:
“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沈大人到——”
全场哗然!
江湖聚会,朝廷锦衣卫来做什么?
只见沈炼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带着二十余名锦衣卫缇骑大步而入。张远达身着百户服,紧随其后。
刘正风连忙迎上:“沈大人大驾光临,刘某蓬荜生辉!”
沈炼拱手:“刘先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此乃武林盛事。本官奉命,特来观礼。”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场都是老江湖,谁听不出其中的门道?
丁勉脸色阴沉,与陆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一个小小的刘正风,如何吸引锦衣卫中的大人物前来观礼?
刘正风可不管这些,他再次伸手入盆。
“呵呵,刘正风,想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想得美!”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数道惨叫声。
“啊!”
只见一身黑袍的曲洋现身屋顶。
“曲洋!”
“魔教贼子!”
“他还敢现身?”
曲洋无视这些声音,冷冷看着刘正风,“好你个刘正风,竟然安排了嵩山派弟子埋伏在外,还好老夫谨慎,没有中招,反而将他们一个个宰了!”
嗯?
嵩山派在刘府外有埋伏人手?
不等江湖中人思索,丁勉瞬间红了眼睛,“贼子,你敢杀我嵩山派弟子?”
“杀就杀了,你待怎的?”
就在这时,李重阳忽然开口:“江湖恩怨,祸不及家人。曲长老今日既然在场,想来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曲洋傲然道:“我日月神教中人虽然行事与众不同,却也不会行此龌龊之事。”
丁勉和陆柏相视一眼,感到棘手。
本来,拿刘正风的家人威胁是他们的计划之一,现在计划却被打乱了。
如果之后,他们在绑架刘正风家人,说不定会惹众怒。
事已至此,还是帮门下弟子报仇更重要。
丁勉对五岳剑派观礼的掌门和长老道,“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帮我擒拿此獠!”
“就凭你们想杀我?”
说罢,曲洋向众人撒下一片黑血神针。
只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这些黑血神针大半对准了嵩山派的人。
“哎呀!”
嵩山派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李重阳道,“既然这魔教长老是为了阻扰刘师叔金盆洗手,那刘师叔现在就洗,有我们五岳剑派的人在,看他如何阻扰。”
刘正风深深看了李重阳一眼,眼中满是感激。
他再次伸手入盆,清水洗净双手,然后拿起毛巾擦干。
此时,嵩山派的高手正在对付曲洋,哪有机会阻拦刘正风。
金盆洗手的仪式完成,事情已成定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