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雨势未减。
林峰提着那只轻飘飘的行李箱,来到江城最寸土寸金的“云顶天宫”顶层复式门前。
他直接掀开门口地毯,取出一张黑金卡片,随手在感应区一晃。
“咔哒。”
大门应声而开。
然而,门刚推开一条缝,一股凌厉的劲风便裹挟着杀气迎面扑来!
“哪个不长眼的敢这时候闯老子的地盘?!”
伴随着一声暴喝,一只穿着粉色兔子拖鞋的脚,以一种极其刁钻且凶狠的角度,直奔林峰的面门踢来。
这一脚带着破空声,力道之大,足以踢碎钢板。
林峰连眼皮都没抬,身形微侧,左手看似随意地向上一抬,就像赶苍蝇一样。
“啪!”
一声脆响。
那只足以杀人的脚腕被林峰稳稳扣在手中,纹丝不动。
客厅里原本喧闹的重金属音乐戛然而止。
只见宽敞奢华的客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五个鼻青脸肿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哀嚎不已。
而在客厅中央,保持着高踢腿姿势被林峰单手制住的,竟然是一个穿着全套海绵宝宝丝绸睡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瘦削青年。
青年看清来人,那双原本充满杀气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滚圆,金丝眼镜差点滑落鼻梁。
“卧……卧槽?!峰哥?!”
张扬像是见了鬼一样,连忙收回腿,整个人原地弹射后退三米。
原本那一身令人胆寒的戾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谄媚和不可思议。
他顾不上整理凌乱的睡衣,一脚踢开地上挡路的一个壮汉,像只哈巴狗一样凑了上来。
“峰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万一我刚才收不住力伤到……咳咳,伤到你没人给我治病咋办?”
地上躺着的几个壮汉此时也艰难地爬起来。
看到自家老大竟然在这个提着破箱子的年轻人面前如此卑躬屈膝,一个个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么晚还在练功?”林峰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松开手里的箱子,径直走向真皮沙发。
“这帮兔崽子最近皮痒,非说我‘猛虎安保’第一高手的名头是吹出来的,我这就稍微指点了一下。”
张扬嘿嘿一笑,随后脸色一变,对着地上那群人吼道:“都死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我大哥来了吗?滚滚滚!”
几个壮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里。
清场之后,张扬立刻从冰箱里摸出一瓶典藏版红酒,熟练地给林峰倒上。
他的眼神却贼溜溜地在林峰那个寒酸的行李箱上打转。
“峰哥,这大半夜的,提箱子上门……该不会是被嫂子赶出来了吧?”张扬试探着问道。
林峰接过酒杯,轻轻晃了晃,语气波澜不惊:“离了。今晚借宿。”
“咣当!”
张扬手里的醒酒器直接砸在了那张价值几十万的波斯地毯上。
“离……离了?!”
张扬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得差点跳上茶几。
“苍天有眼啊!峰哥,你终于想通了!你终于不当忍者神龟了!”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絮絮叨叨。
“我就说那苏晴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拿着你的药方赚得盆满钵满,还把你当佣人使唤。这三年我都替你憋屈!”
“也就是你压着不让我动,不然我早带人把苏家那破公司给平了!”
说到这里,张扬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阴冷锐利。
“峰哥,是不是苏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
“拉倒吧。”
林峰晃着酒杯里猩红的红酒,淡淡开口。
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声音冷淡:“不用你出手,这苏家也要败了。”
“啧,峰哥你就是太心软。”
张扬撇了撇嘴,重新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不过离了也好,简直是普天同庆。你是不知道,自从你隐退入赘苏家,京城那几位大小姐把我的电话都打爆了,天天问我你的行踪。”
“这下好了,你要是重出江湖,那场面……啧啧啧。”
林峰揉了揉眉心:“我只想清净几天。另外,帮我查个人。”
“谁?”张扬立刻坐直了身体。
“秦沧海。”
林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个老东西手脚不干净,他今天在苏晴身上用的那套针法,虽然学得四不像,但那是「鬼门十三针」的残篇。”
“老头子数年前突然消失,杳无音讯,生死未知。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鬼门十三针?!”
听到这五个字,张扬猛地一颤。
“峰哥,你确定没看走眼?”
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低沉。
“自从五年前老头子离奇失踪,这些年咱们动用了多少关系,连根毛都没找到。那个姓秦的老帮菜,哪里偷来的师门传承?”
提到老头子,张扬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与杀意。
他和林峰,都是那个老头子一手带大的孤儿。
在那终年积雪的昆仑深处,两人同吃同住,一同挨揍,一同练功。
老头子虽然脾气古怪,动不动就拿藤条抽得他们皮开肉绽,但却将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们。
对于他们来说,老头子既是严师,更是如父一般的存在。
五年前,老头子留下一封语焉不详的信后便人间蒸发,生死不知。
信中只交代了两件事。
其一,让林峰下山入赘江城苏家,报答苏家老爷子当年的救命之恩,暗中守护苏家血脉。
其二,让张扬在江城扎根,建立一张属于自己的势力网,静待时机。
至于什么时机,信中并未言明。
这对师兄弟便也就此下山,一明一暗,各司其职。
林峰隐去锋芒,甘当入赘女婿,在苏家蛰伏三年。
而张扬则凭借着一身横练功夫和狠辣手段,短短几年便在江城打下了一片铁桶般的江山。
如今响彻江城的“猛虎安保公司”,表面上是做高端安保服务,虽然规模不大,但黑白两道通吃。
明面上的生意是保护富商名流,暗地里却编织着一张庞大的情报网络,触角遍布江城每一个角落。
“搞人这种事,我是专业的。今晚我就让那老东西知道,什么叫晚节不保。”
林峰微微颔首:“动作干净点,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切勿打草惊蛇。”
“明白!”
这一夜,窗外风雨飘摇。
而在江城的某些阴暗角落,随着张扬的一个电话,无数暗流开始涌动。
……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
空气中带着泥土被洗刷后的清新味道。
江城民政局门口。
林峰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四十五分。
他在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整整站了四十五分钟。
来往办理结婚的小情侣都是一脸甜蜜。
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显得格外突兀。
“还是那个老样子,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林峰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在苏家三年,苏晴从来没有准时赴过他的约。
无论是结婚纪念日的晚餐,还是偶尔一次的电影,她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迟到,甚至缺席。
即使是离婚这种大事,她依然如此。
林峰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响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
“喂?”
苏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听起来有些慵懒。
背景里还有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和抽油烟机的轰鸣声,完全不像是在赶路的样子。
“我在民政局门口。”林峰声音平静,“你还要多久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后传来了苏晴略显慌乱却又带着一丝讨好的声音。
“林峰……那个,你先别急着生气。你先回一趟家行吗?我有话跟你说。”
“如果不带证件,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林峰语气转冷,“我的时间很宝贵。”
“不是的!林峰,你听我说!”
苏晴急了,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不信你,更不该听信李子谦和那个庸医的话。”
“我已经出院回家了,我……我亲手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能不能……能不能回来,我们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再谈离婚的事?”
林峰微微一怔。
苏晴亲自下厨?
这就好比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稀奇。
结婚三年,这女人连厨房的门朝哪开都未必清楚。
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除了签字盖章和补妆,什么时候碰过油烟?
“没必要。”
林峰很快恢复了理智,冷硬地拒绝。
“饭我就不吃了。既然你身体没事了,那就赶紧过来办手续。我等你到十一点,过时不候。”
说完,林峰正要挂断电话。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插进来一个急促的电话。
来电显示:赵青阳。
林峰眉头微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位赵院长打电话来做什么?
他挂断了苏晴的电话,接通了赵青阳的。
“林小友,”赵青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是关于苏雨小姐的事……”
林峰眉头一皱:“苏雨怎么了?病情反复了?”
“不不不,苏小姐恢复得很好,身体已无大碍,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赵青阳连忙解释道,“只是……苏小姐不肯办出院手续,也不肯吃东西。她说除非……”
虽然赵青阳话没说完,但林峰已经知道这位二小姐什么情况了。
林峰无奈摇了摇头。
这个傻丫头。
“我知道了。”
林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后庄严的民政局大门,转身走向路边。
“告诉苏雨,我马上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