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志这句带着颤音的反问,让整个诊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李维刚的瞳孔也缩了一下,他行医几十年,自问对小儿脾胃虚弱的诊断不会出错,可陈明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显然是看到了自己没看到的东西。
“你……你怎么会知道?”周鸿志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敬畏,甚至可以说是一丝恐惧。
这件事,是他和妻子最大的心病。
每晚丑时,也就是一点到三点之间,孩子就像上了闹钟一样,准时醒来,然后就是声嘶力竭地大哭,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哄都不行,非得折腾到精疲力尽,哭声渐渐变小,才能重新睡去。
为了这事,他们夫妇俩几乎精神崩溃,甚至私下里请了“大师”来看,都说是中了邪,可烧香画符,一点用都没有。
这已经成了他们家最大的秘密,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医生,一语道破!
陈明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只是指了指墙上的经络图。
“周董,中医里有句话,叫‘人卧则血归于肝’。半夜一点到三点,是丑时,正是肝经当令的时候。”
“肝主藏魂。正常情况下,人睡着了,魂魄会安安稳稳地待在肝脏里休息。可如果肝血亏虚,肝脏这个‘房子’不够坚固,不够温暖,那魂魄就待不住了,它就会在半夜跑出来‘梦游’。对孩子来说,这种魂不守舍的感觉,就是极度的惊恐,所以他才会哭闹不止。”
这番理论,周鸿志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核心。
问题出在肝上!
“那……那这和我儿子不爱吃饭,脾胃不好有什么关系?”他追问道。
“当然有关系。”陈明耐心地解释,“肝属木,脾属土。肝木过旺,或者肝血不足,都会影响到脾土的功能,这叫‘肝木克脾土’。所以他才不思饮食,面黄肌瘦。之前的大夫只看到了脾土的问题,一味地给他健脾开胃,却没找到问题的根源,也就是肝木。这就像一棵树的根烂了,你光给叶子喷水,是没用的。”
李维刚在旁边听着,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小子……这小子看的层次,竟然已经到了五行生克的境界!
脾胃虚弱只是表象,肝血亏虚,肝魂不藏,这才是病根!
他刚才还在琢磨着用异功散,现在想来,简直是南辕北辙。自己这几十年的经验,在陈明这种直透本源的洞察力面前,竟显得如此浅薄。
周鸿志已经彻底服了,他看着陈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活神仙。
“陈医生,那……那我儿子脚底板那个青紫色,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根虚的表现。”陈明指了指孩子的脚心,“脚底的涌泉穴,是肾经的井穴,是肾气的源头。肾属水,肝属木,水能生木。孩子肝血亏虚的根源,在于肾水不足,无法滋养肝木。肾气虚弱,固摄不住,虚火下冲,所以才会在脚底留下这种印记。这就像一棵树,不但根烂了,连它扎根的那片土地,都变得贫瘠了。”
一番话,抽丝剥茧,将一个困扰了国内无数专家的疑难杂症,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鸿志听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陈明,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医生,我服了。我为我刚才的无知和怀疑,向您道歉。我儿子这病,就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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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坦然地受了他这一礼,然后扶起他。
“周董言重了,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
他转头看向李维刚,征求他的意见:“李医生,我的想法是,以酸枣仁汤为主方,滋养肝血,安神定魂。再配上小儿推拿,点按他背后的肝俞、脾俞、肾俞几个穴位,调和脏腑,引火归元。您看如何?”
李维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五味杂陈。
这小子,明明已经看透了一切,却还是会回头来问自己的意见。这是尊重,也是一种无声的体面。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和缓语气说:“就……就按你说的办。”
陈明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张药方。
方中酸枣仁为君,养肝血,安心神。配伍茯苓、知母,宁心除烦。川芎活血行气,使补而不滞。甘草调和诸药。
整个方子平和中正,没有一味猛药,却招招都打在病根上。
写完方子,陈明又对周鸿志说:“周董,这药喝下去,不会立竿见影。孩子身体亏空得太厉害,得慢慢补。推拿的手法,我可以教给您家里的保姆,每天睡前做一次,大概一周左右,就能看到效果。”
“一周?”周鸿志喜出望外,他本以为这种怪病,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好不了。
“陈医生,您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周鸿志激动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支票簿和一支万宝龙钢笔,“您开个价,多少钱我们都认!”
陈明笑着摇了摇头,把支票簿推了回去。
“周董,医院有规定,不能收红包。您要是真想感谢,就把这笔钱捐给医院的贫困患者救助基金吧。”
周鸿志愣住了。
他见过太多医生,有当面索要的,有暗示的,像陈明这样,面对巨款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主动让捐出去的,生平仅见。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清澈的眼睛,心中肃然起敬。
这才是真正的大医!
“好!就按陈医生说的办!”周鸿志收起支票簿,郑重地说道,“我以天鸿集团的名义,向博爱医院捐赠一百万,成立一个专项基金,就叫‘明心基金’,专门用来资助那些看不起病的家庭!”
这话一出,连李维刚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百万!
就因为陈明的一句话!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周鸿志父子,办公室里只剩下陈明和李维刚两个人。
李维刚看着陈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夸他?拉不下这张老脸。
骂他?又实在找不到由头。
最后,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小子……以后别再问我意见了,我怕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这么吓。”
说完,他背着手,迈着八字步,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办公室,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后背,还是暴露了他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
陈明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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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有时候,拒绝金钱,能换来更珍贵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