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得虚名?
这四个字,比“我不如你”狠辣百倍。
这已经不是个人荣辱的赌局了,而是直接把京城四中这块金字招牌放在了赌桌上。
“疯了!这小子是真疯了!”
“太狂了,他以为这里是他们乡下地方吗?那可是京城四中!”
“有好戏看了,陆亦鸣要是输了,四中的脸往哪儿搁?”
报告厅里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涛和陆亦鸣身上,充满了兴奋和难以置信。
王老师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厥过去。他死死拽着张涛的胳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完了,这下彻底玩脱了。
陈默和赵毅也是一脸呆滞。他们以为张涛会拒绝,或者用更巧妙的方式回击,谁能想到他直接掀了桌子。
尤其是赵毅,他看着张涛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是不是嫌对手死得不够快,非要亲手给人家挖个更大的坑?
陆亦鸣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消失了。
他身后的那几个四中学生更是脸色涨红,指着张涛就要骂出声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侮辱我们四中!”
“亦鸣哥,别跟他废话,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陆亦鸣抬起手,制止了身后的骚动。他死死地盯着张涛,那双原本充满自信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他本想用一场轻松的赌局来彰显自己的地位,羞辱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人。可对方,却用一种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式,把赌注升级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好。”
一个字,从陆亦鸣的齿缝里挤了出来。
“我跟你赌。”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场闹剧,最终被匆匆赶来的组委会主任强行叫停。主任擦着额头的冷汗,说了几句场面话,总算把剑拔弩张的气氛压了下去。
开幕式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开始。
主席台上,领导们按部就班地讲着欢迎词和比赛规则。台下,几乎所有学生的目光,都在张涛和陆亦鸣之间来回扫视。
国赛的规则很简单,考试分两天进行,每天上午三道大题,共六道题,限时四个半小时。最终按总分排名。
简单,粗暴。
也最能体现实力。
开幕式结束,人群渐渐散去。王老师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筋,瘫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怎么跟杨校长交代……”
“王老师,别紧张。”张涛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没比呢,您怎么就认定我会输?”
“我……”王老师看着张涛那张平静的脸,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这小子,闯了这么大的祸,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走吧,难得来一趟京城大学,出去逛逛。”张涛说着,率先站了起来。
陈默和赵毅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只留下王老师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最后只能唉声叹气地追了上去。
四人走在京城大学的校园里。
未名湖畔,垂柳依依,博雅塔的倒影在水中轻轻晃动。
“张涛,你刚才太冲动了。”陈默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说,“陆亦鸣能在京城这种地方脱颖而出,恐怕不是易于之辈啊。他的实力,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
“是啊张涛,”赵毅也难得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沧桑,“这种人,能不惹还是别惹。万一……”
“没有万一。”张涛打断了他们,他看着湖面,淡淡地说,“你们觉得,数学是什么?”
陈默和赵毅都愣住了。
“数学,不是用来在口舌上分高下的。”张涛的目光落在湖心,“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跟谁说的,在哪里说,都不重要。”
王老师跟在后面,听着这话,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张涛说得有道理,但又觉得这小子太理想化了。社会可不是数学题,对错哪有那么分明。
正走着,前面博雅塔下的一群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又是陆亦鸣和他那帮四中的拥趸。
他们似乎正在和一个戴着眼镜的老教授争论着什么。
“教授,我认为您的观点有失偏颇。博雅塔的建筑风格,虽然借鉴了通州燃灯塔,但其核心的力学结构,明显是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西式框架理论,这才是它能历经百年风雨不倒的关键。”一个四中的学生正口若悬河地高谈阔论。
陆亦鸣站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脸上也带着赞同的微笑。
老教授扶了扶眼镜,摇了摇头:“你们只看到了形,没有看到神。古建筑的精髓,在于‘天人合一’,在于对‘势’的运用,你们说的那些钢筋水泥的理论,是解释不了的。”
“势?教授,那也太玄学了。”那个学生不以为然地笑了。
他们也看到了张涛一行人,那个学生像是故意要展示自己的博学,声音更大了几分。
王老师本想绕道走,不想再起冲突。
张涛却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那座古朴的宝塔,忽然开口问了一句:“教授,我能问个问题吗?”
老教授和陆亦鸣等人都看了过来。
“你说。”
“这座塔在建造时,地基下面是不是埋了一整圈的活扣榫卯结构?”张涛问。
老教授的眼睛猛地一亮:“哦?小同学,你怎么知道?”
陆亦鸣等人则是一脸茫然,什么活扣榫卯?
“我猜的。”张涛笑了笑,“这种塔身,重心偏高,京城又处在地震带上。如果只是普通的刚性地基,一次七级以上的地震就足以让塔身从根部断裂。只有用这种柔性连接的榫卯结构,形成一个巨大的‘地基筏’,才能在地震时,将横向的剪切力,转化为整个地基的轻微扭转,从而泄掉大部分能量。这才是它能站一百年的原因。”
他顿了顿,看向刚才那个夸夸其谈的四中学生。
“你们说的西式框架,讲究的是抗。而我们老祖宗的智慧,讲究的是卸和疏。一个硬碰硬,一个以柔克刚。境界不一样。”
整个塔下,一片死寂。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四中学生,此刻涨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亦鸣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他们刚才还在嘲笑老教授的“玄学”,结果张涛用一个他们闻所未闻,却又听起来无比科学的活扣榫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势”,什么叫以柔克刚。
这脸打得,比直接对骂还疼。
老教授却像是遇到了知音,激动地抓住张涛的手:“对!对!就是这个理!小同学,你也是研究古建筑的?”
“不是。”张涛摇摇头,“我就是个来参加数学竞赛的普通高中生。”
又是这句话。
王老师听得眼皮直跳。
陆亦鸣死死地盯着张涛,他发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个对手。
这个叫张涛的男生,他的知识储备,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们走。”陆亦鸣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带着他那帮失魂落魄的同伴,转身就走。
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王老师心里那口恶气,莫名其妙就顺了。
他走到张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问:“张涛,你老实告诉我,你家邻居……是不是还有个是盖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