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玉楼这一说法,把所有人都整懵了。
三无和尚猛地连连拍脑袋,“你这个家伙,一会说这是假的,一会说这是真的,把和尚我都搞懵了。”
肖骁苦笑道:“他是把我们当猴耍了。”
沐君怀不解道:“风兄,还请解惑?”
风玉楼曾在游历时偶遇沐君怀,携手同游过一段时间,两人颇有交情。
众人说话间,唐银已然退到青袍客身边。
他没有选择逃,因为逃不了。
现在走,若不慎与青袍客分开,更加危险。
风玉楼举起铁盒,道:“诸位看清楚了,这个盒子可不简单。”
沐君怀瞳孔微张,“这是唐门的百锻玄铁盒。”
风玉楼点头道:“沐兄果然好眼力。再看看这锁……”
沐君怀惊色更甚,“九转玲珑锁!”
其他人皆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等风玉楼继续解释。
“百锻玄铁盒水火不侵,刀斧不破,可以说是世上最坚硬的东西之一。”风玉楼道。
沐君怀接着说道:“不错,九转玲珑锁同样是玄铁制成,听说只有唐门独有的开锁技法才能打开。”
风玉楼道:“也就是说,这里面的若不是真正的承影玉匣,根本出动不了这个盒子和这把锁。”
肖骁闷哼一声道:“放屁,说不定这就是故弄玄虚的手段。”
蔡宝其质问道:“要是真的,唐银刚才为什么会乖乖交出来?”
唐银冷哼道:“因为我知道,风玉楼是不可能让你们这么轻易带走玉匣的,我何不等你们斗到两败俱伤,再坐收渔利?”
唐银顺着风玉楼的话茬,他当然不介意祸水东引。
风玉楼胸有成竹道:“各位若是不信,我们不妨打开盒子看看。”
肖骁哂笑道:“打开?让谁打开?让唐少爷乖乖给你打开吗?”
风玉楼把铁盒捧到玉红醇面前,道:“当然是大盗玉红醇。”
“原来她就是大盗玉红醇。”沐君怀心中一惊。
玉红醇瞪着双眼一脸疑惑地看着风玉楼。
风玉楼一翻她的衣袖,给她一个飞眼,玉红醇当即明了,扬唇窃笑。
蔡宝其嗤笑道:“原来是红衣玉红醇,什么时候跟风玉楼勾搭在一起了?”
三无和尚哈哈大笑,“浪子配大盗,有意思,有意思。”
玉红醇笑眼盈盈地看向三无和尚,挑眉道:“就算是配和尚,也不稀奇。”
三无和尚的脸顿时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挠头干笑:“不稀奇,不稀奇。”
肖骁狐疑道:“她能开九转玲珑锁?”
风玉楼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鬼手七的弟子开不了的锁。”
众人无不愕然,“她竟然是鬼手七的弟子。”
这世界上,没有鬼手七破不了的机关。
风玉楼递过眼色,玉红醇从头上拔下一根细簪,煞有其事地开起锁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玉红醇的手上,生怕一说话就打断她的操作。
“啪!”,锁开了。
所有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一举动,连唐银都看得目瞪口呆,玉红醇竟然真的可以打开九转玲珑锁?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交出去的盒子和锁是如假包换的百锻玄铁盒与九转玲珑锁。
风玉楼打开盒子,从盒子中拿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精致玉匣,在阳光下隐隐泛着银晕,匣身流翠如浸了古潭碧色。
风玉楼将玉匣举在手中,给众人展示起来。
所有人逐步向风玉楼走近,想要看清玉匣的近貌。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承影玉匣?”蔡宝其诘问。
风玉楼突然眼光一扫唐银,“那就请唐少爷给我们说道说道吧!”
谁都没想到,风玉楼扬手一挥,将玉匣朝唐银扔去。
玉匣以迅雷之势朝唐银的面门飞来,使其不得不接。
但接过玉匣的唐银立马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又中了风玉楼的计。
现在无论手上这个玉匣是真是假,他都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若是把手中玉匣拱手相让,那就代表他知道这是假玉匣,真的玉匣还在他身上。
也就是说,手上这个玉匣,他扔还是不扔,大家的目标都是他。
想不到他想要祸水东引,却又被风玉楼引了回来。
所以他像吃了黄连的哑巴一样,一时语塞,只能张着嘴巴四周张望。
最讽刺的是,他还要假装奋力抵抗,护住手中的玉匣。
因为太轻易得手的东西,就显得太假了,他可不想被人搜出身上的真玉匣。
唐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风玉楼,在心里已经骂了一万遍。
风玉楼却是饱含深意地笑看着唐银,他真正的目的,是逼唐银做选择。
面对这几人的轮番攻抢,唐银不可能应对得了。
要么他求青袍客出手,这样风玉楼就少了最大的顾虑;
要么他使用暴雨梨花针,这样风玉楼就少了几个竞争的对手。
三无和尚不耐烦大喝道:“他娘的烦死啦,都他娘的先别争了,先把这小子拿下。”
肖骁附和道:“不错,不管真的假的,现在都在这小子身上,辨出真的来了,我们再各凭本事。”
沐君怀负手从容,“在下没有意见。”
荆北双煞蔡宝其、陈果汉,神仙索肖骁,三无和尚,北寨少寨主沐君怀齐齐看向唐银。
唐银脊背紧绷,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
他的目光在五人脸上扫过,脚下缓缓向后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悬崖边缘。
他快速瞥了一眼青袍客,青袍客立在身旁几尺的树荫下,袍角被风微微吹动,眼帘低垂,仿佛场上的剑拔弩张与他毫无关系。
“磨磨唧唧,让和尚先打个样!”
三无和尚不耐烦地啐了一口,脚掌猛跺地面。
碎石飞溅。
他的人已如出膛弹珠,直扑唐银。
拳风凛冽,卷着残叶,竟如旋风锥刺一般打向唐银。
其他人没有动,每个人都想以逸待劳,同时可以看清三无和尚的虚实。
唐银没有退,因为已经退无可退。
剑光乍起,比闪电还快,也许他们都忘了,唐银也有着跻身《青衿榜》二十的实力。
缠丝剑,专攻破绽。
剑尖直挑三无和尚手腕,如灵蛇吐信。
“有点意思。”三无和尚笑了,他没有躲。
因为他的横练功夫给了他不躲的资本。
碎石掌,划过剑刃,火星迸溅。
三无和尚的另一拳已到,带着破空的锐响,砸向唐银的面门。
唐银旋身,身形如柳絮,飘出三尺。
剑招千变万化,不带停歇,如银蛇般袭向三无和尚的肩、肘、膝。
他知道三无和尚无论内力还是招式,都比自己强上许多。
所以他不求伤敌,只求自保。
而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以攻击打乱对手的节奏。
十回合。
拳风如雷,脚踩得地面簌簌响。
剑光似织,总在拳脚缝隙里钻。
三无和尚额角冒了汗,他本以为三招就能拿下这小子。
三十回合。
三无和尚变招了。
伏虎拳的刚,般若掌的柔,揉成一团。
他竟可以左右互搏,拳脚忽快忽慢,掌风时刚时柔。
唐银呼吸乱了,手臂开始发麻,剑速渐渐慢了。
四十回合。
三无和尚卖了个破绽,左肋空门大开。
唐银大喜。
一剑刺出,快如流星。
他也没想到,这一剑竟能落空。
三无和尚旋身,铁钳般的手攥住剑刃,另一只掌,拍向唐银胸口。
唐银拧身,避开要害,肩头却中了一掌。
“噗”,唐银气血翻涌,踉跄后退。
三无和尚却没有给他喘息之机,剑指一点,正中唐银穴道。
唐银僵立无法动弹,左手仍紧紧握着风玉楼抛来的玉匣,眼睛不甘地瞪着。
但他瞪的是远处观战的风玉楼。
“早该认输,省得挨揍。”
三无和尚拍着手,伸手去要去拿唐银手上的玉匣。
旁边,肖骁的鞭子绷得笔直。
沐君怀的剑,出鞘半寸。
荆北双煞握着兵器,虎视眈眈。
都在等,等一个发难的机会。
树荫下,青袍客动都没动,眼帘低垂,像没看见这场胜负。
他一点都不像唐银请来的帮手,更像一个看热闹的行人。
三无和尚的手离玉匣仅剩三寸的距离,突然他的手一紧。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阵风,不是山风。
是鞭风!
“咻”的一声,神仙索如毒蛇出洞,直缠三无和尚手腕。
肖骁的手从来都比眼睛快。
三无和尚丝毫不怵。
另一只手拍出,掌风与鞭梢相撞,炸开“啪啪”的音爆。
鞭子回弹,肖骁身形已掠至唐银身前,伸手就要夺玉匣。
寒光乍现——铁虎爪!
蔡宝其的爪,带着淬毒的锐芒,抓向肖骁后心。
“你敢!”肖骁拧身,鞭子反抽,缠住爪尖。
“为何不敢?”蔡宝其冷笑,发力拽扯。
就在这时,“叮铃铃”一阵响。
铁链拖动,陈果汉的一百斤的大铁锤带着崩山之势,砸向三无和尚后腰。
“死肥猪敢偷袭!”三无和尚旋身,脚掌猛跺地面,人如陀螺般避开,同时一拳轰向锤面。
“铛……”
巨响回荡于山谷,陈果汉闷哼一声,倒退三步。
混战,已起。
没人再看唐银。
唐银被点了穴,像块石头,却成了漩涡中心。
沐君怀的剑,终于出鞘。
曲水流觞剑。
剑光冷,裹挟着泉水的漱鸣声,直插蔡宝其与肖骁之间。
剑风扫过,凌厉异常,两人不得不各自后撤。
“木少寨主,想捡漏?”蔡宝其怒喝,铁爪翻飞,攻向沐君怀。
沐君怀不答。
剑招更快,招招直指要害。
肖骁的鞭子,又缠上了三无和尚的腿。
“秃驴,你太碍事了。”
“滚”,三无和尚抬腿,劲风将鞭子震开,同时一拳砸向肖骁面门。
陈果汉的铁锤,再次砸来,目标却是肖骁的肩膀。
肖骁被逼得连连后退,鞭子舞成一团,勉强挡住拳与锤。
场中五人,已分成三股。
沐君怀对蔡宝其,剑快爪狠,每一次碰撞都带着金铁交鸣。
三无和尚对肖骁,鞭子音爆不断,掌风卷得落叶打旋。
陈果汉游走在外,铁锤时不时砸向两人,专捡破绽下手。
没人占得绝对上风。
蔡宝其经验老道,招式诡异,但沐君怀的剑却总能在爪风里找到空隙,削得蔡宝其衣袂纷飞。
肖骁的鞭子如龙蛇飞舞,一旦被扫中必然皮开肉绽,奈何三无和尚的拳法刚猛无比,正好可以硬刚他的鞭风。
陈果汉抡着铁锤横扫千军,却总被两人避开,反倒偶尔会误砸到蔡宝其。
“蠢货,砸他!”蔡宝其吼道,铁爪逼退沐君怀半步。
陈果汉“哦”了一声,铁锤转向,砸向三无和尚。
三无和尚侧身,反手一拳,正打在锤柄上。
“铛!”又是一次激烈的对碰,反弹的气浪又一次四散开来,众人只觉身形一晃。
陈果汉虎口开裂,铁锤脱手,砸在地上,砸出个深坑。
就在这时,沐君怀的剑,突然刺向三无和尚后心。
“好快的剑!”三无和尚惊觉,猛地矮身,剑刃擦着头皮飞过。
肖骁抓住机会,鞭子缠向三无和尚脖颈。
三无和尚旋身,掌风扫断鞭梢,却见蔡宝其的铁爪已到眼前。
四人缠斗,更紧了。
唯有唐银,仍僵在原地。
玉匣在他手中,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树荫下的青袍客,依旧没动。
但一个人动了。
一道白影掠空。
快。
快得像一道光,掠过众人,落下时,恰好站在战圈中央。
风玉楼。
他手里握着几颗石子,另一只手,还捏着刚刚在空中顺手拈的几片树叶。
“诸位,热闹怎好少了我?”
话音落,石子已飞出。
势如雷霆,直逼蔡宝其面门。
蔡宝其怒喝,铁爪横扫,“铛”的一声,石子被击飞,却震得他虎口发麻。
树叶也动了。
叶子纷飞,竟化作飞刀般凌厉的暗器,分射肖骁、陈果汉、三无和尚三人。
肖骁甩鞭,鞭梢卷住叶子,却觉一股巧劲传来,逼得他要用力几分。
陈果汉挥锤,锤风扫开叶子,却见叶子背后,另有一颗石子打向他咽喉。
“好险!”陈果汉急退,险之又险避开。
三无和尚最直接,双拳齐出,将树叶一并打落,却开怀笑道:“小家伙,好功夫啊!”
风玉楼浅浅一笑,人已掠起。
如孤鸿掠影,踩着蔡宝其的铁爪,借力翻到肖骁身后,指尖弹落两粒石子,打向肖骁后心。
肖骁旋身,鞭子反抽,却只抽到一缕残影。
风玉楼已在沐君怀身侧。
沐君怀剑眉一挑,长剑直刺。
风玉楼侧身,避开剑刃,随手扯下根树枝,树枝抽向沐君怀手腕。
沐君怀用剑鞘挡住树枝,却听“啪”的一声,树枝竟缠上剑鞘,带着一股柔劲,让他剑势一滞。
“这就是你的剑法?”沐君怀眼神惊疑。
风玉楼不答,人已掠起,一边采摘树叶,一边接连出手,不分敌我,见人就打。
蔡宝其铁爪翻飞,却总被风玉楼的轻功晃得眼花缭乱,刚要攻向风玉楼,后心又被一片柳叶偷袭,不得不回防。
三无和尚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拳脚如风,追着风玉楼打,却总差半步,气得他哇哇叫:“小家伙,有种别跑!”
风玉楼真不跑了。
他突然双手一扬,手中所有的石子、树叶全部射出。
这是真正的无差别攻击。
若论单打独斗,众人自诩未必输给风玉楼。
但风玉楼仗着轻功和暗器,极度难缠。
就在风玉楼发出大量暗器的一瞬,另一道白影动了。
玉红醇。
玉红醇快如鬼魅,闪至唐银身边,眨眼的功夫又掠出圈子。
风玉楼向后一退,退到玉红醇身前。
平静!
所有的交战声戛然而止。
风玉楼噙着笑,负着手。
玉红醇手中多了两块玉匣。
“奶奶的,中计了!”蔡宝其一跺脚,猛啐了一口。
“诸位,小心咯!”风玉楼扬眉道。
突然“咔哒”一声脆响,二十七枚钉子暴射而出!
暴雨梨花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