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之南,却自成天地的“神王山”巍然矗立。山巅之上,一座通体以无暇白玉为基、玄金为饰的恢弘宫殿群,在日光下流淌着冰冷而神圣的光辉。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片瓦当都铭刻着古老的符咒,每一根廊柱都盘绕着狰狞的异兽浮雕。宫殿依山势而建,层层叠叠,直插云霄,其势之磅礴,远超寻常王府,甚至隐隐压过皇城紫宸殿一头!这便是当朝皇帝齐洪荒的亲皇叔——齐镇狱的“神王宫”。
通往山顶宫殿的盘山道上,五步一游骑,十步一岗哨。身着玄色重甲、手持丈二长戟的士兵如同冰冷的雕塑,矗立在陡峭的山崖两侧,眼神锐利如鹰隼隼,扫视着下方蜿蜒如蛇的山道。山风凛冽,吹不动他们分毫,肃杀之气弥漫,将整座神王山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铁血壁垒之中。这里不似王府,更像是一座固若金汤、隔绝尘世的战争堡垒,无声地宣告着主人无上的权势与不容侵犯的威严。
凌云殿,神王宫主殿。
殿内景象,却与外界的森严壁垒截然不同。
地面铺陈着整块温润的暖玉,光可鉴人,倒映着穹顶镶嵌的无数夜明珠与流转着七彩霞光的奇异晶石。柔和而迷离的光芒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烈到近乎粘稠的、混合了顶级龙涎香、催情异草与女子体香的奇异芬芳。殿内陈设极尽奢华,金丝楠木的家具,深海珊瑚的摆件,千年沉香木的屏风…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却在这片流光溢彩中,透着一股淫靡颓废的气息。
殿阶之上,巨大的玄金王座中,端坐着神王宫的主人——齐镇狱。
他年逾花甲,身躯肥胖臃肿,如同塞满了棉絮的皮囊,层层叠叠的肥肉几乎将华丽的亲王蟒袍撑破。一张布满老年斑的阔脸上,眼袋浮肿下垂,几乎遮住了浑浊的眼珠,鹰钩鼻下是两片肥厚的、泛着不健康紫红色的嘴唇。稀疏的白发勉强挽成一个发髻,插着一根价值不菲的玉簪。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唯独那双偶尔从耷拉眼皮下射出的目光,锐利、阴鸷鸷、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贪婪与掌控欲。一层淡淡的、如有实质的黑气,如同活物般萦绕在他肥胖的面孔周围,更添几分诡异与邪魅。
殿门无声开启。
一道身影,逆着殿外涌入的光线,缓步走入。
来人是一名女子。
她身着一袭素雅如雪的云纱长裙,乌黑如瀑的长发未加任何簪饰,随意披散在肩头,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裙裾在殿内微风中飘拂,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曼妙曲线,纤腰盈盈一握,身姿挺拔如空谷幽兰。她的面容被殿内迷离的光线映照,美得令人窒息,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清澈得仿佛能映照人心,却又带着一种超脱尘世的空灵与疏离。琼鼻挺秀,唇瓣不点而朱,如同初绽的玫瑰花瓣,流动着惑人的光泽。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近乎圣洁的光晕,气质飘渺若仙,灵慧空明,与这奢靡淫邪的殿堂格格不入。那双绝世灵眸中的出尘神韵,竟丝毫不逊于名动天下的天剑圣女詹台璇!
“进来吧。”王座之上,齐镇狱眼皮都未抬,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仿佛眼前这足以令天下男子倾倒的绝色,不过是一件寻常摆设。他肥胖的身躯缓缓站起,一步步踏上那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殿阶,坐回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王座。黑气在他脸前翻涌,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透过黑气的缝隙,如同打量一件精美的瓷器,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殿中的女子,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
女子在殿中站定,微微仰首,清澈的目光平静地迎上那令人不适的审视,声音如同山涧清泉,空灵悦耳:“皇叔不知唤清漪前来,有何吩咐?”她的声音,正是那令人如沐春风的天籁。
“你已许久未来服侍了。”齐镇狱似乎终于抬了抬眼皮,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萦绕在他面孔前的黑气,随着他话语的落下,似乎平和了几分,不再那么剧烈翻腾,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绝美女子——洛清漪,那空灵的眼眸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与挣扎飞快掠过。她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抹淡淡的、屈辱的红晕悄然爬上她绝色的脸颊。她沉默了片刻,终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过来跪下。”齐镇狱的声音依旧平淡,如同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洛清漪依言而行。只是,在她迈步走向王座的短短距离中,那双原本清澈空灵、蕴含着无尽灵慧的眼眸,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神采的琉璃,迅速地黯淡下去。所有的情感色彩——痛苦、羞愤、挣扎、乃至最后一丝灵性——都如同潮水般褪去,最终只剩下一种空洞的、死寂的麻木漠然。
她走到王座前,缓缓跪坐下来。身下是冰冷的暖玉地面。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勉强遮掩着那惊世的胴体,却更添朦胧诱惑。墨色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光洁的脊背与圆润的肩头,娇嫩雪白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令人血脉贲张。跪坐的姿势,更是将她完美的腰臀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惊心动魄。
齐镇狱肥胖的身体向后靠了靠,闭上了眼睛,仿佛在享受这至高无上的供奉。一只布满老年斑、皮肤松弛粗糙的大手,如同抚弄一件心爱的玩物般,轻柔地、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狎昵,抚摸着洛清漪头顶柔顺的青丝,动作缓慢而充满占有欲。那跪坐于冰冷玉阶上的女子,眼神空洞漠然,如同失去灵魂的精美傀儡,只有那微微露出的半边绝美侧脸,在迷离的光线下,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却也更显凄楚。
“父王。”一个低沉而略带阴柔的声音从侧殿传来。一名身着华贵紫袍、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阴鸷鸷的中年男子步入大殿。他正是齐镇狱的独子,齐天枭。他目光扫过王座前那具令人窒息的绝美胴体,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贪婪,随即迅速垂下眼帘,恭敬行礼。
“嗯。”齐镇狱鼻腔里哼了一声,抚摸着洛清漪头发的手并未停下,眼睛也依旧闭着,“何事?”
“刚收到皇城密报。”齐天枭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神女盟动作频频。詹台璇叛投,四皇子齐凌云似有异动,靖海王府南宫琉璃更是疯了般袭击我们在东海的中转据点!还有…那个神秘的‘曦月武神’,据说…已在皇城现身!”
“哦?”齐镇狱抚弄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皮掀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一群跳梁小丑罢了。詹台璇?乳臭未干。齐凌云?黄口小儿。南宫家?秋后的蚂蚱。至于那个装神弄鬼的‘曦月’…”他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粗糙的手指滑过洛清漪光滑的脸颊,引起她身体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再强…能强过这煌煌天威?能敌得过我神王宫的铁壁?”
他收回手,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那细腻的触感,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残忍:“皇帝侄子…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对付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叛逆…就该…斩尽杀绝!抽魂炼魄!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父王英明!”齐天枭连忙躬身,“只是…那神女盟行踪诡秘,高手如云,恐成心腹大患。是否…需早做打算?调‘神王卫’…”
“不必。”齐镇狱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几条小泥鳅,翻不起大浪。神王卫…是本王最后的底牌。盯着他们,等他们和皇帝拼个两败俱伤…哼,这江山…未必不能换个人坐坐。”他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手指再次抚上洛清漪的秀发,如同抚摸着温顺的宠物,“至于现在…有美人相伴,看戏…岂不快哉?”
齐天枭眼中精光一闪,低头道:“是!儿臣明白!”他悄然退下,目光最后贪婪地扫过那具跪伏的绝美胴体。
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夜明珠柔和的光辉与那令人窒息的异香。
洛清漪依旧跪坐着,眼神空洞漠然,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震动天下的对话,与她毫无关系。只有那如沐春风般悦耳的声音,曾经空灵,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麻木,在流光溢彩的亵渎殿堂中,无声地诉说着皇权之下,最极致的黑暗与悲哀。她,不过是这神王宫中,一件会呼吸的、绝美的藏品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