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
“下官在。”
“传本王令。”赵彻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朱笔,在凉州城外,一片广阔的荒地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第一,在城外设立‘招垦司’,凡是新至凉州的流民,无论男女老幼,一律登记在册。”
“第二,以百户为一屯,千户为一营,由我亲卫营派兵驻扎管理,就地开垦荒地!”
宋鹤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面露难色:“殿下,开垦荒地,谈何容易?我们没有足够的农具,更没有种子啊!而且那些流民面黄肌瘦,怕是连锄头都挥不动。”
“农具,本王来解决。”赵彻的语气斩钉截铁,“兵工厂那边,除了打造兵器,从今天起,全力生产铁犁、锄头!”
“至于种子……”赵彻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没有,有人有。”
他看向宋鹤:“本王记得,刘得水和张大年倒台后,城里那些曾经依附于他们的乡绅富户,一个个都老实得很呐。”
宋鹤的身体猛地一震,瞬间明白了赵彻的意思。
“殿下是想……?”
“本王没时间跟他们慢慢耗。”赵彻的声音陡然转冷,“你明日,就去挨家挨户地‘借’!告诉他们,王府缺粮,缺种子,让他们有多少,就‘借’多少。谁要是不肯借……”
赵彻的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机。
“就抄了他的家,把人挂在城楼上风干!本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凉州,谁说了算!”
宋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这位王爷,平日里看似和煦,可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那份狠辣与果决,简直让人心惊胆战!
“下官……遵命!”
“这还不够。”赵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昂与煽动性。
“你再去拟一道告示,就贴在招垦司的门口!用最醒目的大字告诉所有人!”
赵彻一字一句,声音响彻整个书房,仿佛带着一股魔力。
“凡入我凉州者,皆为我凉州之民!”
“凡垦我凉州之田者,官府分发农具、种子!”
“所垦之地,无论多寡,地契为凭,永为私产!三年之内,不纳一税!”
“轰!”
宋鹤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彻,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永为私产!
三年免税!
这……这是何等样开天辟地般的政策!
自古以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土地,永远是属于皇帝和国家的。百姓耕种,不过是向朝廷租借,每年都要缴纳沉重的赋税。
可现在,凉王殿下竟然要把土地,白白地送给那些一无所有的流民!
宋鹤可以想象,这道告示一旦贴出去,将会引起何等样山呼海啸般的震动!
那些流民,那些对生活早已绝望的百姓,会爆发出何等疯狂的热情!
他们会把这片贫瘠的土地,当成自己的命根子去开垦,去守护!
“殿下……殿下圣明!”宋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一次,不再是畏惧,而是发自肺腑的,五体投地的敬佩与狂热!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将会长出金黄的麦浪,一座座新的村庄拔地而起,整个凉州,将因此而脱胎换骨!
赵彻感受着宋鹤那发自内心的臣服所带来的精纯气运,胸口的灼热感再次升腾。
得民心者,得天下!
宋鹤走出王府书房的时候,双腿还有些发软,可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永为私产!三年免税!”
这八个字像一团烈火,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烧掉了他前半生所信奉的那些条条框框,烧掉了他作为清流文人最后的那点迂腐与软弱。
他知道,自己正在参与一场足以颠覆大秦百年国策的豪赌!
而赌桌上的庄家,是那位年仅十四岁的王爷。
他输不起,凉州输不起,那城外数万嗷嗷待哺的流民,更输不起!
“来人!”宋鹤站在王府门口,对着侍立的亲卫,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冽,“备马!点齐一百亲卫,随本官……去城中‘借’粮!”
……
钱府。
凉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富户,家主钱百万,曾经是前任知府张大年的座上宾,靠着官商勾结,兼并了不知多少良田。
此刻,钱百万正挺着他那圆滚滚的肚子,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着香茗。
听闻新任刺史宋鹤到访,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一个被架空了三年的穷酸通判,就算走了狗屎运当上了刺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宋大人,稀客,稀客啊。”钱百万捏着茶杯盖,撇着浮沫,阴阳怪气地开口,“不知宋大人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宋鹤一身官袍,静静地站在堂中,他身后,十名甲胄鲜明的亲卫默然侍立,手按刀柄,一股无形的煞气瞬间让整个厅堂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钱员外。”宋鹤的声音平静无波,“王爷有令,凉州府库空虚,流民激增,为解燃眉之急,特命本官向城中乡绅,‘借’一些粮草种子,以备开春之用。”
“借粮?”钱百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放下茶杯,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假笑,“宋大人说笑了。王爷乃万金之躯,怎会缺粮?我钱家小门小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再说了,宋大人,我大秦自有法度。这无故向百姓摊派,可是重罪。您是读圣贤书的人,可别为了讨好王爷,自毁了前程啊。”
宋鹤看着他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没有愤怒,也没有争辩。
他只是轻轻地抬了抬手。
“锵——!”
身后十名亲卫,动作整齐划一,腰间的马刀瞬间出鞘半尺!
那雪亮的刀锋,在厅堂的灯火下反射出森然的寒芒,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钱百万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