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8日，上午8点15分，青松岭疗养院车库
焊枪的蓝色火焰最后一次熄灭，陈大勇摘下护目镜，抹了把额头的汗，咧嘴露出白牙：“搞定！”
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末日幸存者心跳加速。
那辆重型卡车的底盘和驾驶舱基本保持原样，但车厢已被彻底改造。原本的集装箱被加厚钢板全面包裹，焊接出棱角分明的外骨骼框架，关键部位还铆接了从附近工厂找来的废弃铲斗钢板作为额外装甲。车厢两侧开出数扇带有钢栅的观察射击孔，后部改装成对开的厚重舱门。车顶经过加固，除了安装着四组可折叠的太阳能帆板，还在中央位置焊接了一个特制的、足有两米长、一米宽的金属种植槽，里面填满了从疗养院温室收集的肥沃营养土。这个“移动苗圃”将是车载植物的家。
最引人注目的是驾驶室顶部加装的旋转平台，上面固定着一个可360度旋转的轻型炮座——那是为小豌量身定制的“哨位”。
“这大家伙，”李红梅敲了敲厚重的钢板，“看着就踏实。”
江述白正在车厢内进行最后的清点。改造后的生活区虽然紧凑，但功能齐全：
•能源系统：卡车本身是新一代氢电混动重卡，超大的复合电池包理论续航超过1200公里。车顶太阳能帆板在晴天能为车载系统提供辅助电力，延长生存时间。
•生活物资：从疗养院仓库搬来的物资堆积在固定货架上——总计87箱各类军用罐头、压缩干粮；56箱瓶装水与净水片；大量药品、绷带、消毒剂；睡袋、防潮垫、冬季衣物。
•工具武器：电焊机、切割机、千斤顶、工具箱；四把步枪（子弹剩余1200余发）、两把霰弹枪、若干手枪、充足的冷兵器和自制燃烧瓶。
•特殊物品：手提箱种质库（位于防震保险柜内）、“生命之语”项链（江述白贴身佩戴）。
安雅则在电脑前，仔细研究U盘里更新的资料。全国地图上，108个猩红色的“X”标记触目惊心，大多分布在西北荒漠、西南深山、东北林海等人迹罕至的极端环境。“最近的X研究所在兴安岭余脉深处，直线距离超过五百公里，实际路况……难以预估。”
“那就一步步来。”江述白合上清单，“先去种子库，建立基地，再图其他。出发。”
上午9点，省道入口
从疗养院所在的山区驶入省级公路，末日的真实画卷才在眼前彻底展开。
道路仿佛经历过一场疯狂的踩踏。废弃的车辆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堵塞着路面，有的撞在一起燃成空壳，有的被掀翻在路基下。碎玻璃、焦黑的零件、散落的行李铺了一地。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在车辆残骸间、在荒芜田野里、在坍塌的店铺门口，漫无目的游荡的身影——皮肤灰败，步履蹒跚，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空气中弥漫着轮胎烧焦、垃圾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息。
“一个活人都没有……”安雅望着窗外，声音低沉。
“植物倒是长得更疯了。”陈大勇指了指路边，原本的绿化带植物已经膨胀到侵占了大半幅路面，野草窜得比人还高，颜色妖异。
按照既定战术，房车以低速谨慎前行，遇到少量丧尸挡路就直接撞开，遇到大规模尸群或复杂路障则绕行。江述白通过“生命之语”与车顶的小豌保持连接。
“主人，十点钟方向，七个目标聚集。”小豌的意念清晰传来，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江述白心念一动，小豌的“炮口”微微转动。
噗！噗！噗！噗！噗！噗！噗！
七发豌豆精准射出，划破空气，几乎同时命中七个丧尸的头部。丧尸应声倒地。车甚至没有过多颠簸。
“干得漂亮，小豌！”李红梅赞道。
“基本操作！”小豌的意念带着得意，但很快又有点沮丧，“可是……主人，击败了上百个了，我感觉自己强了一点点，但离‘变绿’还差好远。而且，一个能唤醒新朋友的‘原质’都没遇到。”
江述白也感觉到了。通过“生命之语”，他能模糊感知到小豌的核心数据。经验条在缓慢增长，但距离从白色升级到绿色品质，所需的“基因碎片”还差八十多片。而能唤醒新种子的“基因原质”，更是渺茫。
下午3点，荒野国道
一路向北，景色越发荒凉。废弃的村庄，荒芜的田地，寂静的山林。偶尔能远远看到一两只变异的、体型硕大的野狗或乌鸦，但它们似乎对这台钢铁堡垒敬而远之。
“油量还剩65%，电量充足。”陈大勇看了一眼仪表盘，“前面地图显示有个‘顺达民营加油站’，说不定能找到点柴油储备，或者别的补给。”
加油站的红顶建筑在空旷的国道上显得孤零零的。几辆废弃的汽车停在加油机旁，便利店的门窗破碎，里面一片狼藉。四周安静得过分，连丧尸的踪影都看不到。
“有点不对劲。”安雅警觉地拿起望远镜，“太干净了。”
陈大勇将房车缓缓停在加油站入口处，没有完全驶入。“我和红梅下去看看，你们掩护。”
他和李红梅持枪，一左一右跳下车，战术动作标准，互为犄角向便利店摸去。江述白和安雅在车内，通过射击孔和车顶小豌的视野警戒。
两人刚接近便利店门口——
“吼——！！！”
恐怖的咆哮声骤然从加油站后方、从地下储油罐区域、从废弃的修车棚里同时爆发！不是零星的嘶吼，而是上百个喉咙叠加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
下一秒，黑压压的人影如同潮水般从各个角落、从地沟里、从废弃车辆底下涌出！不是普通丧尸！它们的速度更快，动作更协调，皮肤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灰绿色，有些肢体甚至出现了木质化或藤蔓缠绕的特征！更可怕的是，它们并非毫无章法地乱冲，而是隐隐分成数股，有包抄合围的趋势！
“是强化丧尸！有组织！中埋伏了！”陈大勇大吼，和李红梅背靠背，步枪喷吐火舌，子弹击中冲在最前的几个丧尸，但它们只是踉跄一下，竟没有立刻倒下！
“上车！快回来！”江述白对着车内通讯器大喊，同时通过“生命之语”下令，“小豌！最大火力！覆盖射击入口区域！”
车顶的小豌炮口急速旋转，豆荚如同机枪般喷射！噗噗噗噗噗！弹幕暂时压制住了冲向陈大勇二人的尸群，打翻了一片。但丧尸数量太多，而且那些肢体木质化的格外耐打。
陈大勇和李红梅一边开火一边疯狂后退，子弹打在丧尸身上溅起诡异的绿色汁液。李红梅的霰弹枪在近距离轰爆了一个丧尸的脑袋，但另一个丧尸已经扑到她侧面，利爪划过她的手臂，带起一溜血花！
“红梅！”陈大勇目眦欲裂，一枪托砸开那个丧尸，拽着李红梅冲向房车。
就在两人即将触碰到车门时，一道身影以远超其他丧尸的速度，从加油站二楼的破窗处一跃而下，轰然落在房车前方五米处，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怪物。大体保持着人形，但背后撕裂的衣物下，伸展开一对巨大、透明、布满网格状脉纹的蜻蜓翅膀！他的双臂肘关节反向扭曲，末端是锋利的、几丁质化的钩爪。脸部一半还保留着扭曲的人样，另一半则覆盖着复眼结构，闪烁着冰冷的无机质光泽。
“‘墨藤’二级统领，代号‘掠天’。”怪物开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金属摩擦，“奉命，回收种质库，清除‘生命之语’携带者。”
他背后的蜻蜓翅膀猛地一震，发出高频嗡鸣，整个人竟然悬空浮起半米！
“飞行能力……”安雅倒吸一口凉气。
“小豌！”江述白试图让小豌瞄准这个速度极快的目标。
“主人，他太快了！预判困难！”小豌的意念带着焦急。
“掠天”猛地俯冲，钩爪直抓驾驶室挡风玻璃！陈大勇和李红梅趁机翻滚到车底，从另一侧爬向舱门。
哐！！！
特制的加厚防弹玻璃居然被这一爪抓出了蛛网般的裂纹！
“开车！冲出去！”安雅喊道。
陈大勇和李红梅终于爬进车厢，重重关上舱门。江述白咬牙，猛踩电门，庞大的房车咆哮着向后倒车，撞飞了几个扑上来的丧尸，然后试图转向。
但“掠天”如影随形。他利用飞行能力，灵巧地规避着小豌的大部分射击，不断从各个角度发起突袭，钩爪在厚重的钢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和深深的凹痕。他的速度太快，小豌的豌豆很难精准命中，即使偶尔打中，也被他那部分昆虫化的甲壳弹开或削弱。
更糟糕的是，那些强化丧尸在“掠天”的尖啸指挥下，开始有组织地试图攀爬车厢，用身体和简陋工具撞击、抓挠，甚至试图用藤蔓般的肢体缠绕车轮！
房车像陷入泥潭的巨兽，左冲右突，却难以摆脱。钢板在呻吟，射击孔外的丧尸面孔狰狞。李红梅手臂伤口流血不止，陈大勇咬牙切齿地更换弹匣，安雅努力保持冷静，通过射击孔点射靠近的丧尸。
“这样下去不行！装甲撑不住多久！”陈大勇吼道。
江述白额头冒汗，通过“生命之语”的链接，他能感受到小豌的焦虑和能量在快速消耗。“掠天”的战术很明确：利用机动性消耗小豌，指挥尸群困死房车。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车厢内花盆里（为了节省小豌能量，未展开）的阿芦，传来一道平和的意念：“那个长翅膀的……他的飞行依赖高频震动和视觉捕捉。或许……可以干扰。”
江述白心中一动。“阿芦，你有办法？”
“我的‘凝华露珠’，如果经过特殊频率震荡激发，可以化为极细微的雾滴，短暂影响空气密度和光线折射。”阿芦慢悠悠地说，“但是需要时机，需要他相对静止，并且……需要小豌的豌豆作为载体。”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在江述白脑中成型。
“大勇！红梅姐！安雅！集中火力，清扫左侧尸群，打开一个缺口！做出我们要全力突围的假象！”江述白下令，同时通过链接向小豌和阿芦传达战术细节，“小豌，听我指令，准备向预定空域发射三连发特殊弹幕！阿芦，准备你的‘凝华露珠’！”
房车突然向左猛冲，机枪和步枪火力向左侧尸群倾泻，瞬间打出了一个短暂的空档。“掠天”果然被吸引，以为他们要强行突破，立刻高速飞向左前方，试图拦截，并在半空中有一个短暂的悬停转向动作——
就是现在！
“小豌！A3空域！三连发！”
三发豌豆并非射向“掠天”，而是射向他悬停位置的上方。几乎同时，阿芦的叶片间，一滴格外晶莹、内部有微光流转的露珠被弹射而出，精准地在三发豌豆的弹道上炸开，化为一片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薄雾！
“掠天”刚完成转向，正要俯冲，突然感觉翅膀一震，高频震动似乎受到了某种粘滞空气的阻碍，变得不稳定！更让他惊骇的是，视觉中目标房车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叠影和折射！
“什么？！”
他瞬间失衡，飞行轨迹歪斜。
“小豌！最大功率！瞄准！”江述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小豌炮口蓝光一闪，将剩余能量大半注入，三发带着螺旋气流的强化豌豆呈品字形射出！
噗！噗！噗！
一发射偏，擦过翅膀。但另外两发，一发击中“掠天”的胸口甲壳，打得他浑身剧震，另一发精准地钻进了他因惊愕而微张的口中！
“呃啊——！！！”
“掠天”发出凄厉的惨嚎，从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一辆废弃汽车顶上，复眼中的光芒急速暗淡，背后的翅膀无力地抽搐着。
随着他的坠落和濒死，那些原本井然有序的强化丧尸突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动作一下子僵硬、混乱起来，嘶吼声也变得杂乱无章，攻击性大减。
“冲出去！”江述白毫不犹豫，驾驶房车碾过倒地的“掠天”，撞开混乱的尸群，冲上国道，将加油站远远甩在后面。
直到开出十几公里，确认没有追兵，众人才惊魂未定地停下。
李红梅脸色苍白，手臂伤口虽经简单包扎，但仍渗着血。陈大勇心疼地扶着她。安雅快速检查车辆受损情况——装甲多处深痕，但主体结构完好，车窗需要更换。
江述白则和安雅一起，带着采样器，小心翼翼地返回“掠天”的尸体旁。这个二级统领已经彻底死亡，昆虫特征和人形特征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融合着。
安雅将采样器刺入其心脏位置。装置剧烈震动，抽取出的不再是暗红色，而是一种炽烈明亮、内部仿佛有火焰流动的橙红色结晶！足有鸽卵大小！
“是火属性基因原质！纯度很高！”安雅惊喜道。同时，采样器还分离出了几十片闪烁着橙红光泽的“基因碎片”。
“明确区分了！”江述白精神一振，“原质用来唤醒新植物，碎片用来升级已有植物。这下清楚了。”
就在这时，车厢内，李红梅突然感觉怀里的某样东西在发烫——是之前安雅分给她防身的一支标有“火系亲和”标记的空白种子管（用于测试唤醒者体质）。她下意识地拿出来，那管种子正剧烈震动，与安雅手中橙红结晶遥相呼应！
“红梅姐！握住它！集中精神，想着你最愤怒、最想爆发保护大家的那一刻！”江述白立刻通过“生命之语”感知到了强烈的共鸣波动，大声提示。
李红梅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她想起了刚才丧尸扑向陈大勇的瞬间，想起了手臂被划伤的疼痛，想起了绝境中的不甘与怒火！她紧紧握住发烫的种子管，低吼一声：“给老娘——燃起来！”
轰！
并非真实的爆炸，而是一股灼热的气流以她为中心扩散！橙红色的光从她紧握的指缝中迸射！种子管破裂，一粒燃烧着虚幻火焰的种子落入地板（江述白早已准备好的防火沙盆）。
种子瞬间膨胀、裂开、生长！一株不到半米高，但通体火红、叶片如燃烧火焰般的辣椒植物迅速成型！它的顶端不是花朵，而是一簇不断跃动的细小赤焰。
一个暴躁、急切、充满力量感的声音直接炸响在所有人脑海：
“谁！谁在召唤俺！敌人在哪儿？让俺烧了它！！！”
火爆辣椒，唤醒成功！
几乎是唤醒完成的瞬间，李红梅与这株新植物之间就建立了清晰的链接。她立刻“明白”了它的能力：火爆辣椒可以从体内分离出六颗蕴含爆燃能量的“辣椒籽”。这些辣椒籽能被她的意念引导，如同投掷燃烧弹般甩向目标，离开本体接触物体后会瞬间爆燃，产生高温火焰和冲击。但备弹只有六发，打完后，需要每十分钟才能自然再生一颗辣椒籽，意味着完全重新装填需要一个小时的冷却时间。
“好家伙！移动喷火器！”李红梅眼睛一亮，疼痛都仿佛减轻了，“以后那些扎堆的玩意儿，看俺不把它们一锅烩了！”
江述白和安雅也松了口气，多了一个强力的范围攻击手段。
他们小心地将火爆辣椒（李红梅随口给它起了个名叫“火椒”）移植到车顶的金属种植槽另一端，与小豌隔开一段距离，避免属性冲突。小豌好奇地“打量”着新邻居。
“嘿，新来的！你身上好热！”小豌打招呼。
“热就对了！俺是火系的！负责把一切都烧干净！你是打豆子的？准头咋样？”火椒的意念火爆直接。
“我？百发百中！刚才那个会飞的家伙，最后那下就是我打的！”
“还行！以后你点名，俺来烧！保管烧得渣都不剩！”
两个攻击型植物在车顶开始了交流，虽然风格迥异，但战意同样高昂。阿芦则在车厢内，慢悠悠地评价：“一个急躁，一个聒噪……不过，有它们在，车顶倒是安全了不少。红梅丫头，记得悠着点用，你的‘辣椒弹’有限。”
李红梅咧嘴一笑，看着车顶那簇跃动的火焰，手臂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车外，夕阳如血。国道上依旧荒凉死寂，但车厢内和车顶上，却多了两簇截然不同却同样能守护队伍的火焰——一簇是冷静精准的豌豆射手，一簇是暴躁炽烈的火爆辣椒。
江述白将那颗炽热的火属性基因原质和几十片基因碎片小心收好，望向北方未知的道路。
战斗远未结束，但他们的火力，已然升级。更重要的是，他们彻底明确了力量成长的路径：寻找稀有的基因原质唤醒新伙伴，收集足够的基因碎片强化现有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