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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历史 架空历史 大明:宣府陈九,乱世重八路?
第3章 寒雨犒赏
作者:周纪玄一本章字数:2084更新时间:2025-12-11 11:18:53

守城战过后第三天,老天爷总算落了雨。

冰冷的秋雨淅淅沥沥,把城墙上的血污冲得一道一道的,可那股子血腥气混着尸体腐烂的味儿,怎么也散不去,呛得人直犯恶心。

伤兵营里更是乱糟糟的,哀嚎声没日没夜地响。

缺医少药的,所谓的郎中也就是个半吊子,碰到伤口化脓的,要么拿烧红的烙铁烫,要么撒把不知名的草药末子,好多弟兄没丢命在战场上,倒栽在了这烂疮上。

陈九就些皮外伤,这两天一直帮着抬尸体、搬伤员,看着那些熟面孔一个个硬挺挺地凉了,心里头空得发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

张黑子左臂的伤口也烂了,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净胡话。

陈九守在他旁边,用破布蘸着雨水给他擦额头,心里堵得难受。

那天厮杀的场面总在眼前晃,被他捅下去的北虏那惊愕的脸,斧头砍到骨头的硬邦邦的感觉,一清二楚,跟做梦似的。

就在这满营绝望的时候,雨幕里来了一队人马。

不是鞑子,也不是之前盼的援军,是京城来的犒赏使团。

消息一传开,幸存的弟兄们都有点活络气了——朝廷总算想起咱们了?

使团排场不大,就十几个骑兵护着一辆马车。

领头的是个没胡子的太监,姓王,说是宫里派来的钦差。

一到就钻进临时搭的棚子,用丝帕捂着鼻子,那模样像是这儿的气味能熏着他似的。

千总带着几个能动弹的军官,点头哈腰地陪着,脸上堆的笑比城墙砖还厚。

“尔等戍边辛苦,皇爷圣明,念及将士劳苦,特命咱家前来犒劳。”

王太监尖着嗓子,拿腔拿调地说。

“赏白银五百两,酒十坛,肥猪五口!望尔等感念天恩,再立新功,固我大明边陲!”

底下的士兵们都没吭声,眼里先亮了下,跟着就暗了下去。

几百号人拼命守着城,死了那么多弟兄,就换来这点东西?

分摊下来,每个人连一两银子都摊不上,那点酒肉,估摸着还不够军官们解馋的。

陈九站在人群后头,看着那太监白白净净的脸,再瞧瞧身边弟兄们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样子,心里头又气又觉得可笑。

这就是拿命换来的犒赏?

果然分东西的时候,猫腻就来了。

千总和他的心腹先把大头拿走了,小旗官们再克扣一层,到了普通士兵手里,就剩几枚成色不足的铜钱,还有一小碗几乎看不见油星的肉汤。

酒?那是官老爷们才能碰的东西。

陈九分到三十文铜钱,还有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干饼。

默默把铜钱揣进怀里,那冰凉的触感,还不如手心的伤口来得真切。

更让人心寒的是,无意间听到王太监身边的小太监跟千总嘀咕:“……杨镐杨大人已经下诏狱了,听说过几日就要问斩……朝中诸公的意思,宣府这边得稳住,毕竟……”

后面的话没听清,但“杨镐问斩”这几个字,跟锤子似的砸在陈九心上。

萨尔浒的败将被杀了,可这又能怎么样?边关还是这么弱,弟兄们还是这么苦,这日子就能好起来?

看样子,杀个杨镐,就是朝廷对萨尔浒大败的全部交代了。

犒赏使团待了还不到半天,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好像多待一会儿就会沾染上晦气。

带来的这点东西和消息,不光没提士气,反倒像在伤口上撒了把盐,弟兄们心里的绝望和怨气,都在沉默里憋着,越来越重。

雨还在下,凉飕飕的,浇得人骨头缝都发冷。

陈九端着那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肉汤,走到张黑子的草铺前。

张黑子烧退了点,可还是没力气,他瞥了眼碗,又看了看陈九的脸,裂开干裂的嘴唇,笑比哭还难看:“怎么?就这点玩意儿?”

陈九点点头,把碗递过去。

张黑子没接,叹了口气,望着漏雨的棚顶,喃喃道:“看见了吧?这就是咱们当兵的命。打赢了,是上面指挥得好;打输了,就是咱们这些丘八没用。死了,白死;活着,也就是多喘几口气,等着下回送死。”

陈九没说话。

他想起爹临死前还念叨着盐巴,想起自己以前还幻想过立了战功能被赏识,能让娘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看着手里这碗汤,听着张黑子的话,才觉得那些想法傻得可笑。

“九娃子,”张黑子忽然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记着今儿这事。记着朝廷是怎么待咱们的。”

张黑子缓口气,继续道

“有些话,老子憋了好些年了……这大明的天,早就不是洪武爷、永乐爷那会儿的天了。咱们当兵吃粮,保家卫国,这话没错。可这家,是谁的家?这国,又是谁的国?要是这国、这朝廷,压根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们这命,卖给谁不是卖?”

这话跟一道雷似的,劈得陈九脑子嗡嗡响。

愣愣地看着张黑子,张黑子却已经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可那些话,像种子似的,落在了他心里头。

夜里雨停了,一轮冷月亮挂在天上,清辉洒在死气沉沉的军营和没擦干净血污的城墙上。

陈九睡不着,一个人走上城墙。风还是那么烈,可少了几分杀气。

望着北边黑漆漆的荒原,那里藏着随时可能再来的鞑子;又回头看向南边,那是京城的方向,是皇帝和大官们待的地方,两边都是摸不透的危险。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守着保家卫国的防线,现在却觉得自己站在个大漩涡边上,脚下的地方随时可能塌了。

摸了摸怀里那三十文冰凉的铜钱,又摸了摸腰上那把砍出缺口的斧头——守城战后没找回爹的锈枪,这斧头就成了他的家伙事儿。

活下去。

这个念头从来没这么清楚,也从来没这么难。

可怎么活?

像爹那样不明不白死在墙根下?还是像张黑子话里说的,另找条出路?

他不知道答案。

冷月亮的光洒在他年轻却满是风霜的脸上,那双曾经还有点光亮的眼睛,这会儿只剩下摸不透的迷茫,还有跟年纪不相符的沉重。

城墙脚下,不知是谁低声哼起了边塞的调子,呜呜咽咽的,顺着风飘在空荡荡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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