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平看了一眼马国强,对于他的心思也心知肚明,却并未点破。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招呼马武兵抱起那个昏迷不醒的孩子:
“到堂前跪下。”
马武兵依言抱着孩子跪下,马国强和老李站在旁边看着。
赵子平拿了三张黄纸点燃,绕着孩子的头顶转了三圈,然后把黄纸扔在火盆里:
“磕三个头就可以了。”
马武兵愣了一下,还是抱着孩子磕了三个头。
“好了,过来坐下说话。”
赵子平招呼一声,马武兵又重新坐回桌子边,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赵子平,一脸懵逼。
赵子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才慢慢开口:
“那尊有道行的蛤蟆仙临死之前将自身的最后一点怨气和毒气附在你儿子脸上,所以他脸上才会长出这种黑疮。这一丝怨毒不除,不管输多少液也好不了。”
“我堂口有位名叫蟾缠的仙家,刚才就是请他来解了你儿子身上的怨毒。”
“我这儿能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剩下的病要去医院治,好好配合医生。”
三人听了这话,再次齐刷刷的愣住了。
最后,还是马国强忍不住开口问:
“就……就这么简单?不用开坛做法什么的?”
老李也跟着在旁边点头:
“对对对,我去东北那地儿见人家那出马仙看事儿,请神都要有二神唱神调的。”
赵子平咧嘴一笑:
“李叔您懂得可真多,东北那头叫出马仙,我这是出道仙,规矩跟那边有些不一样。”
“不过,依我看不管规矩是什么样儿的,只要能把事情办了就好。”
老李立刻点头:“对对对,这话说的一点不错,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赵子平笑了笑,没再多解释什么,转头见马国强父子还抱着孩子站在那儿,便笑着开口:
“马站长,孩子现在这个情况就赶紧送医院吧。”
“哦,好,去医院,去医院。”
马国强回过神来,转身就往外面走,马武兵也抱着儿子跟在自己父亲身后。
走到门口,马国强又像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赵子平问:
“那,这个事情要多少钱?”
赵子平笑笑:“不是什么大事,凭心意给就行。”
马国强闻言一愣,随即从怀里掏出20块钱递给赵子平,正色说道:
“子平,我先带孩子去医院,等孩子好了以后我再和武兵登门道谢。”
赵子平摆了摆手:“马站长,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先送孩子去医院要紧。”
马国强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夜色如墨,很快就将他们父子三人的身影吞没在黑暗中。
老李站在赵子平身边看着他问:
“子平,你这儿看事儿不用喝符水,开坛做法吗?刘半仙那儿一碗符水5块钱,开坛一次50块钱呢。”
赵子平摇摇头,正色说道:
“李叔,各人有各人的手段和规矩,我这儿看病,都是仙家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不存在什么固定的流程。”
老李笑笑,拿起手里的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溜溜达达的回家去了。
这边,马国强父子带着马金宝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县医院,大夫给开了液体扎上,脸上也开了药膏抹上。
两个小时不到孩子就清醒过来,脸上的黑疮也不臭了,父子两人相视一眼,心底对赵子平的本事多了几分认同。
第二天下午,孩子退了烧,精神也肉眼可见的好起来,脸上的黑疮开始慢慢结痂。
从大夫那儿得知结痂之后就会慢慢脱落,一家人喜极而泣,商量着等孩子出院之后一定要亲自登门感谢赵大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头,赵子平送走老李之后,回到屋子发现家里除了两个已经睡着的孩子,其他人都在等着自己呢。
“子平,这就给看好了?”
媳妇王丽丽率先开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喜悦。
“嗯,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子平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就听弟弟赵子康问:
“你挣了多少钱?我听说镇上的刘半仙一碗符水都要5块钱呢,要是做场法事得50块呢。”
这个问题刚一出口,赵子平发现家里人的眼神都全都变得亮晶晶的,明显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点香压堂给了20,治完病又给了20,一共40块钱。”
赵子平话音未落,屋里顿时炸开了锅。
王丽丽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
“一次就挣40?这要是再有三四个活儿,就顶你上班一个月的工资了!”
赵子康更是瞪大了眼睛,喃喃道:
“哥,咱这门路要是走开了,你干脆不用上班了,就在家给人看事儿吧。”
“你看看咱镇上的刘半仙,这些年凭着给人看事盖了五间大平房,家里彩电、洗衣机、电冰箱一样不缺,还买了台摩托车呢。”
赵子平却皱起眉头,沉声道:
“钱是外物,仙家看事儿为了救人,积攒功德,不是为了敛财。”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
“往后谁再来看事儿,还是凭心意,绝不许主动要价。”
家里人见他神色严峻,不像在说笑,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当天晚上,赵子平做了个梦,马站长家那个小孩子脸上白白净净的朝他笑。
他知道,这是仙家在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早起洗漱,吃了早餐,他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又去车站上班。
六点四十五去找潘会计拿了车钥匙,核对了油表、里程表等细节,然后开了客车车门,让过来候车的七八个乘客上了车,稍微等了一会儿,到七点整就开始发车。
车上跟着一个固定的售票员老张,从赵子平第一天开车,老张就一直在了。
“轰隆隆……”
客车冒了一屁股黑烟驶出车站,老张坐在副驾驶,点了两根烟递给赵子平一根,咧嘴笑道:
“子平,听说七月十五那天傍晚,你经过六眼桥的时候碰上事儿了?”
赵子平有些意外的看了老张一眼,反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
老张“嘿嘿”一笑:
“你们村王德发媳妇张翠翠是我们村的,那可是个嘴尖毛长的老娘们,专门回趟娘家,就是为了说你这事儿。”
“怎么着,你小子真立堂供神了?”
“嗯。”
赵子平点点头:
“那天经过六眼桥的时候碰见一个婴灵,是两位仙家现身救了我,糊里糊涂的过了半个月,清醒之后就立堂了。”
老张闻言,哈哈一笑,朝他拱手:
“那以后可要多多仰仗赵大师了!”
赵子平知道他是开玩笑,咧嘴笑了笑,继续开车。
接下来的时间,如同钟表一般,到点发车,往返三次之后交车下班。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赵子平把二八大杠停在院子里,就听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媳妇王丽丽快步出来院子,拉着他的胳膊小声开口:
“子平,子胜又来借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