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淡,窗外的风呼呼地刮,赵子平坐在凳子上泡脚,媳妇转身去给他拿擦脚布。
他从裤兜掏出王万平准备的那个红包,见媳妇过来就交给她:
“这是今天王万宁给的,你收好了。”
王丽丽放下擦脚布顺手接了红包,感觉鼓鼓囊囊的,手上有点分量,一边拆一边问:
“昨天不是给钱了吗?怎么今天又……”
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住了,她手里抽出一叠100的大票,少说能有20张。
“这……怎么会给这么多?”
赵子平一边擦脚,一边和媳妇解释:
“说是昨天来得匆忙,没带多少钱,今天给补上。”
“那……那也用不着给这么多吧?”
王丽丽嘴上这么说着,已经把钱从红包里仔仔细细地数起来了。
“100,200,300,400……我的天,竟然给了2800?”
赵子平笑笑:“一共给了3000,那200我买麻袋里那些东西了。”
王丽丽看着手里的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了一句:
“他们家也太有钱了吧?”
赵子平哈哈一笑:
“那可不,就上咱家开的那小轿车,少说也要16万,他家在县里开了个洗脚的店,没少挣钱。”
“王万平跟我说,他们家因为儿子不会说话的事情,全国各地跑医院,多了不敢说,3到5万肯定是花了。”
王丽丽听着这些话,下意识地就反问了一句:
“子平,你说那些人怎么就能挣这么多钱呢?”
赵子平把脚擦干,伸手捏了捏媳妇的脸颊:
“好了,别琢磨这些了,他们钱再多也跟咱们没关系。你放心吧,咱家的日子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王丽丽抬头看向自己男人,眉眼弯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然后端着洗脚盆去倒水。
两个孩子早已经呼呼大睡,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赵子平检查了门窗,确定全都关好了,这才上床睡觉。
王丽丽在地上磨蹭了一会儿,才脱了鞋上炕睡觉。
不是她不累,实在是昨天晚上被逼着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她实在是羞得不行。
至于赵子平,身为一名合格的猎人,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自己的猎物跳入陷阱。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月亮映在窗户上,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的,身边的媳妇脸颊通红,呼吸沉稳,已然睡了过去。
赵子平正准备起身摸一根烟,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砰”的一声轻响,好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稍微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响起一道带着浓浓调侃的声音:
“哎呦,这可真是开眼了,偷东西竟然偷到这儿来了?”
赵子平脑海中的困意“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有人来偷东西?”
“是啊,这会儿刚刚翻墙进来了。”
赵子平认真感受了一下,来的仙家不是黄九霄,也不是蟒天花,更不是胡清媚,而是一位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仙家。
“敢问是哪位仙家,叫什么名字?”
“嘿嘿嘿,我叫黄小跑,打从你小时候起就是我和萌萌守着你,他守白天,我守晚上。”
从这位仙家说话的语气,赵子平能听得出他是个活泼跳脱的性子,带着几分孩童的顽皮。
“仙家这些年辛苦了。”
赵子平不轻不重地拍了个马屁,黄小跑顿时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弟马言重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哐当”一声轻响,赵子平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推了一下,但是门在里面被关上了,没有推开。
“眼下这挡子事情你自己处理吧。”
黄小跑随意说了一句,赵子平起身下炕,借着亮堂堂的月光朝屋内扫视一圈,然后把鸡毛掸子拿在手里,静静地站在门后面。
“对了,以后叫我跑哥就行,不用一口一个仙家,生分!”
心里又想起了黄小跑的声音,赵子平从善如流地答了一声:
“好的,跑哥。”
然后,他就看见门缝中间伸进来一根细长的铁丝,最尖端被弯成了一个钩子形状,开始试探着拨弄门搭子。
门搭子又叫门搭扣,一个带环扣的铁片钉在门框上,一个带挂钩,或者舌片的铁片,钉在门板上,关门的时候,将挂钩或者舌片对准环扣扣进去就可以了。
这个年代村里的庄户人家,家家户户都装了门搭扣,晚上睡觉的时候关上。
来人显然是个老手,铁丝钩子动作娴熟地拨动门搭子,一下两下,咔嗒轻响,第三下便顺利将舌片勾起。
赵子平屏住呼吸,等来人蹑手蹑脚地把门推开,然后轻手轻脚地进来,他抬脚猛踢,把门关上,手里的鸡毛掸子照着来人的脑袋招呼。
来人猝不及防,被鸡毛掸子抽得踉跄几步,狠狠撞在门板上。
刚刚张嘴“啊”字还没出口,就被赵子平一鸡毛掸子抽在嘴上,疼得“呜呜”个不停。
这动静惊醒了正在睡觉的王丽丽,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屋里站着两个人,顿时吓得“啊”的大叫一声。
“媳妇别怕,家里头进贼了,被我抓住了!”
赵子平说话的功夫把电灯拉亮,突如其来的光刺了一下他的眼睛。
灯光下,那人捂着头蹲在地上,正是村里和他堂弟李子胜臭味相投的高来旺。
高来旺满脸涨红,嘴里呜呜作声,双手抱头,脸上、嘴上还能看见几道鸡毛掸子抽出来的血红印子。
眼见屋子里的灯亮了,自己也跑不了,只能顺势跪在地上朝赵子平磕头:
“二哥,二哥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吧,我就是喝多了鬼迷心窍,要不然怎么敢上您这儿来?”
说着话,“砰砰砰”地给赵子平磕了三个头。
赵子平一脚踹在他肩膀上,踹得高来旺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老子姓赵,你姓高,谁他妈是你二哥?老实交代,谁让你来我这儿的?”
“要是交代清楚了,老子说不准还能放你一条生路,要不然你就等着进派出所吧!”
高来旺浑身一抖,额头渗出冷汗,支吾道:
“没……没人让我来,就是这几天大家都在传你会给人看事,前天、昨天还来了个开小轿车的。”
“我……我琢磨着,人家肯定没少给钱,再加上今天下午又喝了点酒,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话说到这儿,他又开始“砰砰砰”的磕头:
“二哥,二哥,我跟子胜那是喝过血酒,拜过关二爷的亲兄弟,您是他二哥,自然也是我二哥。”
“二哥,咱这都不是外人,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好不好?”
“二哥,只要您放过我这一次,您以后就是我亲哥,但凡您发话,上刀山下火海,我高来旺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妈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