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四月。
大明江山早已风雨飘摇。
李自成的大顺军一路势如破竹,直逼京畿腹地。
沿途州府望风披靡,无数宗室官绅沦为丧家之犬,仓皇南逃。
卫辉府城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一辆破败的车舆正踉跄前行。
车外仅有的十几个王府护卫,个个甲胄残破、浑身浴血。
却仍死死守住车舆四周。
显然是刚从一场死战中侥幸突围。
车舆内,福王朱由崧蜷缩在其中,原本养尊处优、体态丰腴的身躯此刻却显得格外狼狈。
他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嘴唇干裂起皮,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在剧烈的颠簸中悠悠转醒。
只觉头颅像是要炸开一般。
腰间的伤口更是疼得钻心。
稍一动弹便牵扯着筋骨。
"殿下!殿下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僵硬地转过头。
看见一个穿着破烂儒衫、面色蜡黄的年轻人,正满脸惶恐地看着他。
殿下?
混乱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他本是21世纪一个平凡人。
前一秒还在加班工作。
下一秒就因加班过多发生了意外。
此刻脑海里多出来的东西,却属于这具身体的原主——大明福王朱由崧。
两种记忆交织碰撞。
让他终于弄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竟穿越到了明末这个风雨飘摇的乱世。
而现在,正是崇祯十七年四月。
这是一个大明王朝已然崩塌的时刻。
三月十九日,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殉国的消息已悄然传开。
虽尚未遍及每一处州府,但逃亡途中的宗室官绅早已风闻,人心彻底涣散。
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已然攻克京城,正四处搜捕宗室与官绅,追缴饷银。
沿途州府望风而降,义军声势滔天;
北方的清军则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挥师入关,抢夺这乱世江山。
各路藩王或被义军俘获处死,或仓皇逃窜,宗室子弟沦为待宰羔羊。
而原主朱由崧,作为万历皇帝的孙子、崇祯皇帝的堂兄,正是这逃亡宗室中的一员。
李自成的大顺军已经逼近卫辉府。
原主朱由崧正仓皇南逃。
刚才就是在闯军游骑的突袭中。
护卫们拼死断后。
朱由菘却被混乱中的流矢擦伤,受惊吓昏了过去。
就在他思绪翻腾之际。
车舆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是马蹄声、刀剑碰撞声和怒骂声交织在一起。
越来越近,越来越烈。
"不好!闯军主力追上来了!"
刚才那个年轻随从脸色瞬间惨白,手脚冰凉地蜷缩在车角。
朱由菘透过车舆侧面破损的布帘向外望去。
上百个穿着破烂铠甲、手持利刃的闯军士兵,正如同饿狼般扑向仅剩的几十个王府护卫。
护卫们虽已身负重伤,却无一人退缩。
他们将车舆护在中心。
挥舞着卷刃的长刀。
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防线。
一个护卫左臂被砍断。
仍咬着牙用右手捅出一枪,刺穿一名闯军的胸膛。
自己却也被身后的闯军一刀劈中后脑,轰然倒地。
另一个年轻护卫被数名闯军围殴。
身上布满伤口。
却依旧嘶吼着反抗。
直到力竭被闯军乱刀砍死。
临死前还在朝着车舆的方向高喊:"殿下快走!"
这声呐喊如惊雷般炸在朱由菘耳边,他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血性。
崇祯已死,大明倾覆。
若此刻仍蜷缩车中苟且,到头来只会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场!
他强忍腰间剧痛,猛地撑着车舆内壁站起身,目光扫过车内。
原主南逃时早有准备,角落不仅堆着五把迅雷铳、两大袋铅弹和火药。
还有一小箱用陶土烧制的土制手榴弹。
正是明末民间和军中常用的“万人敌”,虽威力不及制式火器,却能在近距离造成大范围杀伤,正适合此刻突围御敌。
“不要慌!本王与你们并肩作战!”朱由菘纵身跃下车舆一声大喝,声音虽因伤痛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率先抓起两把迅雷铳,又指着角落的木箱对身边两名伤势较轻的护卫喊道。
“快!把迅雷铳和‘万人敌’都分下去!会用铳的持铳,力气大的拿万人敌,听我号令行事!”
护卫们闻言立刻上前,迅速将五把迅雷铳分至得力人手手中,又取出十几枚万人敌分发给众人。
朱由菘凭借原主记忆里的装填之法,快速填入火药和铅弹,同时叮嘱拿万人敌的护卫。
“扯掉引信后数两息再扔,别伤了自己人!”
交代完毕,他猛地掀开破损的车帘,纵身跃下车舆。
车外的护卫们见殿下不仅亲自动手分发火器,还要亲自冲锋。
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战意,原本疲软的防线瞬间凝聚起来。
“持铳的随我列阵,瞄准闯军队列!听我号令,齐射!”
朱由菘大步冲到护卫阵前,自己手持迅雷铳对准前方。
此刻已有四名护卫各持一把迅雷铳站定,与朱由菘形成简易的火器阵列。
闯军见车中竟冲出一群手持火器的人,领头的衣着虽破却气度不凡,料定是宗室贵族,纷纷狞笑着围拢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