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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惊弓
作者:丑奴儿令本章字数:4803更新时间:2018-01-16 11:25:02

在这个王朝中,有一个地方叫江湖。

江湖里没有水,有的却是人。

各式各样的人。

仗剑而行的侠客、杀人如麻的魔头、隐居山水的宗派、富甲天下的豪门……虽是江湖人士,但都得仰仗着朝廷的鼻息,再大的势力,也都要给一处小小的衙门几分面子。毕竟这普天之下,皆为大周王土。

不过,却是有一个例外。

天心宗虎踞东方雷、成、扬三州,势力盘根错节,霸占着数百个山头。当地的百姓、山贼、大小宗派甚至于官府,皆蜷缩在其威压之下,抬不起头。

朝廷对此也颇为头疼,数次敕令当地州郡纠集军队围剿打压,却也不见成色。此消彼长,大军自然是跟占山为王的贼寇消耗不起,无奈之下只得开拨回程。

但在军队撤离之后,当地官老爷们却倒了血霉。

天心宗发挥着江湖人士独有的单兵作战能力,轮番骚扰刺杀,为官清廉的,倒还相对安稳;而那些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被抄家已算是轻了,丢了小命的大有人在;至于那些还活着的,怕是早已丢下官印跑的找不到边儿了。

而天心宗还打着“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名号,偷来抢来的财物,多是一分不取,纷纷散尽。

于是百姓们口中叫喊着“青天大老爷”,偷偷地为天心宗宗主立了长生碑,私下里都称天心宗一声“土皇帝”。

而这一切在朝廷眼中,与反贼无异。

经过一年的休整,大将军铁蹄再临。

此次墨君再出山,着实掀起了一阵浪潮,兵部首先为之沸腾。那些平日里互相间看谁都不服的兵痞们激动地嚎啕大叫;京城里上至四十来岁风韵犹存的徐老半娘、下至十五六岁待字闺中的青涩姑娘,皆是一阵梳妆打扮,捧着花篮果蔬,从城里排到郊外,只为了一睹大将军的风采。

更有好事者,吆喝着摆弄着骰子,叫喊着“买定离手啦,大将军和天心宗谁胜谁负”;说书的也早已编好故事,摆好桌椅,摇头晃脑地勾勒出大将军挫敌英姿,骗几个小钱。

而此时却又是早春二月,进京赶考的学子茫茫,谁都不曾想在这种要命时刻碰上战争,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富豪家子弟自是水陆并发,骑马渡船,一路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寒门学子却只有徒步进京,或是搭下便车,一路兜兜转转苦不堪言,也只好心里默默念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聊以自-慰耳。

而这一战,首当其冲,便是扬州。

此刻,天南郡内最繁华的街道上,熙来攘往,即便是在这等阴雨之日,回春堂内外依旧挤满了人。

堂内,谭狐正苦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三名男子。

为首一人生的人高马大,皮肤黝黑,此刻正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牛眼,视线上下来回打量着谭狐,似是要将其看个真切;而黑大汉身后的两人乃是一对兄弟,长相斯文,言语不多,倒是与这为首的黑大汉截然相反。

“你就是谭狐?”

黑大汉挠了挠脑袋,盯着谭狐发出这般质疑之声,随即他转头冲着身后二人揶揄道:“这小白脸一副靠不住的样子,竟是这扬州里最有名的大夫?”

言语轻蔑,倒是来者不善。

谭狐心中暗笑,面上也不气恼,反而是这般打趣道:“三位贵客又不是来喝花酒的,长相如何,又有什么关系?要不你们去那田里请个年迈壮士的庄稼汉,他们看起来可最靠得住。”

大汉涨红着脸,一脸怒意却又无从反驳,随后他从鼻子里喷出几下闷气,方才接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猛一咬牙,上前一把扯过谭狐,威胁道:“那好,小子,现在马上跟老子走,我家大小姐中了一种奇毒,危在旦夕。此番前去,若是你治得好,要什么奖赏都行;若是治不好……”

说罢,大汉示威般地一拍跨间的剑柄,目光凶狠地盯着谭狐,言下之意明了。

医馆之中,众人见状顿时心生怒意,有人禁不住忿忿出言,替谭狐鸣不平:“你这汉子是什么态度!”

“谭大夫,这黑厮要对你不利,何必走这一趟?”

“就是呀,哪有人这么跟大夫求医的?换做是我,我就给你那病人整个两下,看你还神气不神气?”

这话吓得一名老医师大惊,立马申辩道:“休得胡言!咱回春堂可从不干这等下作之事!”

收到众人声讨,那汉子顿时大怒,他两眼一瞪,右手猛一摁上刀柄,刚欲发作之际,便被谭狐按了下来。

只见谭狐轻轻拍了拍黑大汉的肩膀,宽慰道:“别急,我跟你走,解毒可是在下的长项啊!”"

大汉见谭狐答应了下来,面子上虽有些难堪,但心里终归是松了一口气,当即情绪也放缓了不少。他梗着脖子冷眼扫了一圈医馆众人,重重地冷哼一声,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

“姓谭的!赶紧收拾东西,我在门外等你,快!”

同行的另外两人对谭狐报以歉意一笑,便急忙跟了上去。

三人的身后响起了一阵嘘声。

谭狐却在那时望着三人的背影,目光闪烁。

快马在郊外穿梭,马蹄过处扬起一片片尘埃,遮天蔽日。不多时,四人三马已渐渐被丛林围绕,举目望去,不远处那如坠云雾中的山影也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此山名为横空山,而在其上,便有天心宗所设立的一处分坛,牙门殿。

天色愈浓,像一团黑压了下来。

三人领着谭狐在山路中兜兜转转,也不知是几人记性不好还是咋的,折腾了半天,方才终于来到一座破败的小院门前。

嘶鸣声响起,还不待坐下骏马站稳,这黑大汉已然翻身而下,一个箭步便往那小院内跃去,口中叫嚷道:“李然!那姓谭的大夫我已经给你找来了!现在大小姐情况如何了!”

马儿受惊,脖子使劲儿地往后仰,前蹄高高抬起,发出一阵惨叫;与那黑厮共乘一马的谭狐差儿点被掀飞。他急忙握紧缰绳,两腿一夹马腹,身形随即一震,便轻易地稳了下来。

尔后谭狐盯着黑厮的背影,心里却是一阵好笑:“刚刚转圈子这么好玩,这会到地了,才知道着急了?”

但这话当然也是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另外二人神色古怪地瞟了谭狐一眼,随后视线下移,又看了一眼那匹性子本比较顽劣的马,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似乎是感觉眼前的一幕有些违和。但这也非什么大事,想了想,也不打算在这上面计较什么。

于是两人将马拴好,恭敬地请谭狐走了进去。

屋内,一名长相英气的男子正安慰着满脸急躁的黑大汉。

“老黑放心,大小姐所中之毒为慢性毒,毒性迟缓,好在咱们发现及时。此毒入骨不深,只要处理得当,相信必无大碍!”

“那……”黑大汉搓了搓手,神色稍缓,眼神瞥向碰巧进门的谭狐,忙喊道:“谭大夫!事不宜迟!”

生死攸关之际,这黑大汉倒是连称呼也变得恭敬起来了。

谭狐心里偷笑,嘴上问了一声:“病人在哪?”

那名被称之为李然的男子瞥了谭狐一眼,似是若有所思。随即他接着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轻声道:"内屋。"

谭狐闻言,颠了颠肩上药囊,顺势便向前走去。

老黑见状,急忙两腿一伸便要往前跟进去,不料却前者被挡在了门外。

“谭大夫这是作甚?”老黑跺了跺脚,急道。

谭狐没好气地瞪了老黑一眼,轻笑道:“不好意思,在下施术之时不得有外人打扰,否则便会心慌手抖。倘若受你影响,下错了药,这后果……在下可不负责!”

老黑向后缩了缩,只得望着房内干瞪眼。他已经掂量好了,如今形势比人强,待会定让这小白脸好看。

谭狐见状,更为得寸进尺地一指屋外,道:“哎不对,屋里都不行,你们都给我到外面待着去!”

“你!”老黑欲要发作,又被李然拦了下来。

只见李然轻轻拍了拍老黑的肩膀,随后神色复杂地看了谭狐一眼。

“我们出去。”他道。

老黑满脸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冲谭狐扬了扬碗口大的拳头,以示警告。接着那四人退出了屋里,还顺手把门带上。

屋外,李然目光凝重,神色冷峻,他深吸一口气,担忧道:“老黑,你们找来的这个大夫……太、太年轻了吧!我有些信不过。”

老黑气道:“不是你小子叫俺去找的吗?这就是那个名气最大的谭狐!”

“谁知道谭狐是个这么年轻的家伙,看起来这般靠不住……”李然苦笑。

“这可事关大小姐的性命,还有咱们天心宗的命脉,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另外两人见状,上前劝道:“凭咱们现在的处境也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李方士太过焦虑,也只能徒增烦恼啊!”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啊,呸呸!”老黑垂头丧气地附和一声,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继而扇了自己两巴掌,以示惩罚。

四人大眼瞪小眼,一阵长吁短叹。

屋内,谭狐进门后略微扫视一下这个小房间,只见四处都落了尘,周围散落着些桌椅板凳,皆是破烂不堪;而在靠墙角的地方摆了一张床,床上有一人身着白色轻纱的少女,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小姐?”

谭狐这般想着,随即凑近一看,只见此女最多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虽是唇眼紧闭,面色苍白,却也难掩灵秀之气,倒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他准备了一番后,便伸手一探其脉象。

“咦?”

谭狐松开手,侧目凝视着少女的脸,像是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但少女的面色苍白,表情依旧如水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片刻后,谭狐挠了挠头,再次缓缓伸手探上她的脉搏。脉象虽是虚浮且细,但跳动均匀;一探鼻息,呼吸亦是很平稳。

而后谭狐又撑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目视良久,随即匿笑一声。

他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醒着呢,对吗?”

唰!

话音方落,床上的少女浑身如遭雷击般猛然起身,随即反手便勒住谭狐将其摔倒在床,翻身便骑在他身上;同时,少女的另一只手抽出头上发簪,动作极为迅速地向谭狐咽喉刺去。

这是一个极快过程,仅在一息之间。

“等、等等!在下并没有恶意!”谭狐急忙举起双手,压低音量喊道。

飞扬的轻纱和秀发落下,少女像是受到了某种震慑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如刀锋利的发簪方抵在谭狐喉咙上,便再无寸进。

而少女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一双美目圆瞪,恶狠狠地盯着谭狐,活像一只受惊的猛兽,欲要把眼前的敌人撕碎。

谭狐咽了咽口水,生死悠关之际,可没什么心思顾及两人的亲密接触。他微微歪头瞥了一眼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凶器,那簪首还闪着银光,一股冰凉的触感自肌肤上传来,顿时只觉背脊一阵发毛。

谭狐有些受惊,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个……冷、冷静点,别这么莽撞,放下屠刀,咱们好好说话。”

“莽撞的是你!”少女身体微微颤抖,强忍着疲敝提起气势,丝毫不向外人示弱。

“抱歉!”

谭狐自然不知道少女为什么会装晕,也不知道这帮人搞什么名堂,总之现在这种情况,先道个歉就错不了,道歉完后,再慢慢解释。

“在下是一名大夫,听说有人中毒昏迷不醒,才被带到了这……”

“我当然知道!”少女显然对这废话没什么耐心。

“那、那这个……”谭狐指了指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发簪,见少女依然盯着他,没有反应,立马意识到了重点,又道:“姑娘装晕之事,在下绝不会告诉别人!”

见少女似乎略有放松的神情,谭狐急忙又补了一句:“小的以先祖之名发誓!”

在这个朝代,宗庙的名声,是污不得的,以先辈之名起誓,确是下了死口。

“噗嗤!”

少女听得谭狐这么说,终是放下了发簪,又听到谭狐那声自称“小的”,神色一展,情不自禁笑出了声,但这笑容在其脸上一闪即逝,她立马意识到了这是个严肃的场合,急忙闭嘴,将脸拉了下来。

少女起身整了整衣衫,脸色微红,随后她狠狠地踹了谭狐一脚:“滚下去!”

谭狐屁颠屁颠地滚下床去,就要推门而出。

“回来!不准出去!”少女抱着腿坐在床上,见谭狐要出去,急忙喊道,神情再度紧绷起来。

谭狐尴尬地笑了笑,道:“不去跟他们说你刚醒吗?”

少女紧咬双唇,不吱声。

一阵沉寂,两人对坐无语,只是少女对谭狐仍然十分警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对方有些什么异动。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少女神色逐渐变得痛苦,身体颤抖,摇摇欲坠,不停地喘着粗气,显然身体不适确实是真的,只不过是一直在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谭狐见状终是忍不住上前,想要扶她躺下,只是两人还没触碰到,少女便发出很大的抗拒。

谭狐急道:“你身体非常虚弱,需要休息,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少女轻轻一颤,略微放松,谭狐急忙扶她躺下,只感觉她浑身发热,烫的惊人。而少女的面色也愈发变得苍白,唇青干裂。

谭狐急忙随即扯下自己的外衣,连同床被一起将少女包裹起来,接着便在自己的药囊里翻找药物,同时心里还暗骂自己一声,刚刚尴尬的场面竟然让忘了一名医者该做什么。

“大、大夫……”

少女颤抖柔弱的声音传来,谭狐回首望去,只见她双手扒开厚厚的衣被露出半张小脸,模样甚是可怜。

“我到底……”

“是毒,寒毒侵体,又生了感染,并发热病。”谭狐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柔声安慰道:“放心睡一觉吧,相信我!”

少女凝视着谭狐的脸,眼皮逐渐下沉。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拉上衣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嘴唇微微抖动,只落下一声。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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