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
“圣天前六十五年,魔灾降临,万魔作害。挟风暴袭海陆,引瘟疫卷四方,降毒雨盖桑田,招魔焰焚八荒。又有群妖恶兽磨牙允血,魑魅魍魉夺魂摄魄,百年光阴,凡界白骨成山,血流成河,万物凋零,苍生涂炭,天下存乎于灭亡之际……”
这些未免太过沉重。夏安合上《神史简记》,深出一口气,把头探向窗外,凡界在神明的庇护下安定祥和。
初日炎炎,又是饱受折磨的一天。每每套上这身锁甲,夏安都仿佛成为炼钢炉里的黑铁,难逃焦红融化的命运。
我若能学会点寒冰灵术多好,真是的!想法的起源可以到追溯十几年前,可夏安眼下还是在与酷暑作斗争。
“嘭嘭!”两下重重的敲门声。
“回来了,小武!”夏安惊喜道,他等他弟弟多时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去开门。
门外之人麻衣蓝服,皮肤略黑,一张上方下尖的脸,他对夏安微微一笑,整齐雪白的牙齿很让人羡慕。
夏安下意识舔了舔自己左边一块空洞的牙床,那里以后说不定会长出两颗金牙,只待下一次巨门关大战来临。很快了!
“哥!这次可累死我了,那赵寒星一如既往的使绊子,那么多人,偏偏就让我拿东拿西的多走好几趟,而且都不是轻的。从鸡鸣到现在,若非还有些许酸痛感,我感觉手臂是断掉的了。”短暂的笑容后,弟弟夏武找个木椅坐下,立刻开始抱怨起来。
夏安哀叹一声,倒了杯凉茶端给夏武,同时也为自己斟了一杯。“大少爷这是冲着我来的,凭我这凡阶高级的修为就不该厚颜无耻的霸占贴身护卫的位置。沙场刀剑无眼,平日又怕暗箭伤人,把老爷的安危交给我本就……”
“哥,你可不能这么想。老爷自身便是秦国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说,身边还有能人无数保护,赵四与鲍龙涛两位前辈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我……”夏安诚惶诚恐。老爷身边高手如云,可自己却是一个修为低下,甚至可以说惨不忍睹之人。
相形见绌,夏安的存在遭到了赵府大少爷的严重不满。
“哥你才十七岁啊!实力不济也情有可原。既破格成了贴身护卫,就可以说是受老爷看重的。老爷是想要历练你,等你羽翼渐丰,看谁还敢对你不满?说不定大少爷以后还得仰仗着你护他周全呢!到时候他不得尴尬死,嘿!”
“小武!”夏安出声提醒道,夏武立即摆了摆手“扯远了,扯远了。不过夏安哥你可是我们的希望啊!辞去贴身护卫,连这杯里的茶都沦为碗里的井水了。”
“看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我得立刻出发。”弟弟酸酸的话听着难受,夏安转移话题道。
“又要去傻傻的站一个时辰,先喝杯凉茶吧!”夏武把哥哥的茶杯拿来,捧在手里,聚集灵气。一阵蓝光忽闪后,夏安接过茶杯,冰凉的茶水一饮而下,畅快无比。
这便是寒冰灵术的好处,幸亏自己有个弟弟,亲爱的好弟弟。
嘴角微微扬起,夏安提起配剑大步走出门去。
赵府的主人不多,但下人不少,形形色色的奴仆,婢女与夏安穿插往来。他们都认识夏安,但夏安却叫不出几个人的名字。不少面熟的陌生男子都对自己抱有怪异的眼神,而一些花季女子直盯得夏安埋下头去,逼他一路加快步伐。
侧门而出,绕到赵府大门已见两人站在轿撵旁等着自己,其外还有八个抬轿的奴仆恭候主人。
“夏安你这臭小子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四哥都去请老爷了。”一个护卫咧嘴露齿,手指夏安道。
“哈,好在还来得及。否则赵队长就又要教训我了”夏安回答。刚才说话的是赵府护卫队的副队长鲍龙涛,实力高达地阶中级。夏安与他关系不错,笑着回应,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哼!”碍于老爷随时会到来,鲍龙涛重哼一声就闭上了嘴。
果然不多时一身红色朝服,荣光焕发的赵家家主赵平东便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来。其身后跟着的是身材魁梧的护卫队长赵四。
几个奴仆跪迎赵平东上轿,一众人向王宫走去。
老爷的大轿直挺挺的走在王城大道中央,一向畅通无阻,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官差衙役都自觉放下手中的差事,让出路来,目送着当今太尉入朝。
每每此时四周静寂得可怕,夏安斜眼打量着他们,不敢多嘴。
南宫孟源
天色微明,南宫孟源独自一人站在殿前丹墀下默默等了,约近半个钟头,人们才络绎不绝的到来。
不断与到来之人打着招呼,相互致礼,这还没上朝,南宫孟源的口舌便干若薪柴,只差一个火苗便会生出烟来。
正好一会朝堂奏对,他也什么都不用说。
“哈啊啊!”南宫孟源打了个哈欠,昨夜为拜神大典的青词穷尽思绪,熬到三更天才伏案睡去,今日难免有些萎靡。
“刘丞相!”
“丞相大人!”
“大人晨安!”
……
听声音就知道是刘长卿来了,明明修为照南宫孟源相差很远,倒看起来龙马精神,他边走边向两侧的大小官员回礼,脚步很快,估计也是吝啬口水。
“好院长今天也来上朝了,好久没见你,难得!难得啊!”
“就算学院的事再忙,也不能错过这十年一度的拜神大典。”太傅好皓淏答道。
此人站着太傅位置,还兼任太学院院长,平日借打理学院上下为名逃避早朝,人人暗中皆称他为“京城的工蚁”,劳作不息。
“恩,大人辛苦,犬子还劳烦好院长多多关照。”刘长卿道。
京城大员们的儿女都在的好皓淏手下,之前的那些闲话,都只是在私下中议论。
“这个自然。”好皓淏点了点头。
“南宫大人!”刘长卿冲转过头对南宫孟源笑着道。
终于轮到自己了。“刘大人!”南宫孟源拱手致礼,脸上却不见一些官员那番如见再生父母般的热情。
“怎么又有难上的奏折了?”
“没没!作为御史之首,必当直言不讳,哪有为难一说。不比丞相大人得同时兼顾百官,陛下,还有苍生百姓啊!”南宫孟源暗想对于自己这只有能不能上的奏折,哪有难上的奏折?
“哦,说的是啊。”刘长卿深深看了一眼南宫孟源两个宽大的袖袍,并无他话。
左袖子里是青词,可以随意取出,右袖子中乃是弹劾边关护国军的奏折,要慎之再慎。这样放奏折的习惯南宫孟源早已养成,不过每次上朝前提醒自己一下也成了习惯。
只要东边的巨大威胁还在,自己右手中的奏折就永远拿不出来了。可也并非如此,南宫孟源抓紧了右袖里的弹劾之词,心里总是盘踞着一只猛虎傲立山头,雄视天下,只待出山的那一刻。
陛下若相信,相信除了赵平东还有其他人可以防患戍边就好了,可这该如何去做?
南宫孟源的表情阴晴不定,突然被人碰了下胳膊,忧虑的脸立即绽放灿烂无比的笑容。
“赵老前辈!”南宫孟源与刘长卿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
所有官员见了赵平东都要一言不发的俯身见礼,唯独同为三公的二人可以正脸相迎,笑打招呼,但腰还是不好直着。
“刘丞相,南宫御史。我说过多少次了,二位大人与老夫同列三公,皆是陛下的肱骨之臣,何能以辈分论大小,二位以后断不可行此大礼。”赵平东把藏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还了一揖。
刘长卿闻言脸上的奉承之意更浓,“赵前辈是两朝元老,且有大功于社稷,晚辈们都好生仰慕,却又望尘莫及。叫一声前辈,行大礼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是啊!”南宫孟源在旁附和着。
“二位大人说笑了。”赵平东笑意满满,却也难掩傲气,“对了,今日可有大事要陈奏啊!”说话时赵平东的眼神是落在身侧的御史大夫身上的。
南宫孟源不由打了一个激灵,道:“要说大事的话也就是明日的拜神大典了,其余不过就是些鸡毛蒜皮之事,都不好去打搅陛下,今天下午就会全送到刘大人那里去。”
“哦!那今日我们都要听韩大人的安排了。”赵平东把目光转向奉常韩建然,皮笑肉不笑的道。
“不敢,不敢!我只是按宗法办事而已,大家都听宗法的。”站在九卿队首的韩建然向前两步道。
“唉!拜神大典事虽大,却也好办。老夫昨日接到了边关的奏报,东周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又要来了,而且动静之大堪比惊涛骇浪!”赵平东从衣袖中拿出边关急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什么!”
“这!”
……
凡是听到之人无不面露惊恐,南宫孟源忙把右袖里的本子藏得更深一些。
“据上次巨门关大战才过去三年,怎么会?”刘长卿愕然道。
“唉!这又是一次我大秦的生死之劫啊!”赵平东扬天长叹,故作艰难。
“还请赵老前辈救救我大秦啊!”南宫孟源差点就要给他下跪了,刘长卿带着不少官员比南宫孟源动作快些,迅速跪下:“还请赵太尉救我大秦!”
“列位大人,列位大人!快起来!快起来!”这有些过火,赵平东俯下身子去扶刘长卿。丞相大人道:“此时此刻,唉只有前辈您能力挽狂澜了!”
“说什么呢?只有陛下可以!”
“群臣觐见!”就在百官恳求赵平东时,一道底气十足,贯穿全场的声音自大殿台阶上方传来。
“该领百官上朝了,刘大人快请起。”赵平东笑着道。
“前辈先请。”刘长卿慌忙道。
赵平东先行一步,刘长卿和南宫孟源紧随其后,之后还有满朝文武百官。
“咳咳!”南宫孟源干咳两声,怀疑自己患上了咽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