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公晳檠站在蛇头上,嘴角溢血,一旁子书菁蹲着,两只手将露在外头的剑柄紧紧握住,蛇身动,子书菁惊讶地发现公晳檠虽然剧烈颠簸着,但却并没有要被甩下去的迹象。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救你?”
公晳檠问向子书菁,子书菁不理会他,他自嘲一笑脚下一滑跌了下去,平燕夹在他手间,就像是勇士攀岩一般一步步一刀刀刺在蛇身上。子书菁瞧着下方的公晳檠,终究是没能忍住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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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空气里还留着前几日的雨露气息,气息与阳光混在一起,将人们的声音吞了进去,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叫声,还有一些蝉在树上叫,树下是成群结队的人,初阳会已经开了两日,这是第三天,进行文诫的百人队伍已经走过了八轮,今年这个黑头发老头把比赛时间搞得格外的快。
自初阳会举办前两月开始,便有一批游手好闲的人成日蹲在镇子口,他们大都对初阳会不感兴趣,特别是初阳会的文诫,那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他们对来镇子里的人却格外的赶兴趣。
历年来因为初阳会的原因,在这座不小的山下都会形成两个赌局,蜀地西方禁赌,据说是当今皇帝尊重西阳庐的缘故,可这两个世人皆知的赌局却一直没有受到禁止,所有人都像约好了一样,默许了它们的存在。
一个自然是初阳会开始后的赌局,每一次百人比试都会有人操起盘子,往石墩旁一坐,这便代表着他押一个人胜出,石墩一共只有二十四个,所以那些参赌的人也只有二十四个人可以赌,这二十四个人的排名决定了这些赌徒是赢还是输。
如果最后胜出的三人中只有一个是这二十四人之一,那么最后的收益就由押这个人的所有人与初阳客栈共同分利,如果三人中有两个是这二十四人中的,那么初阳客栈不取一毫,同样的,也不拔一毛,如果最后的胜出的三人全在这二十四人中,初阳客栈便做为最大的庄家进行赔利,相应的,如果最后的胜出者没有一个是这二十四个当中的,那么初阳客栈便收取所有赌注。
第二个嘛,却是在初阳会之前开始的,那便是赌车、赌人。
今天往镇子里来的马车、人流明显要比往日少了,因为要来参加的人早就到了,那些后头的人也都踩着这两天赶到得差不多了,只有零零散散几辆车还在打镇子来。
“张哥,到你了!”
有人由镇子口起身,往身后吼了一声,后边树上躺着的人被吓了一跳,抺着眼睛呼骂道:“你吼个锤子,老子马上来。”
“搞快点儿,我也想睡了,妈的今天开始往镇子里头来的人少了,那些龟儿就不来门口数了,只剩我们几个。”
“你也莫抱怨”,张哥由树上跳下,抖了抖脚,说道:“我们来看,最后赢的还不是更多?”
“嘿!”
那人也不再说话了,脸上起着笑意,一想着每次初阳会看门之后都会有一笔不少的银两入口袋他便喜滋滋地爬到树上,好像那些银两已经到了口袋中了一样,做起了美梦。
美梦总是不长久。
不多时,他感到身体在晃动,便叫嚷着:“张哥,别动我……”“让我再睡哈儿……”
可是他并没有听到张哥的声音,那晃动也越来越明显了些。
他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往底下瞧。
底下是一团人簇拥着,中间一辆马车,马车豪华而宽大,长三丈宽一丈,由两匹精健的红毛骏马打头拉,马车两侧与后头整整齐齐列着两队人马,他在梦里听到的嘈杂不是别的,是他们的脚步声,而那些晃动也是因为他们身上的铠甲,那些铠甲随着士兵们的前行而发出一声声的响动,就像是在呼吸一样,而随着这呼吸的持续,土地也跟着合起了韵律。
“这、这是……皇子……”
他迟疑着,使劲儿柔了柔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时,那些铠甲在阳光底下泛起了光芒。
“这是皇子阵列?!”
轰的一声,他滚到了地上,但他却来不及疼痛。
镇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文节使死在了初阳客栈,所有蜀地江湖人都知道,蜀朝廷与蜀地江湖的微妙。
文节使在初阳会开始的前不久死去,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猜测,蜀朝廷这一次会派出哪个来代表朝廷参加这次的文人盛会,虽然江湖与朝廷关系微妙,但是由初阳会冒出头的人物,无论是后头的思论还是前头的文诫,江湖与朝廷从不忌讳,所以朝廷的人,是一定会来的,蜀地自己的才子,他们没理由会放过。
但是往年文节使都会提前三日到西阳庐,而这一次,初阳会已经开始有三日,镇上的人都猜测:朝廷今年不会再派人来了。
“不知道车子里坐着的是哪位皇子……”
张哥在道路旁自言,等皇子的车列驶出许远他才回过目光,瞧见了那倒在地上的人,两人面面相觑,突然想起来,刚才好像有一辆车落在皇子车列后头,也进了镇?但是等这两人再慌忙看去的时候,那车与皇子的马车,都走不见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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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平燕!”
公晳檠被蛇尾由空中砸落,正中腹心。
平燕飞到子书菁手里,她高高跃起,正是蛇尾将公晳檠扫下的那一时刻。
“就是这里!”
子书菁大吼一声,口中血染湿了衣襟。打蛇打七寸,但是如此参天巨蟒就算让他们打中五六七八九寸又有何妨?两人都不算是弱手,但两人只在巨蟒口中走下四个回合便觉得再无气力,公晳檠心下一狠,与子书菁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好像与自己想的一样,在巨蟒的背上有一块明显的伤痕,这是两人以公晳檠作饵做出的最后一搏,成则生,败则死。
交手几次两人自然知道这巨蟒身体是有多么的结实,除了那把古怪的剑伤着了它以外,两人的轮番攻势好像没有对它造成一点伤害。可是那把怪剑此时正插在它的头上,没机会拨出来。
“就是这里!”
公晳檠砸在地上,子书菁大吼一声,向着巨蟒的背跃去,巨蟒不听人语,但好像通人灵气,它好像知晓这人想要做什么一样,因为砸公晳檠而弯下的头居然在空中诡异的再次向上折起,它乡着血盆大口,等着子书菁。
子书菁已经跃在空中,她自然没有巨蟒那样诡异的神通,只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身体向巨蟒冲去,越来越近,她已经能闻到那股子腥臭,胃里一阵翻滚,她干呕着,几乎将昨天夜里的鱼肉吐出来。
“此身为法,此心为灵。”
公晳檠费力支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站在地面,并起两根手指,口中念念有词。
“以公晳檠之血为身躯,渡汝还家……”
脚下土地开始摇晃,子书菁觉得自己的血液随着公晳檠的话语而变得灼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头翻滚着,想要挣脱血肉的束缚冲出她的身体。
“・**⁂·*”(听不懂)
“归来!”
公晳檠一声大喝,猛的将双臂往两边撑开!
咔!
一声脆响,由公晳檠的两只手腕处各生长出一根骨头。
公晳檠惨叫着,将两只手掌握上去,一点一点往外翻,抽出了那两根骨头。
叭!
骨头与肉分离,公晳檠大汗淋漓,子书菁被巨蟒一口吞进了口里。
公晳檠费力的喘息,那巨蟒好像知道这边发生了异样,居然不再管公晳檠,身体骤然下伏朝前猛窜!林木尽摧,若是自上空俯瞰便能见着这片广阔的林子正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由最茂密的林中间生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怎么可能让你跑了……”
公晳檠声音微弱,并未瞧向巨蟒,他只是看着手中那两根骨头,骨头一端如棍尾平展,另一端却如枪头般严寒,公晳檠将它们的根部杵在一起,骨头便由接口处生长在了一起,合二为一。
拿在手里,正是一杆威风凛凛的白骨双头枪。
“我的命,可不是命中注定……”
公晳檠往前跑,好像又有了满身的力量,脚下如风纵,很快便见着了巨蟒的身影。
“你们想她死,老子偏偏要叫她活!”
公晳檠大吼一声,追上了前头的巨蟒,巨蟒明明的身体明明还在往前冲撞,可它的头却如之前一样诡异的回转了过来面向公晳檠!
丝!
声音细如蚊,却又带着如闪电一样的凌厉威风。
它张开嘴,一道血剑喷向迎面追来的公晳檠。
公晳檠不闪不避,那巨蟒眼里居然有了人一般的笑意,好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哼!”
公晳檠纵枪前剌,一往无前!
那血剑被枪尖刺中层层碎落,巨蟒眼里有了惊意,公晳檠刚好跃到它的眼前,它又笑了起来。
丝……
轰!
公晳檠被它的尾巴扫中,再次向地面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