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回来了。”尼德走进了小屋。
“快来吃饭吧……”卡尔洛将那锅肉汤端到了桌子上,其他人也围着桌子开始吃饭。
卡尔洛和尼德都没有提起黑魔法的事。卡尔洛是因为怕吓到自己最后的亲人们,而尼德则是因为发现这座屋子里还没有邪恶的气息。
尽管保罗再三拒绝,但尼德还是让他与自己睡在一起,卡尔洛也从仓库里又拿出几张羊毛毯让两个女仆铺上,虽然莉萨一直都说这毯子可能被老鼠咬过。
就这样,又一天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空中淡淡的一层雾被月光照耀得闪闪发亮,而这光芒扰得卡尔洛与尼德辗转反侧,最后还是悄悄走出卧室,在小屋门口相遇了。
“你也睡不着?”二人异口同声。
卡尔洛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所以连忙问道:“老先生怎么样?我听莉萨说他似乎有些呼吸困难?”
“不,放心吧,我敢保证现在什么情况也没有。”尼德一边回答卡尔洛,一边走向他们初次见面的那片树林。卡尔洛也跟了上去。
“太可怕了……连这里都有……”尼德闭上眼感受着空气的流动。
“什么?这么大范围?这是某种汲取生命力的法术还是直接下毒或用法术下毒呢?”卡尔洛听他这么说,也仔细观察起了森林中的草木――地上的小草和树木的叶子竟然已经有些泛黄了。
“我觉得两者皆是。毒素针对植物,汲取生命力针对动物,以水攻风,以火攻土……不过,不知为何,我们的小屋里却没受影响。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该不会是你长时间不用魔法,退步了吧?”
“虽然也有这个可能,但我感觉可能性不大。怎么说呢?就像是有什么神圣的东西让邪秽之物不敢靠近。”尼德感到十分疑惑,时而低头望着地面,时而抬头望向天空。
“等等……该不会是埃蒙?”而卡尔洛则似乎茅塞顿开。
“没想到您对魔法如此了解。新生儿的降生确实可以带来旺盛的生命力,可埃蒙已经半岁了,应该不会再有净化黑魔法……”
“不,不,我的埃蒙是在去年十二月十五日出生的!”
“去年十二月……天呐!您是说红月之夜?”
“是的,他是‘月下之子’!您应该知道关于‘月下之子’传说!”
“是的,塔纳斯帝国有一个,奥瑞尔帝国有两个……而你的孩子就是第四个月下之子?”
“没错,你忘了?我们也是在十二月末来到了这里……”
“是的,我记得……解释的通了!你看!”尼德抬头指向天空。
卡尔洛也抬起头来――空中的雾已经渐渐散去,只剩下洁白的明月与伴随着明月的群星。
“埃蒙出生伴随着红月出生,他的身上便有了月亮的气息。他的身上,有祂的气息……”
“他?是谁?”
“智慧与魔法之神,托尔……”
与此同时,正在熟睡的埃蒙突然惊醒,大哭起来。这哭声把屋子里的三个人全部吵醒了,大家围在一起想尽各种办法哄埃蒙入睡――从喂奶到换尿布。可他还是在一直哭泣。
而在隔壁,保罗正在剧烈地咳嗽。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
他梦见,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向前奔跑着――因为,他在面前看见了光,尽管只是一个微小的光点。
另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身后有人在追赶他。所以,他本能般地逃跑。
是谁在追赶自己呢?他觉得,是这无处不在的黑影。
四周似乎传来了笑声,但保罗看不到发出声音的人,他能看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越发微弱的光点。
“呼……呼……”老人跑了太长时间了,他他太累了,所以他选择停下,而不是躲避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追赶者。
“咳……咳咳……”老人的呼吸越来越剧烈,还伴随着咳嗽的声音。风越来越大了,就在几分钟前,它还是轻轻拂去月亮面纱的掌,而现在,它成了撕裂森林与城市的爪。
可这一切都被埃蒙的哭声掩盖了。
“呼……好冷,我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我们回去?”外面的空气也越来越冷了,似乎要将一切生灵冻结。
“你看……”尼德则怔在原地很久了。
空中,圆月正以很可怕的速度渐渐亏损,已经快要彻底被黑暗取代。
“哇――哇啊――”埃蒙的哭声越来越大,甚至快要将嗓子喊哑了。
“太阳之神奥瑞尔在上,月亮之神托尔在上……”
“等等,你说智慧之神也是月神?可月神不是伊芙琳吗?塔纳斯帝国的太阳神叫阿格特……啊,算了算了,这些神啊鬼啊的想起来就让人头大……”卡尔洛自顾自地说着。说起来,他现在像一个诙谐滑稽的大叔,而不是一个征战沙场的老将了。
“夫人,小埃蒙这是……该不会……”
“别瞎说!夫人,他该不会是着凉了吧?我再去找一张羊毛毯?”
“咳!咳!咳……咔――”保罗咳的越来越吓人,似乎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
在床旁,似乎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手里拿着一把若隐若现的刀子,抵在保罗的咽喉上。
在无垠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自己的同事好友们笑着喊了一声“老前辈”,爱开玩笑的莉萨追着他叫“管家大人”,而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抱着他的腿叫他“爷爷”……转眼间,只剩下血泊。
“咳……咳咳……”随后,保罗的呼吸便渐渐平稳,或者是,是愈加微弱……
“桀桀桀……”那笑声变得更清晰,埃蒙也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月亮彻底消失了……”尼德或许是冷了,竟微微颤抖起来。
“回去吧……”卡尔洛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
尼德房间的门似乎开了一些,而有一道黑影顺着门缝钻了出来。可当那影子靠近卡尔洛的房间时,便突然消失了。
“哇……哈、哈哈……”埃蒙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然后又立刻睡着了。
遮蔽月亮的黑影消失了,狂风也安静了下来。
“啊,大人,您终于回来了。您去了哪里?刚刚埃蒙一直在哭,可您看,现在又睡着了……”
“没事,快睡吧。”
“哦,好的,大人。”
尼德进屋后下意识地摸了摸保罗,他相信这就是他和卡尔洛那不祥的预感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