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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节:公因私心
作者:晚晚类卿本章字数:5289更新时间:2021-11-02 14:55:26

沈琅摇摇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里?”

“我叫灵久,长久的久。这里是凝丹台,是凝丹长老给人治病疗伤的地方。你果真没有什么不适吗?”

再次得到沈琅的否定答复之后,灵久才相信她是真的没有大碍:“掌教真人说请你没事了尽快去见他,似乎是与昨夜的事有关,你睡到现在,要不要吃些东西再去?”

“不必麻烦,我即刻就去。”沈琅说着,已经动作麻利地起身整理。灵久想了想,在她出门前拉住了她:“你认识路吗?我和你一起吧。”

沈琅本想拒绝,但小姑娘很是坚定,执意要为她带路。一路上偶尔有几句议论飘来,除开好奇却也不乏一些不善的言语,无外乎是对先前之事稍有了解的弟子以为沈琅是让那么多同门遭难的罪魁祸首,心中对她颇有微词。

“这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只是暂时误会了你……”灵久也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小声安慰道。

“伤者都是同门,他们心中不满也是人之常情。”沈琅倒是不介意,她离开东海执行任务时经常要与各色人等打交道,这种议论对她而言早已不陌生,人们不责备罪魁祸首,反而将追捕的使者视为带来祸事的灾星,规矩严明的修仙门派比起一些胡搅蛮缠的人总归要好应付得多。

“那你呢?你相信我?”她问这个似乎从开始就对她抱着莫名善意的女孩。

“嗯……昨夜那种情况我不能出门,但凝丹长老说要我好好照顾你,还说你是执剑长老救下来的人,我想执剑长老总不会救一个坏人吧。我有时听师兄师姐们说,执剑长老似乎很少做错事,就算是当初屠苏师兄的事情连掌教真人都不赞成,最终他还是对的。”

屠苏……月光剑的宿主吗?沈琅想。

沉陛虽然远居东海极少与外人往来,但由于担负着收集人间残存神器的责任,所以对外界情况也并非一无所知。而太子长琴仙灵与古剑月光剑的纠缠确实是近百年唯一一件能引起包括她自己在内的祈年使关注的事情。

她对这位执剑长老的印象,一是他能在这个灵气日渐稀薄的年代以剑证道颇为不易,二就是他是月光剑剑宿主的师父。单说能把一个注定短命又极不稳定的孩子收入门下悉心教养这一件就不是心中没主意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但能在这件事上如此坚定恐怕除了因为他自己心中对错高下之分十分清楚之外,还有他某种程度上来说看人心思太单纯的缘故吧。

如此信任一个孩子的心性品格,认为他不会被接近仙神的力量所迷而扭曲心智,沈琅自问做不到。若是易位而处,她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善待这个孩子,而后永远限制他的自由,或许会有怜悯同情,但绝无可能传道授业,甚至于把他如常人看待。因为她无法这般全然相信一个陌生稚子的自控力。

她也不明白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仙怎么会和单纯二字扯上关系,不过如果实力足够强大,许多事就都没有那么要紧。她熟悉各种神铸之器的过往与力量,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昨夜的事她稍后还是去向他道个谢,而关于饕餮元神为何会来到天墉城,她原本以为是意外,但现在提到月光剑就难免有了另一种可能……所以有些问题她还要向这个这里最熟悉煞气的人求证。

对沈琅打算的这一切暂时一无所知的执剑长老本人正在剑阁抚琴。

他的手指拨过琴弦,琴音泠泠,却不成什么叫得上名的曲调。他习琴本也不是为了弹什么曲子,琴乃君子之器,可静心冶性,陶养情操。从前他尚未因伤闭关时也曾给百里屠苏讲过一二,希望以此助其安定心性,但是到了后来他自己不能再教导,也没有其他人能代劳,此事便搁下不提。

悠悠乐声里,窗外日影缓慢移动,阳光从琴案一角移到漆亮的琴面,而后落在弹奏之人的身上。柔顺的白发瀑布般流过肩颈,在暖阳映照下反射出一片温柔明亮的光晕,而李世民被笼罩在这片光晕中,微低着头,半张脸被日光照亮,阴影如笔墨勾勒出他脸上流畅利落的线条。他坐在那里,与周围威严古朴又同样被太阳触及的陈设浑然一体,如玉天成。

沈琅到剑阁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昨夜匆忙昏暗,她只注意到这位执剑长老在天墉城众人中显得格外出挑,话不多,神态又冷冰冰的拒人千里,如今这一看,可知从前那些外出打探太子长琴融魂之事的姑娘们所言不虚。

月光剑宿主的师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李世民按住琴弦,琴声便戛然而止。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沈琅的真面目,相对于先前展现出的身手,她的外表实在是天真无害得过了头,尤其是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眼波流转之间足以当得起“明眸善睐”四字,轻易便能勾起人的爱护之心。单看这张脸,任何人都只会觉得她是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但修长有力的四肢也足以证明这是个敏捷而长于身法的武者,并非完全柔弱的鲜花。

“姑娘来此有何贵干?”他对沈琅的造访感觉有些意外,因为关于昨夜之事,他已经把自己所知都告诉了掌教,沈琅应当没有再来这里的必要。他站起身,那种冷冷的距离感就又回到了他身上,即便站在灿烂阳光里也肃然威严,丝毫未因暖色而软化,让人生不出半点冒犯的心思。

“特来谢过真人昨夜援手。”沈琅拱手行礼,她尝试拔除煞气时一着不慎遭了法器的反噬,如果不是李世民及时以外力强行截断了灵力流动,她一定会受重伤,断然不会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

“不必如此。你也是为救治天墉弟子,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李世民微微弓身,只受了她半礼,又问起了饕餮元神的情况。

“昨夜我的抓捕并未成功,饕餮元神现在不知去向。”提到这个,沈琅仍是有些懊恼。

李世民听了没有感到意外,昨天沈琅被反噬的时候他就猜到饕餮元神多半不在她的那个镯子样的法器里,饕餮逃了固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毕竟不像专司封藏的人有这样那样的手段,对此也无能为力。

只是如此一来,那几个被侵蚀的弟子恐怕就难捱了。

饕餮元神带来的煞气虽然看似与月光剑煞气同源,但其中混入其他力量之后比单纯的煞气更为难缠,昨晚天墉城各位长老都在,想出的法子也只是暂作压制,不能将它们从人体中彻底祛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侵入的煞气有限,不会像当初百里屠苏体内煞气一样翻腾不休。但如果一直不能清除,对那几名弟子必然是极其不利的。

“我已经答应了涵素真人,找到饕餮元神后为那几人祛煞,”沈琅说,“但我此来,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事关饕餮元神的去向,还望真人据实以告。”

“姑娘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据我所知,月光剑宿主百里屠苏是真人门下弟子,月光剑剑也曾由天墉城保管。”

李世民默然,他已经隐约能猜到沈琅要说什么了。既然提到了月光剑,想必是与那相似又不尽相同的煞气脱不开关系。

“我已经问过涵素真人,当时勤修未眠的弟子并非全被煞气侵染,而遭横祸的这几位恰恰也都曾为月光剑所伤。”

此话一出,李世民一直落在别处的视线瞬间收束,径直迎上了沈琅的目光。沈琅原本在观察他的反应,此刻与他对视,只觉那看不出情绪的双眸里藏着锐利的寒芒,不带恶意却又神采凛然,像是要把人心里所想全部看穿。

“为月光剑所伤……”短暂的注视之后,李世民闭了闭眼,“你是猜想与月光剑煞气有过接触的人更易沾染饕餮的力量。”

“非但如此,饕餮元神侵入天墉城可能也并非偶然。”

“何以见得?月光剑虽在天墉城保管数年,但远不足以将此地风水气脉改变。且风韶山清气鼎盛,煞气于此如海中银针,纵然饕餮之能通天彻地,仅凭元神也无法自万千峰峦中感知月光剑力量的残余。”

沈琅叹了口气:“真人可知饕餮元神为何能逃离沉陛?”

李世民轻轻摇头,他确实不知内情,依照常理沉陛的守卫应当极其森严,不该有如此严重的疏漏。

“昔年众神飞升之前,神王伏羲为贮藏无法携带亦或销毁的诸多神铸之器,将其在人界的神殿沉入东海,称为‘沉陛’。为确保此处不为外人所查,伏羲布下覆鼎大阵,以蓬莱、瀛洲与方丈三山为鼎足,护卫神殿,东海三座仙山便是由此而来。覆鼎之阵掩盖沉陛的存在,也镇压着其中无数通灵神器,数千年中相安无事,直到天灾降临,蓬莱覆灭。”

蓬莱遭遇天灾淹没于深海,导致覆鼎之阵中灵力紊乱,从前固若金汤的防护出现了破绽,沉陛收贮的法器感受到压制力量的减弱也开始蠢蠢欲动,其中有些格外强大的甚至有了挣脱束缚的势头。但覆鼎阵法积年之威早已自成天地,三柱折一尚可勉力维持,直到欧阳少恭将蓬莱再次提出海面,事态才彻底恶化。

“太子长琴仙灵为重建蓬莱,大肆侵吞东海地脉,甚至危及方丈与瀛洲。后蓬莱再遭滔天劫火,维系覆鼎之阵的地气联结彻底崩溃,现在沉陛之外虽然仍有残余神力遮掩,但已是后继乏力,想来彻底暴露之日为时不远。而饕餮元神也正是趁这一次动荡挣脱封印,我奉命追捕时见其穿越蓬莱上空血雾浓云,残留未散的仙灵之力与凶剑煞气竟被它全数收归己用……”

“既然蓬莱于你们如此紧要,你们又为何放任欧阳少恭施为?上古仙灵虽强,却也不足以与神力抗衡。”李世民声音平缓,却不放过她叙述中任何可能的漏洞。

“并非我们坐视不理,伏羲赐予的神力除却自保外,仅善封印,若要离开沉陛方圆十里再行调动便需倚仗法器。”沈琅说着,抬手亮出了腕上的金镯,“此镯名‘册隐’,像这般的法器在沉陛共有五件,分别对应五行,册隐便在其中居金位,长于对抗凶煞之物,另外四件也各有所长。但也只有这五件法器能够在离开沉陛后发挥出巨大威力,其余或是力量稍逊,或是无法移动,对付太子长琴仙灵多有不便。且沉陛有世传严令,如非屠刀悬颈,不得以神力行无关之事,太子长琴并非沉陛职责所在,即便他为一己之私移山填海,我们也不能干涉。”

说到这里,她又摇摇头,自嘲又颇为无奈:“等到我们发现蓬莱的再次陨落也会伤及沉陛时,一切都已是箭在弦上无法回头了。”​​​​​​

灰白天空下有刺目的火光,火舌卷着浓烟,仿佛猛兽在呼啸而过的山风中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择人而噬。层云之上隐有雷霆滚动,不祥的电光映照着云霭,沉沉压在所有人的头顶。

倏然风向逆转,在烟雾的遮蔽下四周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小心!”有人惊呼。

天墉城剑阁之中,端坐静修的李世民蓦然睁开眼睛。

此刻夜深,四下寂静,他的心跳与呼吸声都因此而格外明显,却是稍显急促,全然不同于素日的平和稳定。

他慢慢调整气息,想要重新定下神,可心头无名火起,搅扰得他灵台一片混乱,恍惚之间真气行岔,两两相冲逼出他一口血来。他拭去了唇边血迹,神色有些凝重。

这般虚妄幻象他有多久不曾见到了?印象中自从修得仙身,他便再没有被这些东西困扰过。且今日所见只是昔年一段乏善可陈的经历,为何会突然复现,还令他心神摇动至此?

事情来得过于怪异,让他不得不细想其中原因。

可还没等他理出头绪,静室一侧放着的传音灵玉就幽幽闪烁起来,涵素不是会在如此深夜轻易扰他的人。

有人冲开护山大阵,闯入了天墉城。

李世民出门便见天墉城上空剑气纵横,几乎所有值守弟子都被调动了起来,这样大的阵仗即便他在这里留驻三百年也只见过寥寥几次,不知此次是何方来客令涵素这般紧张戒备。

“李世民。”天墉城的掌教真人正在天烨阁前派布人手,见他来了便将情况简要说与他听。

“……修补大阵本是第一要事,但我发现缺口处尚有灵力残留,且其力量之强前所未见,仍在不断削弱大阵的防护。我已命弟子勉力维持,但也只能暂缓其势,若要修补却极为困难。”

“闯入之人可有踪迹?”李世民问。

“正因为罪魁祸首一时难寻,才不知该从何入手,”涵素面有忧色,“来者善恶不明,我不便离开,大阵之事还需仰赖李世民。”

“分内之事,掌教无需多言。”

李世民御剑而起,在那一人多高的裂隙处停下身形,周围几名天墉弟子正向大阵源源不断地注入清气,对抗着裂隙边缘仍在蚕食阵法的诡异灵力。

他抬手虚虚按向点点闪烁的金色灵光,一触之下却蹙起了眉头。

涵素所言不虚,这样的力量确实非人力所能驾驭,只是究竟是哪位神祇,还是哪件不世出的神器?

“你们先退下。”李世民对身旁维持阵法的弟子说,这大阵要修补完全消耗甚巨,以他们的修为若是不断开与阵法的联系,光是阵法合拢时产生的引力都足以把他们瞬间吸干。

其实就算是身为剑仙的他要对付这种情况也不是十分轻松,但他的修行法门与天墉城其他人不同,如果此时向他人借力,那么他在修补大阵的同时还要分心调和他人灵力,反倒会再添负累。

所以既然他自己能应付,也就不必找人来帮忙了。

周围支撑的灵力一撤下,一直蠢蠢欲动的金光失去了制约,立时就要将裂口撕得更大。李世民却不打算给它机会,几乎在同时,精纯清气从他身上释出,顺着他的指引向着裂隙灌去。两股力量碰撞融汇,在缺口处带起了强劲罡风,李世民立在风口,袍袖衣摆迎风展开,而大阵的裂隙在他的加持下开始逐渐缩小、合拢起来。

护山大阵完全闭合的瞬间狂风骤停,李世民所在之处剑光微闪,卸去了阵法恢复运转时释放出的大部分力道。他伸手想将那层金色神光提聚起来,打算事后再细究这股灵力的来源,不料那神光自阵法上脱离之后便流沙般散开,丝毫不受他的约束。丝缕灵力滑过他的手指,带来冷铁割划的刺痛,却并未留下伤痕。

李世民见状微微蹙眉,广袖一振,径直落回地面。涵素见他回来,赶忙询问护山大阵的情况,得知已无大碍才稍稍放下心。

天墉城毕竟是名门大派,底蕴深厚,且有掌教真人调度得当,虽然方才一时忙乱,但到此刻局面也已经稳定下来。门派中其他长老较李世民慢一步,刚刚也都来过了,此时已经各自带了人去天墉城的各处检查,既要尽快找出闯入者,也要尽可能地保护弟子们不受外人伤害。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东边弟子房,上个月新入门的弟子都安置在那里,来人实力不俗,若对新弟子们发难恐怕他们难以应付。我已经另外多派了人手过去,希望此次闯入的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才好。”涵素道。

“掌教真人,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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