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木和许错跟着“酒囊饭袋”三人到了怡红院前。

每个地方都有一座青楼叫怡红院，这家怡红院当然也是青楼。

只是和应上楼不一样，这是一座小门小户稍显破烂的青楼。

江小木不道：“毕云涛就在里面？”

这不像是毕云涛这种人会来的青楼，这是专门为江小木这种出不起大钱的人开的。

而且现在还没有到逛青楼的时间。

甘一道：“你进去最里面一间房就能找到他。”

说完话，“酒囊饭袋”三人却没有往里走。

江小木道：“你们不进去？”

三人一同道：“我们是‘酒囊饭袋’，不是‘吃喝嫖赌’。”

江小木笑道：“所以你们之前也不是真的来找我麻烦的。”

甘一笑道：“谁让你昨晚确实坑了我们呢，我们也要和你开个玩笑。”

甘二也笑道：“下次你再请我们去赌坊玩，我们得叫上毕云涛一起去付账。”

江小木不笑了，他道：“所以你们确实输了钱，是毕云涛替你们付了银子，他也确实在里面等我。”

甘三笑道：“这些当然不是玩笑。”

江小木勉强一笑，和许错走进了怡红院。

怡红院只有一个不大的院子，最里面的房间虽然有窗户，却既不透光，也不通风。

空气里面是劣等的胭脂味混合着劣等的酒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味道，这些味道加在一起并不好闻。

江小木在推开房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乞讨时住的地方，当然那里的空气比这间屋子的还要糟糕。

所以江小木只是皱了皱鼻子，随后他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毕云涛。

那是这间阴暗的屋子最阴暗的角落。

毕云涛道：“你来了。”

江小木道：“为什么我要找你的时候，你总是在等着我呢？”

江小木说完这句话，许错才踏进了房间。

许错的手正按在剑柄上，剑柄正朝着毕云涛。

毕云涛道：“你也来了。”

许错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毕云涛道：“我当然知道。”

许错道：“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练剑。”

毕云涛道：“你的剑法很不错，虽然我是你师兄，但我却从来没有赢过你。”

许错的剑拔出了半分，房间里的阴暗也被驱散了半分。

剑光也是光，光华耀眼，当然能驱散阴暗。

剑又收了回去。

被驱散的阴暗却再也没有席卷回来。

毕云涛的脸也变得清晰了几分，上面挂着的是笑，当然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是微笑。

毕云涛微笑道：“还是那么的耀眼，你的剑最像师父。”

许错也在笑，是苦笑。

许错苦笑道：“那你为什么要让黑山九鬼去找我呢，你又为什么要让我去杂货店老板那里买面具呢。”

这也是江小木想不通的事。

如果黑山九鬼没有要去杀许错，许错和江小木也不会有后面的多管闲事。

如果许错没有去买那副面具，也不会有人知道还有更多的人戴着死人的脸。

毕云涛笑道：“因为你够聪明，够厉害。”

江小木忽然道：“你是故意让许错发现这些的，为什么呢？”

毕云涛道：“因为竹秀。”

江小木道：“竹秀？”

毕云涛道“我要带竹秀离开应上楼，但我们要先脱离一个人的控制。”

江小木动容道：“所以你要让许错发现这些，然后找出那个人，最后杀死那个人，只是你没想到我们会先找到你。”

许错冷冷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毕云涛道：“还是因为竹秀，如果我告诉了其他人，她就会死。”

江小木叹息道：“她现在已经死了。”

许错道：“那个人是谁？是不是穿着黑袍的魔教余孽。”

江小木想起了那日古寺里的场景，唐豆豆和其他三人确实像是受到了黑袍人的某种控制。

毕云涛道：“不是，那个人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毕云涛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一截剑尖从毕云涛的咽喉处冒了出来。

随着一同冒出的还有血。

黑色的血。

那是一柄带着剧毒的剑。

阴暗的房里没有第四个人，剑是从墙后面刺出来的。

一剑封喉。

“砰”的一声，许错已经撞破窗户追了出去。

随后又是“刷”的一声。

三个人从门外冲了进来，是“酒囊饭袋”。

三人见到屋内场景，脸色一变，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江小木没有追出去，他看着那截从毕云涛咽喉里冒出的剑尖陷入了沉思。

是谁杀了他呢？

是“那个人”吗？

如果不是黑袍人，“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房间外又多了一个人。

一个正在叹息的人。

叶爱花叹息着从门外面走了进来。

叶爱花走到毕云涛的尸体前叹息道：“没想到昨晚还和我在洛水上捞了一夜尸体的人现在也变成了尸体。”

江小木看着连声叹息的叶爱花，忍不住道：“你怎么在这儿？”

叶爱花道：“你又为什么在这儿呢？”

江小木道：“我来找朋友，你也是来找朋友的？”

叶爱花道：“我是来睡觉的。”

“睡觉？”

江小木细细打量了一下叶爱花，发现他衣襟敞开，上面还留有女人的脂粉。

叶爱花道：“我陪你这个尸体朋友捞了一夜唐豆豆的尸体，很累的，累了当然要睡觉。”

江小木走到了毕云涛的尸体旁，同样站进了那最阴暗的角落里。

他发现尸体离墙壁还有一段距离，要刺穿墙壁后再刺穿毕云涛的咽喉，需要一柄很长的剑和一个很强的剑客。

“你能一剑刺穿墙壁再刺穿我的咽喉吗？”

江小木说话的时候完全站到了毕云涛的身后，从叶爱花的角度看去就如同毕云涛在讲话。

叶爱花苦笑道：“我的剑可没有这么长，一般人也不用这么长的剑。”他还抽出了自己的剑认真比划了一下，他的剑已经比一般人用的长了许多，但还是没有杀死毕云涛的剑长。

江小木道：“你们昨晚找到唐豆豆的尸体了吗。”

叶爱花摇头道：“就算是把整个蛟龙帮的人都扔进洛水里，也很难找到一具已经不知道漂到哪儿去的尸体。”

江小木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笑道：“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睡觉。”

叶爱花笑道：“因为这里有女人，再不找女人陪我，我就要疯了。”

江小木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应上楼里呢？”

叶爱花苦笑道：“我现在可不敢去应上楼，我怕哪个姑娘会在我睡觉的时候割下我的头去找大老板讨赏。”

就在这时，“酒囊饭袋”和许错又回到了屋内。

许错道：“我没有追到人，我出去的时候，只有一柄剑，杀手已经不见踪影了。”

甘一道：“我们看到有个提着长剑的人在这个时候走进怡红院，觉得奇怪，就进来看一看。”

甘二道：“一般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青楼。”

甘三道：“而且那个人剑太长了，得有一般的剑两倍长。”

江小木沉默了片刻，随后道：“你们有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

三人也沉默了，他们都只注意到那柄奇怪的长剑，而没有去看那人的长相。

甘一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骂道：“真是酒囊饭袋。”

甘二和甘三也都一人给了自己已一巴掌，骂道：“三个酒囊饭袋，以后最有钱的朋友没有了，也再也做不成酒囊饭袋了。”

江小木看着三人，也只有苦笑。

许错忽然道：“我要把他的尸体带回结剑庐，埋在我们练剑的地方。”

一道月光照亮。

不是月光，是比月光更亮的剑光。

那柄穿过墙壁的长剑“格”地断成了两截。

长剑断开的时候，许错的剑已经入鞘。

许错带着毕云涛的尸体走了。

“酒囊饭袋”三人也跟着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江小木和叶爱花。

江小木道：“我也要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