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楚澈安抚,林惜白一颗心也定下来了些。
只是想到方才巧儿对她置于死地的狠劲,林惜白仍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还是头回碰见这般迫切要她死的人,往常就算是与人发生争执,也不过小打小闹。
至少林惜白从未恨谁入骨过。
“你与许婉柔向来不和,巧儿最清楚。她是疯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你是杀她主子的凶手。”
楚澈一五一十,耐心将巧儿这样做的缘由告诉给了林惜白。
林惜白难得如此沉闷,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反而楚澈觉得不适,倒是惦记起林惜白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
林惜白在想,那她和许婉柔得是关系多不好,才让巧儿这么死脑筋的讨厌她。
“随我去个地方。”
楚澈带着林惜白绕到了另一条道。
皇宫森严,但不管怎样也是楚澈的家。林惜白跟随楚澈,从南门口去到大理寺,一路畅通无阻。
门口身着蓝色单衫的牢兵挺身而立,远远瞧见楚澈,便立即凑上前来行礼。
林惜白到这时都还未能明白,楚澈带她来大牢做什么。
“进来啊。”楚澈迟迟不见林惜白跟上,转头不解的催促道。
谁知林惜白怯生生的,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楚澈皱眉。
他顿时明白,林惜白是将他当做了坏人,以为他要害自己。
“我不关你进去。”楚澈无奈又添了一句。
林惜白这才犹犹豫豫走到楚澈面前。
“我到底在你心里有多坏?”楚澈斜眼瞟向林惜白。
他要是想要林惜白的性命,随时都可以,何苦绕这么大圈弯路。
也不知林惜是单纯的蠢,还是太将自己当回事情。
“还好。”林惜白环顾四周,心不在焉的回答。
他们现在走在一条黑色巷子,两边墙壁挂着昏黄烛光,依稀能够照见眼前的路。
越到后面,林惜白越能听见一阵又一阵凄惨的叫喊声。
尤其衬着这条仿佛怎么走都走不完的小道,更显得阴森诡异。
“还好?”楚澈轻笑一声。
照林惜白这话的意思,他在林惜白心目中还是有几分坏的。
“我们到底要干嘛啊?”林惜白不自觉凑近楚澈,恨不得贴着他走。
“带你见两个人。”楚澈告诉林惜白。
楚澈带她来这儿找人,那要见的定是关在这个大牢的犯人。林惜白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楚澈要带她见的人是……
“林惜白!你这个贱人!”
冷不丁一句刺耳声音划过林惜白耳畔,林惜白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就看见许家三夫人站在牢房边上,从铁栏杆的缝隙伸出手,直对着林惜白大吼。
林惜白着实被她这副反应震惊到了,她与许氏可以说是素未谋面,要不是许氏与许轻柔勾结,两人联合杀害了许婉柔,也不会锒铛入狱。
“太子,您一定要给小民做主啊!如今我女儿还在牢里躺着,她身患咳疾,本就虚弱,怕是这个冬天捱不捱得过去都成问题。而那陷害我们母女的毒妇还在外面逍遥快活。”
许氏面对楚澈又是另外一副态度。
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拼了命的向楚澈求情。
在许氏口中,林惜白就是那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毒妇。
“林惜白,我们许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陷害我们?婉柔和轻柔看见你还要唤你一声表姐,你怎么这么狠毒!”
许氏情绪激动,怕要不是这铁栏杆挡着,她必定要扑到林惜白身上,活生生掐死林惜白不可。
感受到林惜白身子往后缩了缩,楚澈拉着她的手离开。
身后仍然是许氏撕心裂肺的喊声,许老爷去世,许轻柔躺在破草席上只能吊着一口气,她从许家三夫人到阶下囚,受到打击林惜白能够理解。
出来后,林惜白狠狠喘了一口粗气。
“害怕吗?”楚澈轻声询问。
林惜白愣了愣,抬眸与楚澈四目相对。
她从跟随楚澈进大牢,到现在也不知楚澈究竟目的何在。
许是与楚澈一同办过案,林惜白对楚澈做事还是有些信任的。
“害怕什么?”林惜白反问。
“你不觉得大牢里这些关着的人,像极了人间疾苦,一个牢房代表一个,有些妻离子散,有些家破人亡,有些明日就要被砍头,我们是数着天过日子,他们是一刻一刻等死亡来临。”
两人走在路上,楚澈与林惜白闲聊起来。
被楚澈提醒,林惜白忽然想到,她从进去后,那些个罪犯看见她们犹如神坻,以为她和楚澈能够救自己一命。
不,只有楚澈。
“我和他们没有两样。”
楚澈看着林惜白一动不动望向他,就猜出林惜白在想什么。
“啊?”林惜白不解。
今天楚澈和她讲的这些实在太深奥了,林惜白很难理解。她就是来撮合人处对象的,这些事情与她有什么关联。
“没事。”楚澈眼底暗下。
“你还会做好事吗?”楚澈饶有兴致。
“当然会啊!”林惜白毫不犹豫答道。
实不相瞒,林惜白就是觉得自己可能好事做少了,才会写个小说都能把自己写猝死了。
“就算被人恨也无所谓?”楚澈倒是没有想到林惜白回答的如此干脆。
“做好事总会得罪坏人,他们恨我也是情理之中。可我不觉得许家落魄是我的错,他们可以选择不做坏事啊。又没人拿刀架许轻柔脖子上让她杀了许婉柔。”
林惜白害怕倒是害怕,但她可没往自己身上怀疑过。
无非是他们做了坏事还不自知,可恨的是这种人才对。
楚澈点了点头。
林惜白虽然道理说得浅显,楚澈也没有好反驳的地方。
“今天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可能早被巧儿打死了。”林惜白朝楚澈道谢。
她仔细算了算自己在楚澈这儿欠下的人情,怕是一个一个还都得花好一阵子了。
原来林文远和林惜北还告诉过她,让她最好别在楚澈这儿欠东西。
好家伙,林惜白心想,要是现在楚澈让自己给他当牛做马,怕是都不好意思推脱。
“林惜白。”
楚澈忽然停下脚步。
“你要干嘛?”林惜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楚澈眉头微皱,神色颇为嫌弃。
她这反应好似自己要对她怎样。若是被别人看见,怕是要说堂堂太子爷怎的光天化日下对姑娘家图谋不轨。
“我就是和你说一声,你衣裳后面划烂了个口子。”楚澈风淡云轻说道。
林惜白赶紧摸了一下自己身后。
果真,从后背到大腿处有个口子,大到可以钻进个人。
难怪方才在大牢里,那些牢兵看见她欲言又止,林惜白还以为是他们误会自己与楚澈的关系。
结果都是自己想多了。
“本来不大,后面越来越大,我觉得还是和你说声比较好。”楚澈解释。
林惜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得,丢脸丢大发了。
正当林惜白努力想要捂住口子的时候,楚澈递给她一件披风。
与林惜白分开后,楚澈回了寝宫。
他袖子口袋沉甸甸的,里面放着救林惜白时,从巧儿手上夺过来的匕首。
只是林惜白没有发现,还以为巧儿是突然发疯。
尚书府门口。
一辆马车停在台阶下,林惜北将林惜南抱了出来。
玩了好一阵子,林惜南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远在京城的爹爹和哥哥姐姐,后知后觉吵着要回来。
于是他错过了林惜白和陈舒芸成亲,到现在才正儿八经见到自己的嫂子。
“惜南,江南那边好玩吗?”林惜北笑呵呵的问。
“好玩是好玩,但是没有哥哥姐姐,就不好玩了。”林惜南噘嘴,脸颊肉嘟嘟的,让人看了想要上手捏一把。
“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呀?”林惜南歪着头望向陈舒芸。
他年纪尚小,大场合需不着他去,林惜南就是见过陈舒芸,也只是草草看了两眼,记不清楚样貌。
“你该喊嫂子了。”林惜北笑道。
“惜南乖。”陈舒芸语气温柔如水,轻轻揉了揉林惜南的头。
林惜南对他这个好似忽然冒出来的嫂子印象极好,要是外人摸他头,他定要张牙舞爪严声不准,偏偏陈舒芸第一次摸他的头,林惜南就乖顺极了。
“嫂子生得好好看,便宜哥哥了。”林惜南嘴甜,说话更是奶声奶气。
陈舒芸脸红,只会咯咯的笑了。
“你这小子!”林惜北佯装生气,手指弯起勾了下林惜南的鼻子。
林惜南刚想问林惜白去了哪里,怎么没有出来接他,转头望向四周,就看见林惜白脚步匆匆,压根没有往这边看。
“姐姐!”林惜南大喊一声。
林惜北和陈舒芸也望向林惜白。
“惜南回来了呀?真好。”林惜白心不在焉。
林惜南回来她当然开心,可是她现在屁股后面凉嗖嗖的,就算是披了披风,林惜白也觉得奇怪。
说罢,林惜白就往大门里面窜。
“小白,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林惜北疑惑,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惜白做了贼呢。
“内急,内急。”林惜白憨笑一声,一溜烟便消失不见。
鬼知道从皇宫走回尚书府这条路,林惜白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尤其这事还是楚澈最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