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送来烧鹅,整只的,喷香,林惜白吃了个饱,看看孩子,打算又睡了。
睡前还有点心里阴影,跟童熙求证:“应该不会再做梦了吧?!”
童熙也不确定:“应该。”
“希望不会。”
——
孩子还没张开,刚生下来都有点皱巴巴的,但见过的人基本都挺稀罕的。
从奶娘怀里抱出哭的哇哇叫的孩子,楚澈动作僵硬的开始调整姿势。
但诡异的,孩子一到他怀里就不哭了。
奶娘心里有点酸了:“这孩子,认爹呢。”
“我来试试。”楚乐站在一旁,伸着手,跃跃欲试。
楚澈有点嫌弃:“你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你不可以。”楚澈换了一个说法。
“淦。”楚乐有点幽怨,仗着身高腿长,扒在楚澈肩头看孩子:“怎么还红着脸。”
昨天见就还红着。
楚澈道:“还没长开。”
楚乐也不在意,这会儿也不嫌弃孩子丑了,兴致勃勃跟他描绘孩子长相:“眉眼有点像林惜白。”
“鼻子像我。”他有点骄傲。
“嘴巴也像我。”他看着,更骄傲了。
楚澈:“……”
楚澈心想还挺自恋的,他将孩子抱远一点,免得被传染傻了。
“想要孩子,自己找人生去。”
“找不到人。”楚乐十分光棍道:“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楚澈才不愿意与他分享:“那个谁,王家的姑娘,不是要嫁给你了?”
“谁?王宁月?”楚乐吃了一惊:“什么要嫁给我了,明明没有这回事!”
“?”楚澈有点迷惑:“不是说已经决定了吗?”
楚乐愣住:“谁决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楚澈看他一眼,没说话,这事儿谁决定的不是一目了然?
“没有吧?”楚乐满是抗拒:“那女人还没我长得好看。”
楚澈啧了一声,意味深长。
“淦。”被他态度给说服了,楚乐越想越慌,孩子都不想看了,风一样的跑了,打算去求证一下。
什么鬼,他要娶人了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关键是那个人他一开始就表示过拒绝了?
可恶。
楚澈啧了一声,抱着孩子颠动,动作逐渐熟悉。
那边,楚乐飞一样闯进坤宁宫:“母后?”
“你要娶媳妇了?”
皇后一个茶盖掉地上:“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话说漏了。”楚乐一脸乖巧:“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给我看了个妻子?”
皇后捡起茶盖:“你不是知道吗,那日我跟你说过的。”
“什么我知道,我不知道。”楚乐一屁股坐在她对面,跑的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我要娶的妻子,首先我要点头同意好不好!”
“哦。”
气氛有许久的静寂,似乎在无声的僵持,谁先开口,就代表认输。
不久,楚乐闷着一张脸说道:“总之,我不会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他放狠话一样,将杯子往桌面上一压,起身走人。
杯子在桌面上仍在颤动,皇后看着他的背影,高喊道:“她救了我!”
“你有什么需要她救的!”楚乐并不相信。
整个后宫都是皇后的天下,没人敢对皇后出手,她有什么需要被人救的?
皇后也站起来,美艳的脸此刻看起来有点阴沉:“不久之前,我掉入冰湖中,是她舍身救了我。”
楚乐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她。
皇后沉着一张脸:“我没有必要骗你。”
楚乐眼圈豁然红了,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感受,目光定定看她一眼,最终还是甩袖出去。
大步如流星,越走越快,最后快要飞起来。
殿内,皇后看着那背影逐渐远去,像是脱力一般,慢慢滑坐到椅子上。
她有些烦恼的用手撑住额头,心中也有些煎熬。
她也不想逼迫自己的儿子,但王宁月经此一事,身体伤的太重,娘家那边心怀鬼胎,一直催一个说法。
无非想要一个更牢固的保障而已。
“姑姑。”穿着水红长裙的少女自屏风后走出,步子缓慢,声音带着哭腔。
她方才躲在屏风后,将一切都听的清清楚楚。
还是妙龄少女,被心上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你怎么来了。”皇后有点尴尬。
“来给姑姑送汤。”王宁月手里提着一个汤壶,表情维持的还算平静,只脸上一片红意。
不像羞,倒像是生气。
“劳你关心了。”皇后声音轻缓,心里更是尴尬,见她脸色,猜测她或许听了不少。
王宁月将汤放到桌上,打开盖子:“姑姑闻闻,这汤里面加了果皮,喝起来清爽不油腻呢。”
皇后接过小碗,闻了闻,挤出几丝笑意:“闻起来确实香,不会是你亲自做的吧。”她知道王宁月一直有亲自下厨的习惯。
“你身体不好,还是要多休息为好,不养好了,我没法给你母亲交代。”
“这种事情,以后还是要下人来做。”
王宁月乖巧点头道:“我知道了。”
皇后埋头喝汤,一时没人说话,气氛有点沉静。
皇后边用眼角偷偷打量这个侄女的神色,结果发现她或许是早已经出师,哪怕方才听到那些,眼下表情已经恢复平淡,似乎对方才的对话毫不在意。
也或许是没有听到?
自欺欺人很是可悲,皇后放下汤碗,主动打破寂静:“方才的话,你听到多少?”
王宁月低头,声音压低:“全听到了。”
皇后闻言叹口气,忧愁无限道:“那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她能有什么想法呢?
王宁月抬头,一双与她如出一辙的伶俐美艳的眼睛红成兔子,嘴唇却紧紧抿着,显得十分的倔强。
皇后便懂了她的意思。
挥挥手让她下去:“本宫之后再与他谈谈。”
王宁月见好就收,起身行礼道:“多谢姑姑。”
——
心情大起大落,最终直直往下坠。
等楚乐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知雪阁门口。
“你怎么又回来了?”楚澈还在抱着孩子逗弄,孩子或许是睡了,他动作很小,只是站在窗后,此刻一脸诧异。
楚乐没有说话。
楚澈看到他脸上一片红意,似乎还哭了,顿时有些唏嘘,转身将孩子放到床上,给两个人整理一下被子,关窗出去。
“进来说。”他走到门边,对着楚乐,手指在门上扣了扣。
楚乐坐在垫子上,仍旧一言不发,看上去像一只受伤的,满身是刺的小刺猬,等待安慰的抚摸。
楚澈没有安慰人的好兴致,长腿一伸,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着。
楚乐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忍不住了:“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楚澈顺从:“发生了什么?”
“……”楚乐表情有点闷,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里没有喝,红艳的嘴唇抿紧了,神色带着纠结,似乎在思索从哪里开口。
楚澈善解人意道:“这桩婚事有什么问题吗?”
楚乐绷着脸:“我推不掉。”
“所以这桩婚事有什么问题吗?”
楚乐道:“我推不掉。”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明白他话中意思,楚澈眼角一抽:“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为什么要推掉。”
楚乐道:“我不喜欢。”
“那就推……。”
“我推不掉。”楚乐再次强调一遍。
于是楚澈顺着问他:“原因呢?”
“她之前救过母后一命。”
楚澈了然:“不久前御花园那次。”
眸光微转,他道:“救命之恩,确实难以回报。”
楚乐绷着一张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不好,对婚事很抗拒。
他这样一向自由的人,也确实受不了包办婚姻就是了。
但救命之恩,确实难以回报。
楚澈提点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前提是对方合适。”任何一个有这样前提的因果关系,前因都是其中一方足够好看足够有钱,并且身上没有婚约。
楚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我这样优秀的人,她看中也很正常。”
楚澈:“……”
楚澈选择直言:“她救的人不是你,报恩也不该找你来报。”
“被救的人是我还是我母后,并没有什么关联吧??”
楚澈:“你认为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咯。”
楚乐不满了,一口饮进杯中茶水:“什么啊,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没让你打击我!”
楚澈闻言笑了笑,喝了口茶道:“这种事情你心中自有答案的。”
他拍了拍楚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天下男人那么多,除非必要,她没有非要赖着你的理由。”
“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实在想不出来,从心就好了。”他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我去睡觉了,你不要发出声音。”
楚乐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
随后,往后一躺,手指往脸上一盖,陷入沉思。
——
林惜白觉沉,一觉醒来,天已经落幕,屋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
楚澈从外面进来:“醒了。”
他道:“饭已经热了两次了,再不醒,我就要强硬的把你挖起来了。”
林惜白往被窝里钻:“可是我还是很困。”
“起来,吃了再睡。”楚澈不明白她怎么能这么能睡:“我听说孕妇觉比较多,为什么你生了孩子,还是这么能睡?”
林惜白道:“因为我的身体需要休息。”
“你的身体,还需要投喂。”楚澈将人挖起来,一番洗漱后,想起什么,对她说:“王家那个姑娘来找过你,等了好一会儿。”
“她找我做什么?”
楚澈给她布菜:“没有说,看样子是有些事情要说。”
“哦。”林惜白咬着筷子,想到上次他拉着自己说话的行径,竟有点害怕。
她不会是拿我当树洞了吧?
嘶。
翌日,王宁月又来了。
这回她时间挑的好,就在半中午,林惜白刚起来,正在吃早饭,她顺利见到人。
知雪阁不大,林惜白就在客厅里吃早饭,门一关,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炉子烘烤着,空间不大,更能汇聚热气。
王宁月提着裙子进来,先看到林惜白,之后目光停在一侧的婴儿车上。
“这个东西……”她看的有些惊奇。
“婴儿车,你要是好奇,让工匠做一个给你,他有图纸的。”林惜白很大方。
王宁月有些失语:“我又用不上这个。”
林惜白道:“总会用上的。”
王宁月没说话,坐到她对面,长长的叹了口气。
林惜白被她叹的手一抖,勺子漏了粥。
王宁月继续一叹。
林惜白:“……”
林惜白毛骨悚然:“你有话就直说。”
王宁月目光落到她身侧的婴儿车上,忧愁道:“这东西,我怕是一辈子也用不上了。”
林惜白:“嗯?”
王宁月道:“上次落水,对我身体影响很大。”
林惜白琢磨着她话中意思:“连子宫都受影响了?”
“什么?”
“就是你很难怀孕了?”
王宁月沉痛点头。
林惜白有些唏嘘:“你还这么小,总有希望的。”
“没有希望的。”王宁月摇头苦笑道:“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没有人敢来提亲的。”
林惜白:“那就封锁消息好了。”反正不要孩子也没有什么。
要不是为了留下一些什么,她绝对不会生孩子,太痛苦了。
王宁月沉默低眉,看上去很是忧愁失落。
林惜白就比较吃惊:“已经传出去了吗?不会吧?”
王宁月苦笑一声,算是默认。
林惜白一脸唏嘘,低头喝粥。
王宁月试图营造悲伤气氛,但还没悲伤起来,就看到林惜白努力干饭,顿时连个影子都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