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憋了憋,看着林惜白,一脸的欲言又止。
林惜白觉得这粥真不错,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吃的一点也不费劲,太适合她这种刚生产后牙齿短暂无力的人群了。
于是决定夸一夸御膳房的厨子,明日还想喝这个粥。
王宁月继续欲言又止,看着林惜白,想说些什么,又不好打断她一脸认真。
林惜白抬头,看她表情有点便秘,于是善解人意问道:“你要来一碗吗?”
王宁月摇头:“我吃过了。”
“味道很好的。”林惜白热情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同为人类,我都能理解的。”
说着,她快速拿碗给王宁月盛了一碗。
王宁月盛情难却,勉为其难尝了一尝,顿时惊为天人。
林惜白笑开了:“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王宁月下意识点头:“确实比我那里的好吃些。”
话落,她脸皮一僵,想扇自己一巴掌。
感觉上像是变相吐槽皇后宫里的膳食不好吃,王宁月一边在心里打自己的嘴,一边有些期待林惜白的反应。
她悄悄抬眼,观看林惜白。
林惜白一碗吃完,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吃的倍香,一句话都没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王宁月不知为何,心中一梗。
饭后,林惜白坐在外面晒太阳,躺椅置在檐下,阳光半遮,被毯子盖住的腿被晒得暖洋洋的,甚至有点发热。
王宁月在一旁坐着小马扎。
她看着闭着眼睛一派安详的林惜白,试图搭话,结果发现无论如何,时机都不太对。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中午,王宁月实在憋不住了,赶在饭前回去。
其实她不想回去,但是楚澈回来了,那两个人一旦站在一起周身便仿佛罩了罩子一样,外人很难插进去。
王宁月麻了,认命了,走人了。
“她来做什么的?”楚澈多看了一眼,觉得王宁月表情很不对。
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就想等对方主动问,但对方一直不问,于是她就很憋的慌……
林惜白笑眯眯道:“深宫寂寞,估计是觉得无聊了,来我这里逛逛。”
楚澈笑了笑,没再提她,搂着林惜白温柔低语,态度亲昵,旁人不但插不进去,还会觉得此场景太过虐狗。
过于残忍。
——
正月后半,朝中大大小小正式销假,楚澈彻底忙了起来。
一日下午,林惜白正抱着毯子晒太阳,知雪阁来了一个人。
“林惜白。”楚乐走过来,他仍穿着一身红衣,身影看上去张扬明艳,凑近了才能看到他眼下乌青,颓废至极。
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了。
林惜白有些惊讶:“你这是……去搬砖了?”她努力想起一个能符合他现在状态的理由。
“什么搬砖,不是的。”楚乐走过来,抹了把脸,坐在她旁边的小马扎上,身高腿长,坐上去显得格外违和,更显得小马扎娇小玲珑,仿佛下一秒就能当场裂开。
林惜白:“那你怎么啦?”总不能是失恋了吧?也没听说这人喜欢谁啊?
楚乐道:“我要成婚了。”
“那恭喜啊。”
楚乐幽幽看她一眼。
林惜白于是抬起双手:“不满意?那我给你鼓个掌?”
楚乐:“……”
“你很高兴我成婚?”他反问。
“也没有。”林惜白道:“这不是象征性的祝贺一下……不过你成婚这是好事吧?”
用不着丧着一张脸。
楚乐目光幽幽的:“我要娶的人我不喜欢。”
林惜白道:“没事,日久生情。”
楚乐强调:“我不喜欢她。”
“商业联姻嘛?那婚后各自潇洒咯!”
楚乐继续幽幽的看着她。
林惜白被看的全身发毛,有点愁了:“你跟我说也没什么用啊,我又没有那什么蛊,不能让你喜欢上她。”
楚乐闭口不言,唇瓣紧抿。
林惜白宽慰道:“没关系,反正你也只是损失一个正妃位置而已,相对而言,你得到许多。”
“譬如?”
“一个美人,还有你母后的开心。”
楚乐当场哽住:“她一点都不美。”
林惜白无言了:“不要用你的标准来啊,真按你的说,你是娶不到媳妇的!”
“那也总比现在被逼着娶亲好。”
林惜白一惊:“逼着娶亲?”
楚乐于是将事情跟她讲了一遍,并着重强调自己的纠结:“她们挟恩图报,我没有办法!”
林惜白:“啊……”
“啊什么,你倒是给我个建议啊!”
林惜白道:“从心就好。”
“怂?”
“不,我是让你遵从自己内心想法。”
楚乐:“……”
楚乐幽幽的看着她:“你与楚澈,真不愧是一对啊,连话都一样。”
“嗯?”
楚乐站起来:“我来找你们求助,真是一个失败的决定。”
林惜白笑眯眯的抬头看他:“毕竟我们也只是局外人而已啦。”
“哼。”楚乐十分不满,觉得自己不仅浪费功夫白来一趟,甚至还有点生气。
他转身想走,不知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正对着林惜白,身高投下一大片阴影。
他面带迟疑:“你的脸色……是不是又白了一些?”
林惜白毫不犹豫道:“我皮肤比较白。”
“是吗?”楚乐将信将疑,想到这人皮肤确实十分的白,于是压下心底疑惑,挠挠头,转身走了。
目送红色背影消失在眼中,林惜白猛的掀开毯子进了屋子:“童熙。”
有力道在脑袋上过了一下,表示对方在听。
林惜白表情沉肃:“方才楚乐说的那句话,你怎么看?”
“哪句话?”楚乐这个话痨,说了好多话。
林惜白道:“就是那句建议他从心的那句。”
童熙想了想道:“不怎么看。”
林惜白径自分析开来:“楚乐很爱皇后,此事既然皇后开口,又有救命之恩在前,楚乐基本不会不同意。”
“按照楚澈的立场,难道不应该是让他不娶吗?”
童熙道:“楚乐心里未必想的就是遵从皇后意愿。”否则也不会纠结这么久。
林惜白笃定道:“他一定会同意的。”毕竟此事对于楚乐而言,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童熙声音带了笑意:“就这么确定?”
林惜白道:“毕竟他有点妈宝属性。”
童熙想了想楚乐与皇后的关系,也觉得有点无法言说。
林惜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楚澈是怎么想的。”
她一屁股坐在床边,有点头大:“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没有。”童熙回的干脆利落。
林惜白成功哽住:“那就是你没有发现。”
她忧愁道:“我很明确的感觉到,他在培养楚乐,而且是往大方向的方向培养那种。”
按照正常理论,他再想培养楚乐,也应该是将楚乐往一个王爷的方向培养,王爷可以是纨绔的,勤劳爱民的,但绝对不该是继承楚澈思想的。
楚澈从小到大所被灌输的思想,完完全全就是帝王心术,如何御下,如何平衡……
试问楚乐一个未来亲王,学这些有什么用?
造反吗?
童熙声音平淡无波:“你多想了。”
“我没有!”
“那你给我一个他这么做的理由。”
林惜白没有理由,她想了想,迟疑猜测:“难不成他不想要当那个了?”
“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林惜白斩钉截铁。
“那不就得了。”童熙声音轻松。
林惜白心里却轻松不下来,像是压了一块千斤坠,吊着难受,压的也难受。
她闭了闭眼睛:“他对那个位子很执着的。”
“他从小到大所经受的所有教育以及思想,都在为他往那个位子上做准备,他一直在等待着那一天。”
“他是期待的。”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甚至害怕楚乐会抢走他的位子,所以他极度勤奋,甚至绷紧神经,整个人都像是被拉紧的弦。”
“他该坐到那个位子上。”
“他一定要坐到那个位子上。”
没有人能阻止他。
——
正月末,晚上,楚澈给了林惜白一个匣子,里面是满满一匣子银票,共计十五万两。
林惜白头一次摸这么多钱,有点激动,还有点唏嘘:“自古私盐,乃暴利之道。”
童熙道:“一夜暴富,恭喜。”
林惜白抱着匣子笑:“希望我永远这么富裕。”
楚澈摸摸她的脑壳:“这天下都是你的。”
林惜白嘿嘿一笑,抱着银票甜蜜睡着。
翌日,二月一,阴雨天。
知雪阁一片寂静,连孩子都睡得很香,雨声哗啦。
林惜白揣了十张银票,被童熙带着,出了皇宫。
隐身时结界撑开,雨淋不到,等到了宫外,结界一散,二人完全不设防,当场淋成落汤鸡。
林惜白被淋的一脸懵逼:“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是的,他们忘记带伞了。
童熙有点尴尬,但面上不显,长袖盖在林惜白头上,将人抱起来,闯进一家客栈。
门被咣当一下踢开,动静很大,里面躲闲的店老板当场被惊的抬头瞪眼。
“你们……”
童熙抱着人上楼:“一间上房,备热水,快一些。”
店老板一脸懵逼,恍恍惚惚应了一声,跑到后厨喊了一声,完了才想到要拿着钥匙上楼开门。
开门转眼时近距离观看到少年神仙颜值,被惊艳的久久回不了神。
好家伙,哪里来的活神仙。
童熙冷冷瞧他一眼,带着人进了屋子,用棉被包起来:“没事吧?”
“没。”林惜白刚应一声,就鼻子一痒,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童熙脸色发黑。
店老板回过神,唏嘘道:“这是淋雨了啊,怕是受了寒,要喝点姜汤去去寒的。”
林惜白生理性抗拒那辛辣苦涩的味道:“不用,我感觉我还——哈秋!”
童熙转头叮嘱:“帮忙来三碗姜汤,要浓一点,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
店老板应完就一溜烟跑下去,速度快的林惜白根本来不及拒绝,于是最后只好吸了吸鼻子,用气愤的声音说着拒绝。
童熙全当没听见,挥手想要运转灵力在她身上过一圈。
被林惜白挥手拒绝:“别了,到时候便宜了那老东西怎么办,太亏了。”
倒不如留一副残破的身体,说不定炼丹的时候,还能多添一些麻烦。
热水煮的不快,林惜白泡了一下,又喝了整整两大碗姜汤,整个人都蔫了。
“我不想出去了。”她开始耍赖。
童熙竟也由着她:“我让他自己过来。”
说着去找小二,让其帮忙带个话。
于是远在几条街外的江明孤举着伞冒雨而行。
“你来就来了,怎么就不挑一个好天气。”江明孤非常嫌弃,随手拍一拍被淋湿的外衣,觉得有点难受。
林惜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整个人像一只仓鼠一样:“我倒是想明天出宫,但我怕你被人逮住了。”
二月二龙抬头,街上一定会热闹起来,一个搞不好就会碰上熟人,那就很尴尬了。
“你可以随便一个日子。”江明孤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见她这样,挑了挑眉:“你这是什么情况?”
林惜白言简意赅:“淋雨了。”
“真惨。”他感叹一句,又问:“孩子怎么样?”
“很健康。”说起孩子,她笑起来,笑眼弯弯,看起来格外温柔。
江明孤觉得那笑容有点刺目,叹了口气:“健康就好。”
“托你的福。”她笑眯眯刺了一句。
江明孤心中一梗。
“行了,你今日冒雨前来,总不能是来刺我的吧?”他不愿意提及那个话题,总让他想起那日挥刀断桥,以为断掉此生缘分,沉郁好久。
哪怕否极泰来,那种压抑的感觉也让他记忆犹新,想起都觉得难受。
不想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