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期间,禁止吸烟。”
“麦季防火,人人有责。”
大崔子乐呵呵地开着个三蹦子,便是把车停到自家地头儿的时候也没有关掉宣传喇叭。
车上拉了一满车黄生生的麦子,上面还插着一个大钢叉和两个大木锹。
“嘿!”这才从车上取下大钢叉抗到肩头上,大崔子就把手齐在眉头上瞭望向周边的丰收之象:“咿——,怪忙活。”
“还傻站在那里呢!”呵斥声传来的很是及时,自然令大崔子一愣看去。
大崔子的媳妇名叫丽秋,她本来正在地里摊胶布。好嘛,这看到不行之后喊都喊了,大崔子还扛着个大叉叉傻站在路上,任谁也不能有好气:“还愣着!还不过摊麦子!你想上天哪!”
“呃!”大崔子一愣回神,随后便笑咧着大嘴叉子跑了过去:“嘿嘿,你才上天呢,这不过来了么……”
“唪!”丽秋别着脑袋闷哼了一道子,这才没好气地继续捯饬大胶布:“一天到晚就知道瞎逛达……好的不知道跟人家学,就这脚不沾地儿往外跑学会了……”
……
小李庄,西地。
噔噔、噔噔噔……
土路太赖,收割机一路跟个大花轿一样蹶来蹶去,直将驾驶员儿颠得烟把子都掉在了裤裆上:“诶哟!这他舅的……”
“老绅儿——!”从军自然是骑着大洋车在前面带路,但他却嫌弃对方开得太慢,便回头招呼了一手儿:“再开快点儿——,进庄儿里倒——!家里胶布都摊好了——!”
“诶、诶、诶!”驾驶员一边扬着下巴应声儿一边将烟把子从裤裆上抖落下来,随后更是一脚就把烟把子踩扁碾碎,这才没好气地换档提速:“烦死了!倒霉起来抽个烟都能燎裤裆……”
“嘿嘿……”从军自然不知道驾驶员儿的苦恼,他是为收割机加速而乐呵一笑。
一笑过后,从军便即刻站起来猛蹬脚踏子:“说走咱就走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这有劲爆的music助兴和铆劲儿,从军可不是将大洋车踩得贼溜、骑得飞快?
与此同时,李传红家。
“拉稳,站好,别往外偏……”刘爱莲这手里正拖着胶布,但往后退着退着就恼怒了起来:“诶呀——”
在怨气揪心之下,刘爱莲顿时没好气地撒开了手里的胶布,指着对面的从文就跺脚:“你手脚利索点儿!”
时下,刘爱莲和从文正在空院里面摊胶布,但眼下胶布才刚刚展开。而从文作为受气包,自然是站在堂屋的门口拽着胶布负责固定,以便于刘爱莲拖着胶布捆儿往南边铺展。
在略显郁闷地撇了刘爱莲一眼后,从文乃三分轻薄、两分不屑、四分不以为地撇开脑袋闷哼了一声:“唪。”
“横!还横!”刘爱莲气得一顿指点,随后才没好气地别着脑袋抓住胶布往后拖:“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愣头巴脑像莽夫!”
说到这里,刘爱莲更没好气地将手里的胶布捆摔在了地上,随后才开始大手大脚地往后扒:“还有一个天天两脚朝天不回家!你们老李家是有毒咋滴!?”
话到最后,刘爱莲还气到暂停下来拧巴了一下身子,随后才数落个不停地扒开胶布往外摊:“我真是信了你们家的邪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小李庄的河也不怎么样嘛……”
从文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随后才阴阳怪气地指正出来:“那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尤其是最后,从文还晃荡着脑袋望上了苍天:“而且小李庄没有河,只有沟。”
“就你歪理多!”刘爱莲气得直蹶着身子揣住了双手,随后才没好气地别着脑袋走向了那边靠放在灶屋门墙上的农具:“小小年纪不学好,讲个歪理和门道儿倒是能的很……”
“唪。”从文有些郁闷地闷哼了一声,随后也丢下胶布朝那边走了过去:“我就能。”
“你还就能!”刘爱莲这才拿到大铲锹,一听到这话顿时就把脑袋别了过去:“你能,你能的很!跟你老子没一个好东西。”
“唪。”从文闷声闷气地闷哼了一道子,随后抄起地上的铲斗儿就往原地儿回:“难怪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是不能跟女人讲道理……”
“你还说!”刘爱莲气得当场就指了从文一道子,随后才别着脑袋拿着大铲锹去了外面的大路:“真是没脾气,都是给惯的……”
与此同时,大进庄。
“麦收期间,禁止吸烟。”
“麦季防火,人人有责。”
李传红开着电动三轮车载着王国梁,眼下可谓是一路直顺着庄里的大路往南头这边开出来。
话外一提,王国梁倒是没有坐在车斗里,而是翘着个二郎腿跟李传红挤在驾驶座上,两个手也还老老实实地搭放在膝盖上,可不是跟个小媳妇一样咋滴?
“占地晒粮,雨打穴凉。”
“秸秆一烧,先掏腰包。”
“面对处罚,白金手铐。”
大进庄的庄子不小,村里的主干道也是宽敞的乡道,至于大进庄之村民的地亩农田,大部分也都在南头这边儿。至于东边和西边,属于大进庄的已经不多。
“唪。”这一出村子就看到了地里的丰收景象,王国梁也不由露出了笑脸。
然,不等王国梁有何感叹或者好话要说,李传红已经在不咸不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后阴阳怪气了起来:“我说,你这不自己带队去别的地儿宣传瞎转悠,可劲儿赖我车上是什么个心思。”
“啧!”王国梁正经嗔怪,这一肚子的诗兴和好文采都被李传红这一句话给怼没了,当下便别着脑袋不乐意了起来:“瞧你那话说的……”
说到这里,王国梁还正经非常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系上扣子的衬衫半截袖,可别提有多显摆了:“我这作为村主任,要不经常跟书记一块儿下去走访宣传,人家还以为你整天不露头儿或者我整天打枪子儿呢……”
“嘁,你还村主印,你印天堂去吧你。”李传红丝毫不以为意,更是满脸的鄙夷和嫌弃。
“啧!”王国梁嗔眉怒眼儿地瞪了李传红一道子,随后才别着脑袋看向了丰收地:“印、印、印,印了也是给你花!逢年过节给你烧两袋子。”
“你怎么说话呢。”李传红作为始作俑者反倒朝人家扬了一脑袋,随后又牵扯着嘴角吧唧起来:“就你这思想觉悟,我都好奇你当初怎么评上的村干部,还能当举印?”
尤其是最后,李传红还向王国梁一梗脖子一蹶屁股:“没少花钱拉关系吧?啊?”
“我他舅的叫你……”王国梁气得顿时就是一巴掌赏到了李传红的脑把子上,直将李传红拍得个人拱车摇:“诶诶诶!怎么还动上手了呢?”
但质问过后,李传红却又不咸不淡地谴责了起来:“就你这,恶霸!看以后扫黑除恶的时候我不给你拱上去……”
“你拱!你拱!你拱给我看看!”王国梁被气地直蹶身子,但不等他再多说气话,李传红还真就拧着油门把手拱了起来:“诶!我还就拱给你看,怎么滴?啊?”
嗡——,嗡——
李传红真可谓是一拧把手一前拱,可把王国梁给晃荡到气急败坏地抓住了车架子。但饶是如此,王国梁还腾出右手轻轻拍打了几下空气:“没眼看哪……”
“我搭理你……”李传红这才阴阳怪气地翻了个白眼儿,便突然指着前路吆喝了一嗓子:“诶!干啥呢!还往路上倒呢!”
这突然间的一嗓子,非但致使王国梁为之一愣地顺手指方向看去,也喊愣了那位正在用大木锹从三轮车上往下扒麦子的高大汉子。
先不说这高大汉子如何愣在原地,也不说这停在路沿子上的三轮车到底放下了几个挡板,单是这家伙嘴里叼着香烟就令开着三轮车“冲”过来的李传红又气又笑:这香烟早就已经抽到底儿了,可烟灰却不断也不落。
“还愣着!干什么呢!”王国梁更没好气,显然这一路上都没碰到占路摊麦子的,就唯独这一个愣头青敢把麦子往路上倒。
“额。”看到王国梁气急败坏的面孔,高大汉子顿时就愣了一声,随后便暗暗咧嘴地掐掉了手里烟把子迎了过去:“诶呀,这不是王主任和李书记么……”
“你还知道我俩!”不等李传红先一步下车,王国梁已经一屁股从座子上蹦了下来,更是一到跟前就梗着脖子开训:“我这一路咋没看见别人摊?就你小子搁这儿占道讨便利……”
“嘿嘿……”高大汉子咧嘴干笑,随后便搂着大木锹去兜儿里掏烟:“别介啊……”
“诶行了行了,就你自己抽……”李传红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这再往高大汉子后面打眼一瞧,好嘛,一路往南断断续续的铺了几十米。
“啧!”看到这里,李传红顿时怪眉头一挤,随后照着高大汉子的脸盆子就问:“怎么回事,这都是你的啊?”
“嘿嘿……”见李传红也没好气,高大汉子不由咧嘴讪笑着挠了挠头,随后便慌忙让出身后开始解释:“事实上,还真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