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莳有点受打击。
她不甘心地微微低下头,蔫头耷脑的。
傅默渊看着她的模样,无端想起少时宫中那些无人照看、无人浇水,最终枯萎的鲜花来。
这模样,倒也可怜。
思及此,傅默渊忽然无端心软一下,打算说些什么,让她的情绪轻松些:“苏答应,你去给朕倒杯水来。”
“既然如此,那皇上……”苏莳眼珠子转了转,终究还是找了个机会,小心翼翼地提示道,“您小心一些待在这里,嫔妾去给您倒水。”
苏莳说完,迅速起身,往碧纱橱外头跑了过去。
她走得很快,险些被脚下的门槛绊倒。姿态火烧火燎,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傅默渊看着苏莳受惊小兔一般的模样,眸色略深了几分。
这丫头的话,十分奇怪。他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可以小心的地方。
不过,若是他当真认真询问苏莳,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恐怕她又会笨嘴拙舌,拉拉杂杂地找上一大堆理由——总之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好好回答。
既如此,傅默渊索性也就不问了。
他闭上眼睛假寐,等着苏莳倒水回来。
苏莳借着外头灯火的光,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颠颠地回到傅默渊身边来。
外间的茶水,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光是倒茶的时候不经意闻一闻,苏莳便眼前一亮,暗赞一声好香。
她倒了水,转过头去看向傅默渊,却看见他仿佛是睡着了。
苏莳一怔,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端着这茶水,去傅默渊面前呈上。
万一她毛手毛脚的,打扰了傅默渊的休息,那可怎生是好?
苏莳正犹豫着,忽然看见宫殿入口处的夹棉门帘子微微一动。
苏莳一惊,下意识看向那门帘的位置。
门帘掀起,后头露出一张被黑色面巾覆盖着的脸。原来,那是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
一看见他,苏莳顿时想起了梦中的诸多细节。她浑身发起了抖,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黑衣人进门之后,便直奔着龙床上的傅默渊去了。他低下头,从靴筒中拔出一把匕首。那匕首映着灯火的幽光,刀刃除了雪亮之外,还另有几分幽幽的蓝色。看上去,宛然是淬了毒的!
苏莳顿时惊呆了。她身子微微颤抖,一时间彻底傻在了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此时床上的傅默渊,似乎还未察觉到危险来临。仍然闭着眼睛,好整以暇地假寐。
不,不行。若是她再这样袖手旁观下去,那傅默渊的安危,可就……
苏莳手掌轻轻哆嗦一下。一个拿捏不住,指间的茶盏瞬间打翻在地。只听砰的一声脆响,上好的甜白釉茶盏落在地上,碎成千片万片。
打翻茶盏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之中,听上去不啻是个惊雷。
那刺客一直神经紧绷着,也是未曾想到,旁边居然会忽然发出动静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苏莳那边一眼。
傅默渊亦是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冷声道:“苏答应,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见床前的刺客,傅默渊亦是微微怔然。
只是他的怔愣比起刺客,明显要小上不少。似乎在他心底,也是事先有了一些预测。
苏莳心跳砰砰的,如擂鼓一般。
按照先前梦中的路数,这刺客马上就要弑君了!如今傅默渊毒发初愈,这正是身子孱弱的时候。他一定,是斗不过这个刺客的!
怎么办,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罢了,索性拼了!
横竖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是这次再死,或许会有地府府君再帮她还阳一次。可傅默渊若是死了,她的任务也就彻底完蛋了!
苏莳咬了咬碎米细牙,以壮士断腕的决心迅速奔到傅默渊身边,张开双手护着他。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的一切,全部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几乎是一个瞬间,苏莳便歪歪斜斜地奔了过来,张开瘦弱的双臂,挡在了傅默渊和刺客之间。
傅默渊一怔,一双墨玉般的凤眸色泽忽变,深不见底。
那刺客此时也已回过神来,看着苏莳的眼神充满凶戾。
今日,他是来杀人的。不管是谁,只要胆敢拦在他面前,就都得死!
“去死吧!”
刺客低吼一声,刀锋一转,就要往苏莳的喉咙上抹去。
苏莳吓得浑身都在哆嗦,抖若筛糠,却是怎么也不愿从傅默渊身前离开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傅默渊忽然并指成掌,抬手往苏莳的后颈处敲了过去。
苏莳没想到,傅默渊会忽然出手。她睁大了眼睛,身子一软,瞬间晕厥在地。
傅默渊手上的动作,被苏莳的身子挡着。那刺客未曾看见是傅默渊下的手,还当是苏莳自己经不得吓,竟是这般直直地晕了过去。
“原以为是个烈女。如今看来,也是个脓包货色。”刺客发出一声嘲笑,视线狠辣,落在傅默渊身上,“这样的宫妃,和你这个草包皇帝,倒也相配。”
傅默渊听得眯起眼睛,沉声问:“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听这刺客对他的称呼,似乎派刺客前来的那个人,对他这个皇帝十分的不屑。
“你这昏君,还没资格知道我主子的名字。”刺客步步紧逼,几步来到傅默渊面前,高举匕首便要刺下,“拿命来!”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傅默渊忽而冷笑一声,身形蓦地一闪,从刺客面前挪开位置。
那刺客也是未曾想到,傅默渊身中异毒,居然还能动得这么快。他倒抽了口凉气,警惕地左看右看,想要找到傅默渊去了哪里。
“别找了。”傅默渊声音冷冽,自那刺客身后传出,“朕在这里。”
“什……”
刺客瞳孔剧震,回过身去。
傅默渊出掌,一掌拍在那刺客胸口上。
刺客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子倒退几步。来到龙床前头,才算是好险站稳。
傅默渊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