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蝶公主不傻,她从来都不傻。
在季凰衣说出齐国要和她联姻之后她便猜出了这是一个针对他们而设的棋局。
季凰衣之所以敢这么胆大的深夜闯府救人不过是算准了南诏的人不敢杀她这位和亲公主,却没想到齐国的和亲对象从来不是她。
和亲确有其事,福蝶也听说这件事,只不过齐国和亲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北荒的清河公主。
但看着眼前少年的满心期待和自己那已经饿瘦了一圈的小狗。
福蝶最终还是和季凰衣走了,在那个昏暗的小洞之外有她的此生最爱和当成亲儿子一样养大的黑狗。
她不能和他们一起走,他们会被一网打尽的。福蝶心想。
她转身堵住了那个狗洞,让这些狗洞的秘密随着她的死而只存在于季凰衣一个人的记忆里。
她在季凰衣不可置信地目光中离开这条看似生路的死路。
她相信如果没有了她的羁绊以季凰衣的智慧一定能从这吃人的王府里逃出去。
风声在耳边滑过,一柄利箭穿破了她的心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却感到了一丝解脱。
营救行动失败,季凰衣要面临的是整个王府卫队的搜寻。
他强忍心中的酸楚,一步步地按着规划好的路线撤离。
在离街道还有一墙之隔的灌木丛里,季凰衣和王府卫队直面遇上。
“季凰衣,我就猜到了你会来。”
“叛徒。”
季凰衣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人,袖子里的匕首蓝光盈盈,蓄势待发。
“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才华,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似是没有察觉到季凰衣的敌意,天王自顾自地地说着:“其实,你和我年轻时很像,那时候的我甚至比如今的你还要出类拔萃,而我那个哥哥,从小就是草包一个,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不通文理不精兵法甚至大字都不识几个,可为什么啊!”他很是不理解,这个疑惑伴随他半生,“为什么父王宁愿把王位给那么一个整天只知道寻欢作乐的草包也不愿意给我……他有什么值得你追随的?他能给你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让你为他死后jing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季凰衣,你是个聪明人,胸有大志,应该择对明主,他不是,我才是,我才是那个值得天下才子追随的明君,投入我的麾下,你将实现所有的抱负。”
天王目含期待地看着他。
季凰衣一直垂着的眼皮动了动,他攥紧了手中的刀,突然冷笑一声。
这一声冷笑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极大。
“说的貌似很有道理。”
季凰衣目光直直地看向了眼前的这位新王,口中吐出的字句仿佛化作了一把利刃捅进了他的心里。
“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了,而且在很久之前我就劝过昭王殿下杀了你。”
在天王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季凰衣又淡淡补充道:“你知道为什么先王要把王位传给你眼中的那个废物吗?你虽有继位之能,却无仁慈之心,就算是继承大统也注定走不长久,昭王虽然行事荒唐,但是他在位期间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南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而你呢?”
季凰衣摇了摇头,在心里彻底地否定了他,“你当真以为昭王不知你的那些小心思?就算是先前没有怀疑过你那么在我几次三番的提醒之下他也该提防你了,可他没有,我的这位先主什么都好,唯独一点让我们这些臣子很是无奈,那就是他或许重视亲情,不过…准确的说来应该是重视和你的亲情,据我所知你和昭王殿下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先太后早薨,你们能一步步地活到今天实属不易,他一直徘徊在过去的情谊里不肯出来,却没想到昔日那乖巧可爱的弟弟早已惦记上了他的项上人头,真是可悲可叹,你们兄弟俩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深情喂了狗,一个凉薄过了头。”
天王提着剑目光沉沉地不知在想什么,风愈发的大了。
“说完了吗?”
季凰衣点点头,“说完了。”
“我改主意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位口不择言的少年,“说起自负骄傲,恐怕我还真比不得你,不过……你也只能下去自负给阎王看了。”
随着天王一声令下,众人摆好架势一哄而上,而季凰衣也把那把淬了毒的匕首横在了胸前。
“诸位安好。”
一个吊儿郎当的沙哑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多谢天王照顾我的好大儿。”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竟有了一丝淡淡的薄雾,随着这声怪言怪语落下之后这些薄雾瞬间变得浓密无比,眨眼间便把季凰衣的身体隐藏在众人眼前。
季凰衣被李先生连拉带扯地从王府里跑了出来。
跑出一段路后,李先生气喘吁吁地在季凰衣面前站定,看着眼前的这个越长越叛逆的少女只觉得头都大了。
“你……你…”李先生哆嗦着手指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没事儿。”
季凰衣笑眯眯地把李先生那快要戳到自己的鼻子上的手指拿了下来,一脸得意道:“我就知道先生会来救我的。”
“你还好意思说。”谈起这个李先生便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那日季凰衣不舍先生一人离去独身面对牛鬼蛇神,于是便大逆不道地把先生绑在了他的房间里。那日驿站惨遭灭口之祸,目瞪口呆的李先生用了很多障眼法才从那场屠杀中保了一条小命,前一刻还在庆幸季凰衣没有回来错开了这场祸事,可下一刻便马上听说了季凰衣被荒王下了水牢。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胳膊老腿的李先生有些操不完的劳碌命。
他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混进了荒王府的水牢里却没在这里寻到他想找的人,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这小没良心的早就跑了。
李先生带着一颗慈父心千里迢迢去追女,季凰衣一路稀里哗啦地惹麻烦。
他才刚到南诏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被玄武推搡着来到了王府接应她。
过往种种在脑海中闪过,看着眼前的这个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少女李先生没来由的叹息一声,“我也不说你了,你已经长大了。”
儿大不由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