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两人间的沉默达到了一个高峰，一个单方面觉得该缓一缓，另一个则是根本不想说话。

在试图道歉但事实的确很敷衍后，黄艺如坐在走廊上打电话。

“现在我承认他比你难搞了。”

“滚，”江宾骂他，“换我你试试。”

“我们打起来的话可能是你先揍死我。”黄艺如叹气，“现在怎么办呢？”

“那你让他走就行了。”

“不行，”他冷笑了一声，“这和我养猫是一个道理，那只是一个畜生罢了，我养它就是为了放松我的心情，我想摸就摸不想摸就不摸，我需要它跟我撒娇它就得照做。我花钱买它养它，它离了我就没饭吃就活不下去，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养猫。”

“你也和畜生没差多少。”江宾啐了一声，“盯着他的脸看出我来，想象出一个小鸟依人的我满足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大男子主义？呸！”

“我以我那素未谋面的亲妈的名义发誓我没有，”黄艺如毫不退让，“但他现在是这样不是吗？”

“我管你呢，有本事你弄死他。”江宾的态度与前些日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些个慌乱和无奈变成了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生硬和满不在乎。

这番对话以一个非常不愉快的方式结束，黄艺如气得差点冒烟，独自跑到外面吃路边摊冷静。

一边咬着铁签他一边自问——这几年来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呢？每每都以互相骂娘为结束，怎么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呢。

等他想起他的家里还有一个人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男男女女在装饰着彩灯的小摊间流连忘返，仿佛此刻才是一天的开始——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但无所谓。

——我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了吗？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砸中了他，那点浅浅的醉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于是在各种烤扇贝生蚝鱿鱼肉排的乌烟瘴气中，一群年轻男女就看着一个长相可称斯文英俊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突然从桌边站起光速结账后一溜烟不见了。

“长得挺好的，该不会是个精神病吧……”

一个年轻女孩咬着鱿鱼幽幽道。

一路风风火火地回到小区上楼，他发现家里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不会在这个时候吧……

黄艺如咬着牙，转身一边进了电梯掏手机想打电话，一看手机，完蛋。

吃东西的时候刷视频，现在剩了百分之五的电量。

又一想就算是打了电话江沐也一定不会接。

他有点颓然地慢慢走到外面，一个年轻的他、一个现今的他，左右徘徊不定。

都闹翻了，都搞丢了。

转过花坛，黄艺如便向喷泉那里去，又惊讶地顿住脚步。

江沐坐在亮着黄色灯光的喷泉池边沿，大猫把半个身子趴在他腿上，蓬松的尾巴慢慢摇来摇去。

他看他时，他也正抬起头来，没有任何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黄艺如赶了过去，“吓死我了你——”

“他自己跑出来。”江沐对猫抬了抬下巴。

——是在回去时发现自己不小心关了门，就在楼下坐着了。

“你是不是傻了？”他问他，“指纹锁录了你的。”

江沐没再说话，也没动。

“我——”黄艺如对着这张脸有点气短，“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吧，要不，要不——”

他“要不”了半天也没“要不”出个所以然来。

“给他抱上去吧。”江沐看了眼舔爪子的银斑。

“那你跟不跟我回家？”

“回你的房子里去。”

黄艺如弯身抱了猫，回头笑了笑：“喂，迟早你会妥协的。”

江沐逆着喷泉池的光站在那里，在一片昏黄里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