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温婉儿没了问下去的兴致,挥手让人把李婆子和尸体都弄了下去,阿大上前问道:“小姐,那个望风的人可要见上一见?”
温婉儿点头道:“带上来吧。”其实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人会是做什么的了,无非是胡太守不放心,派出来打探情况的。
很快阿大提了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进来,温婉儿问他话,他倒是痛快,问什么答什么,毕竟,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和面无人色的李婆子已让他对面前的形势有了个清醒的判断。
果然,这小厮是胡太守派来的,当然,胡太守不认为这些府兵抓几个人会有什么问题,他派人来是盯着这些府兵别出其它乱子,比如杀光庄子里的人或是烧了庄子等,毕竟事儿闹大了他也不好收拾。
温婉儿笑笑,心里问候了一遍胡太守的祖宗,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本来温家的家务事与他无关,但他既然已经参和进来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让人把这小厮看好,阿大又提出了新的问题,那一百府兵要如何处置?
温婉儿转了转眼珠,笑着问道:“那些府兵的战斗力如何?”
阿大有些嫌弃道:“不怎么样,都是花架子,糊弄普通百姓还行,实际连咱庄子里练过功夫的孩子都打不过。”
虎子也接着道:“他们武力不行,胆子还小,看到打不过我们了就想跑,见跑不了就投降,有二十几个孬种更是直接扔了兵器,乖乖让我们绑起来的。”
温婉儿高兴地道:“不错不错,胆子小好啊,咱庄子现在就缺干活的劳力呢,把他们分别捆好了,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他们干,干得好就给点儿吃的,干得不好就饿着,如果不听话想跑就直接杀了。”
众人惊得呆住了,不说这些人能否干好活,万一他们反抗伤了人怎么办,这庄子大都是老弱妇孺,这样做太不安全了。
唐云天也觉得不妥,劝温婉儿道:“婉儿妹妹,如果实在缺人干活可以考虑到附近村中雇佣长工,这些府兵怀有二心,万一用得不好是会出大事的。”
温婉儿笑道:“雇佣长工是要花银子的。其实让他们干活也是为他们好,我这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否则你让我怎么安置他们?”
“放了他们?那是不可能的,我抓他们也是花了好大力气的。”
众人疑惑,大小姐你刚刚有花力气吗,你好像就坐着吃红烧肉了吧。
温婉儿顿了下,无辜地眨了眨眼,使唤人也是要花费力气的好吧!
收起那一丝心虚,温婉儿接着道:“不能放了他们,那就杀了他们…”
东方青云急道:“不可!”那是一百条人命,还是有朝廷编制的侯府府兵,都杀了与造反何异。
温婉儿无奈地摆摆手道:“不能放,也不能杀,那我还不得养着他们。一百多号人,一百多张嘴啊,又一个个年轻力壮的,得吃掉我多少粮食,我让他们干点活不是应该的吗?”
“至于让他们乖乖听话也不难,把手脚用锁链铐上,再分散开单独看管,实在不行再饿上几天,放心吧,庄子里的这些孩子也不是吃素的。”
几人见温婉儿主意已定,虽不放心但也不好再反对,永德帝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也不能一直锁着他们在这里干活吧,最终你要如何处置他们?”
温婉儿轻笑道:“顾伯伯,你弄错了,不是我要如何处置他们,是武宁侯,我那位素未谋面的爷爷要如何处置他们。不管是什么兵都是不可以轻易离开驻地的,他们应该也不行,只是偶尔离开几天,没有人查也就过去了,但时间长了怕也是不行的吧。”
永德帝点头,这些府兵如要离京正常是要到兵部备报的,去做什么,何时回来都要讲清楚,兵部也会清点人数。但武宁侯派这些府兵是来抓自己孙女的,估计没脸去兵部说,这种情况下武宁侯就会要求这些人快去快回,只是若府兵迟迟不归,武宁侯可就有了不小的麻烦。
兵部每月巡检,若是发现武宁侯府少了一百府兵,自是要过问的,武宁侯能怎么解释,派出去做事了?做什么事?什么事要派兵去做?为什么不报备?人什么时候回来?人还能不能回来了?
武宁侯要解释通这些问题可不容易,关键是府兵能活着回来还好,若是回不来他要如何收场。
而武宁侯若想要这些府兵活着回去,那就只有求这小悍女放人,可让她放人是个容易的事吗?那可是要看她的心情,也要看武宁侯愿付出什么代价了。
永德帝笑了,他真想给温婉儿竖起大拇指,这小悍女太坏了,她只扣着这一百府兵不放一天,武宁侯就一天没有安稳觉睡。爷爷派人来抓孙女,当孙女的能如何,打不得骂不得,如今她不打不骂,只是攥着人不放手,就可让武宁侯坐立难安。这也算是她小小的报复吧。
阿大及虎子等人对温婉儿的吩咐却是毫不含糊,立即领命就去安排了,东方青云忍不住问道:“婉儿妹妹,刚刚我和唐大哥出去对敌时,发现有十几个高手相助,这些人是什么人啊?”
温婉儿笑得眼睛弯弯,“我爹总是不放心我,怕我会受欺负,在我三岁左右时,就在附近的村子里收养了二十个根骨不错的孤儿,让舅舅和唐伯伯帮忙教了些功夫保护我。可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儿,就让他们在庄子里呆着,阿大就是他们的头儿,也是身手最好的。”
庄子外面一场战斗,庄子正堂又是死人又是审问的并不平静,庄子里却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少处亮着灯,勤劳的人们还在忙碌着。唐云天带来不少布匹和棉花,妇人们三五成群做着针线活,老人们有的编着竹筐竹篓,有的收捡着稻谷。孩子们也不闲着,帮忙跑腿抬东西,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闲人却是温婉儿这个主人与唐云天、永德帝几个客人,因着唐云天邀了东方青云过几招,于是几人又来到了庄子最宽敞的地方——饕餮居。
院子正中,唐云天与东方青云你来我往,衣袂翻飞打得正酣,唐云天手中铁扇招式潇洒,东方青云掌中长剑凌厉,加上两人都是俊美之人,吸引得外面一群妇人孩子围着观看,叫好不断,竟让这清冷的夜晚十分热闹。
永德帝和温婉儿坐在廊下品茶,茶是菊花茶,入口微甘,花香袭人,让永德帝感叹,这小丫头真会享受,竟会想出以花入茶的主意,还说这样喝能解腻消火,回去之后,也要让人采些菊花试一试。
温婉儿看着场中比试,不一会就看出东方青云落了下风,只是唐云天并未紧逼让他落败,而是继续出招指点东方青云练功,有时还会纠正一下东方青云的错漏之处,看来唐云天对东方青云印象不错,有意与之结交。
东方青云则是十分兴奋,他自幼习武,请的都是名师,平日里总是被师傅们夸奖进步神速,便总觉得自己已十分厉害,可笑他坐井观天,全然不知自己学得虽是高深的武功,但不能融会贯通就只能轮为花把式,看着好看,对敌之时却是无用。
直到对上真正的武功高手,例如眼前这个让他经常心中泛酸的唐云天时,便觉得不堪一击。但唐云天人却不错,不仅没有让他出丑,反而陪他对招,指出他的破绽之处,让他对招式感悟更深,大有融会贯通之感。
围观的人群发出声声喝彩,有些懂得武功的孩子看得入迷,随着场中两人招式比比划划。而不懂的就当看一场精彩的表演,毕竟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是帅气潇洒、赏心悦目的。
温婉儿看着笑着,却是突然叹了一口气,永德帝奇道:“婉儿怎么了,好好的为何叹气呀?”
温婉儿想了一下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如果能生在太平盛世,就这样做一个普通百姓也挺好的,至少要比那些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要来得快活。”
永德帝呆了下问道:“你还在想今晚的事吗?”看她一脸狡黠想着如何反击,还当她并未把武宁侯府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放在眼中,却不想仍是在她心中留下了伤痕。
温婉儿点了点头道:“我也不愿去想这些,但却不得不想。顾伯伯对我家的事应是知晓一些的,我也就不瞒着了。自从皇上登基,我父亲升为西南大将军后,京中温家、李家就没少派人来拉拢父亲,但原本我爹爹在温家、李家眼中就是个弃子。”
“按说我爹是皇上的表弟,是六大世家温家、李家的子孙,本身又是个有本事、能统兵镇守一方的大将军,这样的人在朝中本应是人人巴结,呼风唤雨的人物。”
“可实际上呢,这些年来,军中粮饷经常拖延两三个月不到,战士军衣、兵器都是最差的,打了败仗有人说,有了战功却无人表,我一直很好奇,我爹递上去的折子,皇上能看到的究竟有几封。顾伯伯可知,我爹爹为何会是这个处境?”
永德帝回想了下,确实是他疏忽了,这么多年,表弟的折子他只见到了两封,其它他并未想起来过问一下,表弟如今的处境他有一份责任。
永德帝叹了口气,答道:“因为皇上并未表示有多重视你爹爹,因为温家、李家也不看重他,甚至在有意打压他。”
温婉儿讽刺一笑道:“好笑不,先不说我爹爹和皇上之间的亲戚关系,就说堂堂帝王却不重视边关守将,你觉得这是为何?”
永德帝心跳有些加快,咬了下牙道:“因为他昏庸!”
温婉儿惊讶,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直白,臣子背后这样谈论君王可是不该的,但想到他是因在京中负气这才出走,也可理解一二,于是点了点头道:“是的,咱们这位大周皇帝不是个能亲贤臣、远小人的明君。看一看他宠信重用的那几个人,哪个不是和他沾亲带故的,又哪个对他不是歌功颂德、溜须拍马的。就说他对我爹爹好,提拔我爹爹,更多地也是出于亲情,而不是真正地在为大周考虑这个将军是否是最合适,最胜任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