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啊。”
顾辰钰面上浮现出疑惑,“儿臣?”
苏青禾得意洋洋,“你不也服了半颗神药么?”
虽然初始目的不同,终究是起到了相同的作用。
顾辰钰皱眉不过片刻,便神色了然,“儿臣明白了。”
苏青禾侧过身对他讲话。
“她心里有你,不然怎么会给你绣帕子?”
“不过,你要多上点心。”
回忆起姬清晗露出的那几手,苏青禾心有余悸。
“姬清晗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暗器倒使得炉火纯青,遑论内力深厚,非常人可比。”
瞧顾辰钰的神色,却没有多大的意料之外的惊讶。
她问,“钰儿,你好像知道这件事?”
他但笑不语。
苏青禾仔细看他一眼,看他神情不似紧张模样,便放松地往椅子上一靠,“罢了,其余的话本宫也不想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只再多说一句,姬清晗势必是个有造化的,现下趁他羽翼未丰,你要早做打算。”
“否则不说别的,单就她一个,将来也不知会身在璎国还是宁国。”
顾辰钰敛了笑,起身对着苏青禾一拜,“多谢母后教诲,儿臣定会牢记于心。”
他收了帕子,踏出正殿。
安然步至小广场前,正遇上念秋。
念秋一抬眼看到了安然,便定在那儿,不可置信道,“郡主,您,您回来了?”
安然点头,“一早回来的。”
念秋在身上擦擦手,“郡主,您用早膳了么?奴婢去给您唤早膳。”
她说着就要朝小厨房那边去。
“诶。”安然伸出手,“不用麻烦了。”
念秋就停下了动作。
安然问,“本郡主不在的这几天,少君可有什么动静?”
念头缓缓摇头,“少君一直在房里不曾出来过。”
她道,“上次苏太医来过,说只是皮肉伤。”
“药也给了,想来少君脸上的伤该好得差不多了。”
念秋想了想又补充。
“不过,太医也说少君有一个老/毛病。”
“什么思情过重,郁结于心的。”
安然手指点点唇角,“蹊跷,他思的哪门子情?”
肯定是背着她悄悄在谋划什么东西。
转眼注意到念秋奇怪的表情,她挥手打发,“你忙你的去吧。”
她手抵着下巴,“什么情况?”
不会是想要打破她一年半的诺言提早回国吧?
“那我以后毒发怎么办?”
“不行,必须得看看去。”
安然匆匆走到侧殿门口,手放到门上,就要一推而入。
门没开。
?
她又用力拥了拥,甚至拿肩膀去顶。
连缝隙都没顶开一道。
安然靠在门边上,蜷起手指敲了敲。
“姬清晗,醒了吗?”
里头悄无声息。
安然换了个姿势,大力拍门,“姬清晗,醒醒。”
不料那门从里拉开,安然躲闪不及,顺着门拉开的空档倒了下去。
她原以为自己就要栽到地上,不妨一双手从她腰间伸出,稳稳抱住了她。
不过,抱的位置略低。
安然搂着他的腰,一直滑到他小腹处才堪堪稳住。
被她抱着的人一动不动。
安然尴尬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不管怎样都不好使力。
她侧脸贴着衣衫,“少君扶一下我呗。”
那双从她腰际一路滑到后背的手这才动了动,夹着她的腋下把她整个提了起来。
姬清晗面对着她,端着她看不明白的表情。
给她一种神秘莫测的让人猜不透的感觉,莫名的尴尬。
安然忽地有些局促起来,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刻意笑了几声。
她目光扫过姬清晗破了的嘴唇,“你这嘴巴,被老鼠啃了?”
姬清晗面色暗了一分。
“原来童华殿会有老鼠?”
他嗓音渗着凉意。
安然笑容僵住了。
这么说确实不大好。
似乎更尴尬了。
她权当做没听到,默默略过,跨进门去看方才门推不开是怎么一回事。
绕到门后头,安然看到那被抽了门闩的门后空隙处又重新有了一根木头。
她问盯着她看的姬清晗,“你这门怎么能闩上了?”
姬清晗目光不曾挪走半毫,言语间照旧是凉凉的。
“我如果想闩,自然有的是法子能闩。”
安然憋了口气,“你在挑衅我?”
他神色如常。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听听这阴阳怪气的话。
她的脾气要上来了。
安然撸撸袖子,又瞥到他稍稍发肿的脸。
他虽然努力端着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还是憔悴了不少。
她想起还团在垫子上的天道,看着也是病蔫蔫的。
那口气又消了下去。
安然好声好气地问,“你怎么了,跟吃错药一样?”
姬清晗的眼神变了,似是对她的态度有些诧异。
他扭过头去,“以前不一向如此么?”
这个动作落在安然眼里,立马被她察觉出几点意思来。
他在躲避。
为什么?
安然再仔细看去,他面上绷得紧紧的,眼角眉梢看似是冷意,可她却并未感受到他之前那般滔天的敌意。
明面上还是冷冰冰的,实际上却软化了不少。
安然将撸到一半的袖子又拉了下来。
她走到另一边,对他笑得真心实意。
“可我们前段日子处得还不错啊。”
姬清晗后退两步,背抵到门上发出吱呀声。
她伸出一只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你看。”
“我上次手被你甩到桌角上撞出来的伤现在都还有痕迹呢。”
“我这都没生你气,还给你请了太医。”
安然嘟起嘴巴,“现下回来了,头一个来看的也是你。”
她声音渐渐减小,故意委屈道,“你不仅把门锁上了,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姬清晗把安然的每一句话都听得真真切切。
每一个字里的语气,他都能精准地分辨出来。
她故作关切,故作委屈。
每一种故意装出来的情绪,都是为了引他上钩。
都是为了,更好地玩弄他。
骗子。
他在心里无声地说。
可是——
尽管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他还是无法抑制地心动了。
直到彻底知晓自己的心意,他才发现他有多么渴望她一时的温柔。
哪怕是假的。
只要听到她的关心,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他都没法不去在意。
姬清晗闭了闭眼睛,终究是没忍住。
他迅速抓过安然的手,掀开袖子去看。
手背上果然是一块淤青,不过因着时间的过去,已经消散了不少。
但他看着还是心疼。
姬清晗力道下意识放轻,指腹在乌青边缘柔柔地摩挲着。
“还痛吗?”
安然正酝酿了满腔情绪还想再好好表演一番,一个不注意手就到了姬清晗那儿。
她抖了一下,准备好要说出口的话也忘了。
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震惊地看着姬清晗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手。
搞什么呢,这跟守财奴摸百两黄金一样万分爱惜的手法,摸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不不不疼了。”
安然被姬清晗突然转变的态度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连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
“没什么大问题哈哈哈哈。”
她试图用轻松的大笑掩盖自己的窘迫。
姬清晗眼皮掀起,目光扫向她的脸,忽地将她整只手握住。
“郡主手上的伤需要好好处理一下。”
他说着就要把安然往里头拉。
安然慌了神,要把手往外抽,奈何抽不出来。
她继续加大力气,嘴上推脱道,“真不用真不用,不用你费心。”
姬清晗朝前头走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话。
“怎么不用?”
“郡主的手背若是一直这样。”
“我会过意不去。”
安然这下可以肯定他是真的吃错药了。
不论她如何抗拒,她都被姬清晗拉进了里间。
趁他转身拿药的时候,被他一把按在椅子上的安然悄咪咪起身想要离开。
“郡主最好还是乖乖坐着。”
姬清晗犹如脑袋后头长了双眼睛,在她有动作的刹那就不咸不淡地说。
“不然,我不保证再次抓住郡主时会如方才那般。”
话是平淡中带着点散漫,那一股子威胁的味道却在字里行间满了出来。
安然的动作霎时宛若被点了穴一般定住了。
现在她打不过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安然撇撇嘴,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姬清晗寻了药过来,碰碰她的发顶。
“真乖。”
安然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还有点稀奇。
稀奇归稀奇,可被这样的字眼夸,她不服气啊。
上次被武力威胁还是禁足期间偷溜出童华殿被顾辰钰押着回来呢。
原以为还有个体弱的气运之子给她压。
半年不到,一个也没了。
安然心内唏嘘感慨。
他一撩衣袍,在安然面前单膝下跪,伸出手掌心朝上。
还没等他说什么,她就“嗖”地一下把手伸了过去。
速度快到连他都多看了她一眼。
安然看着自己灵活钻到姬清晗掌心的手,恨不得拿把刀给它剁了。
什么手啊这是,竟然敢违背主人的意愿跑过去。
她心情复杂,找回场子般地鼓起脸颊小声叭叭,“明明是被你威胁的,乖什么乖。”
姬清晗指尖拈一点药膏,在安然的手背上悠悠打着旋儿。
“上次比武郡主就知晓了我的实力,否则也不会用半夜偷袭加灌一日醉这样的手段。”
一说这个安然就来气。
那天丢人的感受重新涌上心头,她不服气地开口,“少君吃了药,真是变得神勇无比。”
姬清晗丝毫没被她的话影响到,“还要感谢郡主的慷慨馈赠。”
慷慨,馈赠?
这明明是小世界对气运之子的偏爱!
安然更气了。
姬清晗低头专心给她抹药。
“郡主放心,每月的毒,我不会不管。”
嗯,这是承诺吗?
安然试探地问,“意思是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姬清晗道,“我在郡主这吃得好睡得好,没必要离开找罪受。”
安然垂眸看他专注的神情。
他手上的动作轻缓温柔,生怕把她触痛。
明明那乌青一看就是不怎么痛了。
她起了性子,支起胳膊拄着下巴凑到他眼皮子底下。
“少君是不是喜欢上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