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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红衣少女
作者:锦瑟轻寒本章字数:4109更新时间:2024-03-03 14:48:51

南祁熙平七年,暮春时节,万物复苏。

阴雨连绵大半个月后,天气终于放晴,南祁京郊东南处的迦南山上草木葱茏,鸟语花香,春天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山间小道在某次暴雨后多处坍塌,车马无法通行,但却挡不住那些慕名而来的虔诚香客。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雨水的滋润下更加苍翠欲滴,山间野花在阳光下绽放出绚烂的色彩。轻风拂过,带着清新的草木香和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虽然山路艰险,但香客们脸上并无惧色,他们心怀敬意,步履坚定,给这座静谧的山增添了一份神圣和庄重,也给山间的生灵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进香队伍中,一名红衣少女格外惹眼。她的步伐如同山间的溪流,时而疾驰如飞,时而缓步徐行,充满了动感和变化。她疾走时,全身的力量似乎都凝聚在脚下,疾步如飞,奋力向前。而驻足观望时,她那灵动的眼神四处游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欣赏着周围的美景。她的步伐毫无章法,却与这崎岖的山道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给整个队伍增添了几分灵动活泼的气氛。

春日的阳光透过婆娑树荫,如丝如缕地洒落在她头上。她那镶着红宝石的赤金发簪,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繁星点点。而她身着的红色襦裙上,绣着金线莲花,每一针一线都精细入微,随着她的走动,金线莲花仿佛在轻轻摇曳。这夺目的光芒,与她清丽娇俏的面容相互映衬,令人眼前一亮。

然而,她面容上的表情却与这春日的美景格格不入。那一抹讥诮与不耐烦,如同一股冷风,瞬间打破了周围和谐的气氛。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仿佛对那些香客的虔诚与祈祷早已司空见惯,厌倦至极。

随身跟着的碧衣侍女察觉到她逐渐转坏的情绪,轻轻走上前去,佯装搀扶着她,并低声安抚道:“姑娘向来坚韧,且再忍耐一下,等到了护国寺,我一定给你做一碗凉凉的龟苓膏吃。”

红衣少女瞥了云溪一眼,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望梅止渴”这个词,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她极力掩饰住心中的不悦,语气沉闷地说:“云溪啊云溪,你愿意自欺欺人就罢了,可别指望我也跟你一样傻。从我们进入这片山林开始,这句话你都说几遍了?老实说,我到现在连护国寺的影子都没见到。别以为一碗龟苓膏就可以忽悠我。”

“那……两碗?”名唤云溪的侍女朝她举起了两个手指头,目光在四周游走,确认没有其他人在场。她再次看向对方,小心翼翼地将两根手指变成三根,声音压低,试探着问:“要不……三碗?”

“……”红衣少女满脸惊愕。

云溪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赶紧强调道:“三碗已经是极限,不能再多了。这龟苓膏虽然滋补,但吃多了不好,姑娘还是不要贪嘴。”

“……”红衣少女被云溪的话气得哭笑不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那是在嫌少吗?”

“那姑娘是还想吃点其他的?”云溪一脸困惑,她看着红衣少女,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然而,她难过的发现,她好像越来越不了解自家姑娘了。因此,她不禁皱起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自责,默默叮嘱自己下一次应该更加细心一些。

“你……”红衣少女气结,她感到与云溪的争辩已然失去了意义。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内心的恼怒,闭上了双眼,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遗憾:“早知道这里如此乏味,我还不如留在府中禁足呢。”

红衣少女没理她,黑着脸继续往前走。

云溪尴尬地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她讨好地说道:“护国寺乃我朝第一佛寺,香火鼎盛,风景独特,今日只是不凑巧,遇上了车道塌方,才委屈了姑娘要步行上山。不过,礼佛最讲究诚心,心越诚,佛祖就越眷顾。姑娘就再忍耐一下,走完这一遭,回头禁足令也撤了,你想去哪儿都容易些。”说着她又凑近了些,小声提醒,“郡主可在后面看着呢。”

红衣少女闻言忽然停住脚步。她轻轻地转过身,目光透过人群,落在身后不远处的那位被几名侍女和护卫簇拥着缓缓前行的华裳妇人身上。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叹息从她的唇间溢出。

那妇人正是云溪口中讳莫如深的“郡主”,也是她的母亲——南祁越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先帝亲封的宣和郡主。

宣和郡主出身曾显赫一时的恭王府,本名钟玉卿,乃已故老恭王钟敬独女,现任恭王钟瓒之妹。钟玉卿生来就拥有着令人惊叹的美貌和气质,年轻时就名满京城。如今虽已年过四十,却依然华姿不减,举手投足间皆是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与大气,温婉矜贵中又带着几分历经风雨的凌厉与豁达。走了这么远,与她年纪相仿的人大多已气喘吁吁,顾不上仪态,唯有她面容平静,举止沉着,仿佛在自家庭院中悠闲漫步。

可就是这么一个时刻端庄得体、思虑周全的人,近一个月来却不知为何总是忧心忡忡、不苟言笑,甚至不顾气候恶劣,坚持带着一众人马翻山越岭来进香,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想到这里,红衣少女微眯着眼睛,凝望着前方的迦南山。那险峻的山势,令她心生敬畏。蜿蜒的入山的石阶路上人影憧憧,如一条长龙,盘踞在参天林木中,看不清首尾。那座高大巍峨的护国寺,掩映在茂密的丛林之中,仿佛近在咫尺,却又似遥不可及。

世人皆言神佛圣明,命途天定,而她却觉得虚妄之言不可信,每个人的命运应该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不算白活了一世。

“母亲就是太相信这些了,才会无法释然。她若是能明白世间本无神佛,人定胜天,便也不会如此惆怅和患得患失。”红衣少女说着,思绪不禁飘向了过往,又是一声叹息,尚显稚嫩的脸庞上透露出不符合年纪的通透,“与其求神拜佛,把希望寄托在无用之处,倒不如求自己。”

“你可小声些吧。”云溪再次提醒。

作为贴身的婢女,云溪最了解自家姑娘的性格——她心直口快,有时会发泄情绪,但在大事上却非常注重规矩,懂得顾全大局。因此,尽管听了一路的抱怨,云溪仍然耐心地安抚着,小心翼翼地,避免让钟玉卿看出任何异样。

然而,此刻听了红衣少女这番话,云溪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打趣道:“郡主她向来虔心礼佛,若让她听到你这般言辞,只怕会气得昏倒过去。”

“怕什么?”红衣少女正色道,“我夏侯纾敢说就敢当。”

后面这句话云溪是相信的,因为夏侯纾出身于南祁勋贵夏侯氏,是真正的金枝玉叶,高门贵女,遇事也难免心高气傲,无畏无惧。

夏侯氏钟鸣鼎食之家,人才辈出,世代承袭。他们深受朝廷器重,为南祁的安定与强盛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可谓满门英豪,光耀千古。

夏侯氏先祖夏侯光乃南祁开国功臣,世袭一等越国公,他的英名永载史册,身后更是得以配享太庙,为后世子孙所敬仰。现任家主夏侯渊,胆识过人且骁勇善战,是当今朝廷的肱股之臣,奉旨都督赤羽军西郊大营事务,素有威望。

夏侯纾作为夏侯渊与宣和郡主的掌上明珠,生来便如天之娇女,从来都是她不找事,事不找她,很少会有什么摆不平的烦心事。因此,她对求神拜佛这种事并不感兴趣,更加无心欣赏这佛门净地的雅致与肃穆。

但是云溪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生死荣辱全在主家一念之间。眼下当着自家主母的面,她绝对不能任由夏侯纾胡言乱语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和气度,不然不光主子没脸,她这个婢女也要跟着遭殃。

云溪见夏侯纾依旧满脸不服气,不禁面露忧色,半哄半骗道:“我知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你也看到了,近来郡主心情不佳,气色也不太好,你就当为母尽孝,别再折腾了。”

夏侯纾瞥了一眼云溪,心中明白,她作为丫鬟,既要顺从自己的意愿,又得顾全主母的情感,的确是左右为难。于是,她撇了撇嘴,转过身默默地向前走去。

可没有几步,她又想起母亲近来的状态,不禁眉头微蹙。

“说起来,母亲近来的行事,确实有些反常。”夏侯纾小声嘀咕道,“她明知我对拜佛进香没什么兴趣,却坚持要带我来进香。还有这护国寺,虽然声名远扬,但是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车道和一条崎岖的山路。我们在山脚下就听到有人说上山的路塌了,山路也十分危险,他们甚至劝我们最好不要强行上山。可母亲却对所有人的劝告置若罔闻,更是不顾众人的安危,执意要上山。我思想来想去,也琢磨不出究竟是何缘故。这太奇怪了!”

云溪也隐约察觉到此行没那么简单,但夏侯纾都想不明白的事,她又怎能参透呢?于是,她选择不再深究。不过,夏侯纾既然问了,她也不能假装没听到,只好凭着直觉猜测道:“或许是大公子的生辰快到了,郡主心里难过,所以提前来护国寺祈福吧。”

夏侯纾闻言怔住,脚下也停住了。

是啊,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能忘了呢?

夏侯纾回过头,目光落在钟玉卿的身上。这些年来,母亲虽然强撑着体面,努力让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但人还是一年更胜一年地憔悴了下去。反倒是她这个做女儿和妹妹的粗心大意了,差点忘了四月初六是大哥夏侯翖的生辰。

算算日子,也没几天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那位如天之骄子一般的大哥,她又觉得心里一阵苦涩,连呼吸都不痛快。

夏侯纾上面共有两个兄长。大哥夏侯翖,自幼便天资过人,善谋略,通武艺,一杆长枪舞得出神入化,小小年纪就跟着父亲在军营里打磨,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先帝在世时,曾夸他是不可多得的少年将才,因而对他格外看重,常常宣他入宫与众皇子读书习武。在父亲和先帝的栽培下,夏侯翖很快就崭露头角,成为朝廷中备受瞩目的新星。他常常随父出征,屡建奇功,其威名在军中传颂,成为士兵们敬仰的对象。

二哥夏侯翊,丰神俊朗,聪慧睿智,是京城里有名的锦绣公子,凭着高贵的出身和英俊的面容赢得了京中无数女子的芳心。然而,他却始终保持着一份淡然与疏离,万花中过,片叶不沾身,让那些对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仿佛活在梦里。

在外人看来,越国公府圣恩眷宠,富贵滔天。越国公的子孙们个个才华横溢,出类拔萃,玉树盈阶。纵观整个京城的勋贵圈子,已算得上是非常圆满。

然而,月满则亏,慧极必伤。

七年前,十七岁的夏侯翖随父亲出征北原国。那是他第四次上战场,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然而,命运却对他开了残酷的玩笑。在一片混沌的战场上,他中了敌军的埋伏,下落不明。自此,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将门世家,被一层惨淡的阴云笼罩。

夏侯翖的离去,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在夜空中突然熄灭,留下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哀痛。

时至今日,每每提起那段痛苦的往事,人们还是唏嘘不已。

夏侯纾慢慢将自己的思绪从那段悲痛的记忆拉回现实,暗自叹了口气。她侧过脸,轻声吩咐云溪:“记得为我准备好纸笔,我要抄写一本《阿弥陀经》,等大哥生忌的时候一并烧了。”

云溪一脸的诧异,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好奇道:“姑娘你不是说过不信神佛吗?”

夏侯纾抬眸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庙宇一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喃喃道:“我虽然不信,但如果这样能让我大哥得以安息,我也愿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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