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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求人不如求己
作者:锦瑟轻寒本章字数:4656更新时间:2022-05-24 12:24:03

日头逐渐升高,湛蓝如湖面的天空中懒洋洋地漂浮着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缱绻在迦南山的山巅,看得人也昏昏欲睡。然而脚下的道路依然长如天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道旁新抽的绿叶被太阳一晒,疲惫的耷拉着脑袋,对过往的香客不屑一顾,与道上神情殷切的香客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侯纾冷眼瞧着路上的香客,默默感慨世人的烦恼真不少。

长龙一般的队伍里,多半是带着儿女同来的锦衣夫人以及面容憔悴的年轻少妇。她们身着华美的衣裳,身上佩戴的饰物叮当作响。仆妇们环绕在她们的周围,跟赶集似的,络绎不绝。每个人都怀着难以言状的心事,有的期待,有的忧虑,有的欢喜,有的悲伤,都在这个长龙般的队伍中默默流淌。

夏侯纾看在眼底,忍不住嗤笑道:“这些人不信自己信鬼神,本末倒置,真是可笑!”

她似乎忘了自己也身在其中。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云溪却突然在她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满头雾水,原本的不耐烦瞬间化为了怒火。她侧脸瞪视着云溪,质问道:"云溪,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动手掐我?"

云溪尴尬的笑着,没有说话。

夏侯纾刚准备再骂云溪几句,却见她不停朝自己使眼色。基于她们主仆之间相处多年的默契和信任,夏侯纾立刻明白了云溪的暗示,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然后,她发现母亲正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她,眉头微皱,似乎正在无声地批评她的言辞和行为。

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有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夏侯纾立刻领悟到了古人话里的真谛,迅速合十双手,装出一副极为虔诚的模样,朝着护国寺的方向恭敬地拜了拜。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她如同做了亏心事般,带着一丝心虚,匆忙的继续前行。

云溪也噤了声,抿着嘴唇快步跟上去,再也不敢转头偷看。

她们刚刚迈出几步,山谷中便传来了一阵急促而紧迫的呼救声,令两人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全神贯注地聆听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那凄厉的声音源自进香队伍的前方,撕心裂肺般在山谷中回荡,刺耳且令人心悸,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山道上顿时响起了低声的议论和惊疑之声。

夏侯纾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的行人纷纷驻足,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紧接着,有消息传来,说是由于山道湿滑,香客中有个孩子不慎踩空,跌入了山崖,而发出呼救声的正是那孩子的母亲。

夏侯纾闻言,心头猛地一跳,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石板路外侧那陡峭的山壁。她暗自忖度,这样陡峭的山峰,如此湿滑的路面,人要是不慎掉下去了,那还有生还的机会吗?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道路上人影憧憧,只听他们议论纷纷。

有的人满怀慈悲,急切地追问前方的情况,同时口中念念有词,祈求佛祖的庇佑,仿佛这样做就能撼动天地,让那孩子化险为夷;有的人则是拍着胸脯暗自庆幸,并告诫同伴以此为戒,小心脚下的路,不要再重蹈覆辙;而有的人则化身正义使者,指责苦主不该带着孩子来上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简直是在造孽!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吧!”

妇女的呼救声仍旧回荡在空气中,显然,众人都已经意识到了山路的险峻和潜藏的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因此,尽管听到了呼救,却无人敢于轻率地冲上前去进行营救。

看着此情此景,夏侯纾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她冷然开口道:“我就说了吧,性命相关的时候,求神、求佛、求他人,都没有用。到头来,能救自己的,终究只有自己。”

云溪看了看她,却未回应。毕竟,她深知自己并无能力伸出援手,所以只能跟着干着急。

夏侯纾深深叹了口气,迈开步子就要往前走。

“纾儿……”

钟玉卿的声音从身后轻轻传来,带着慢慢的担忧和关切。

夏侯纾停下了脚步,缓缓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清丽的面容,上面弥漫着淡淡的忧愁,如同晨雾中的湖水,静谧而深邃。

做母亲的,在预见到自己的孩子可能面临危险时,大概都会是这个反应。由此可见,当那位年轻的母亲亲眼目睹自己的孩子从山崖上坠落,她除了嘶吼与求助,别无他法。而这种求告无门的无助和绝望,比任何身体上的创伤都更为痛苦。

夏侯纾露出一个轻松而又灿烂的笑容,柔声安慰道:“母亲不必太过担心,我自有分寸。”

钟玉卿是信佛之人,心存慈悲,这种时候自然做不到对那对母子的苦难袖手旁观。同时她也了解女儿的身手和性格,并非那种不顾自身实力而盲目逞强的人。

“去吧,尽力而为,切记不可逞强。”钟玉卿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侧过脸去叮嘱云溪,“你赶紧跟上去,看看情况如何。”

夏侯纾迅速拨开拥挤在山道上的香客,向着事发地点疾步前行。

事发处,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妇人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放声大哭,悲痛欲绝。她的神情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令人心生同情。旁边跪着的是她的两名仆从。他们均死死的拉着那妇人,急得满脸都是汗水,眼睛却紧紧盯着山崖下的深渊。

那妇人衣着考究,看着也有些家底,只不过此刻的她神情悲切,泪水早已将脸上的妆容掩盖,看着极为狼狈。若非两名忠诚的仆人紧紧拽住她,恐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跟随儿子跃下山崖。

此刻,妇人焦急的目光不断在山崖边缘徘徊,同时向四周围观的香客发出哀切的请求,期盼有人能够伸出援手。儿子就如同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若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危险而不去救援,对她而言,那将比死亡还要痛苦。

然而,围观的香客们除了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伸出援手,哪怕是简单的安慰一句,或者去拉她一把。

“娘,救救我,我不想死!”

崖壁下,男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声音持续不断,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更加微弱,同时也更加充满绝望。这声音深深地牵动着妇人的心神,让她感到无比的心痛和无助。

妇人泪眼婆娑,无助地望着山崖下那个无辜的孩子,心如刀绞。

“求求你们了,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吧!”她一遍又一遍地向周围的人群发出求救的呼声,“我可怜的儿啊!他今年才满十岁,从小就乖巧懂事,孝顺体贴。今天他上山,只是为了给他离家许久不见音信的父亲祈福,没想到却遭遇了这样的不幸。”

人群中有细细的叹息声和嘀咕声,却依旧是没人敢站出来。

男孩所处的位置实在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不光救不了人,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而他们不顾艰险来护国寺上香,也有自己的使命,没人想把身家性命折在这里。

夏侯纾继续往前走了几步,顺着众人的视线和孩子的哭喊声,她的目光落在了崖壁上。她看见了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张还未完全褪去稚气的脸上,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值得庆幸的是,男孩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崖壁上正好生长着几棵碗口粗细的松树。这些松树由于环境恶劣和营养的匮乏,并未像其他松树那样高大挺拔,而是以一种歪斜扭曲的姿态生长着。而那个小男孩,就在这生死关头,奇迹般地挂在了其中一棵松树上。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男孩年纪虽小,体格却健壮有力,他紧紧地抱住树干,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在与自己的恐惧和无力感抗争。他的眼中充满了泪水,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但他仍然顽强地坚持着,似乎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放弃。

但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夏侯纾迅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香客,发现其中大多数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但也不乏有一些年轻力壮的男子,甚至还有几个看上去像是受过武术训练的练家子。

尽管山道上人数众多,他们却都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绝望的妇人和崖壁下的哭泣的男孩,小声地议论着,却没有一个人在想办法解决问题。

夏侯纾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寒意。

“你看到了吗?”夏侯纾回首看向紧随其后的云溪,叹息道,“这种时候,连佛祖都不保佑这些虔诚的来参拜他的人,何况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呢?难道他们光这么看着,崖壁下的男孩就能凭空生出翅膀,自己飞上来吗?”

夏侯纾说话的声音不小,除了云溪,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话音刚落,围观的众人便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般,纷纷皱起了眉头,齐齐将目光投向了身着红衣的夏侯纾。

此刻的夏侯纾,在他们眼里格外的扎眼,而她的话语则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使得大家都不同程度的展示出了自己的不满和愤怒。偏偏夏侯纾对此视而不见,接着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好大的口气!”一位好事者立刻瞪大了眼睛,毫不留情地站出来反驳道,“你要是厉害,就赶紧下去救人!光在这里对我们说三道四的,又有什么用处呢?”

夏侯纾原本只是心直口快,才忍不住要讽刺几句,没想过会因此而得罪了旁边的香客,甚至与人产生口角。

这句突如其来的挑衅之言,让她心生不快。她甚至连看对方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只是冷冷地回应道:“你莫非是我腹中的蛔虫,能洞悉我内心的想法?你又如何断定我不会伸出援手?”

众人眼神的转变如翻书般快速。起初的震惊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怀疑与不解。接着,这种怀疑又迅速转化为嘲讽和蔑视。

连续多日的大雨让崖壁变得湿滑无比,除了几棵粗壮的松树,崖壁上只有肆意生长的几簇杂草和青苔作为点缀。在这样的环境下,即便是身手矫健的男子也不敢随意夸下海口,保证将男孩救上来,更何况她一个娇弱的女子呢?

夏侯纾的豪言壮语顿时在他们眼中变得不切实际,仿佛一个狂妄自大的小女子在无视现实的困境,大放厥词。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求助的妇人最先反应过来,她先是一个劲地朝夏侯纾所在的方向磕头,充满了急切与感激。然而,当她抬起头,清晰地看到对面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其年龄不过比她的孩子稍大一些时,她愣住了,眼中的光芒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怀疑与疑惑交织在一起。

在短短瞬间,妇人似乎已经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她咬紧牙关说:“姑娘的大恩,民妇没齿难忘。可这山崖陡峭异常,稍有不慎便会摔个粉身碎骨。姑娘虽为女子,却生了一副菩萨心肠,我已经感激不尽。可我也是一个母亲,即便我救子心切,我也不能让你冒这样的生命危险啊!”

夏侯纾还没答话,人群中已是一片骚动。

一位身着书生服饰的男子,环顾四周的同伴后,毅然向前迈出半步,目光如炬地直视夏侯纾,随即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质问道:“你声称要救他,可你凭什么去救?莫不是空口白牙的说上一句,博个虚名罢了?”

说完他做出一副“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的样子。

夏侯纾的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嘲讽。随后,她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注视着那位挑衅的男子,声音不疾不徐地回应道:“就凭我出门不光带了一张嘴,还带了脑子。”

“你!”男子被气得青筋暴起,但又自持读书人的气度,不能失了体面。他捂了捂胸口,缓了一会儿气,遂指着夏侯纾说:“你一个小女子,如此目中无人,还出言不逊,简直有辱斯文!”

“你倒是斯文。”夏侯纾语气平和,笑容清澈,神情平淡的反唇相讥道,“如此紧急的时刻,你不想着怎么救人,反而言语挑衅我一个想要救人的小女子,我看你的圣贤书都白读了。”

“牙尖嘴利!毫无教养!”男子气得跺脚大骂起来,动作神态极为夸张,丝毫不减读书人的儒雅。

“我有没有教养,还轮不到你来评说。”夏侯纾轻笑着四两拨千斤,却还不忘继续嘲讽他,“只是你自持读书人的清高,却未见读书人的半分气度。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你的夫子要是知道了你的这般癫狂行径,只怕也会气得不认你这么个学生吧?”

“你休得胡言!”男子暴跳如雷,若不是受场地限制,几乎就要扑过去打她。然而,他的同伴们迅速拉住了他,纷纷劝解他,不要和一名女子斤斤计较,有失风度。

那书生见夏侯纾依旧定定的站在那里,未见半点惊慌和害怕,心里便知对方可能不太好惹。恰好有同伴出来劝阻,他便顺势停止了吆喝。不过为了他那点薄得不能再薄的面子,他仍然作出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嘴碎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夏侯纾满脸嫌弃的扫了他们一眼,回敬道:“斯文败类!”

骂完之后,夏侯纾不再理会那书生的继续发疯以及众人的怀疑与嘲笑,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崖壁下事态的观察中。想要把那男孩救上来,绝非易事,她可得好好筹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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