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请?”
章晨还以为自己这是听错话了,因此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郑货。
然而无论他如何盯,郑货的脸上却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直到这一刻,章晨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闯祸了。
“完了……”
章晨眼前不由一黑,险些没有晕厥过去。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王沉这是已经脱险了?
对方已经获得了吕不韦的谅解,并且获得了面见吕不韦的资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将顺利地进入到秦王政的视野之中,履职成为大秦君王身边的一位侍郎!
侍郎啊!那可是历代秦王的绝对心腹!虽说如今的秦国是吕不韦当家,但是吕不韦终究是会老的,而秦王也终究是要亲政的。等他亲政之后,王沉这个曾经的侍郎也将水涨船高,跻身秦国权力的最巅峰!到了那个时候,对方还能绕得了自己这个曾经得罪过他的咸阳令吗!?
这一刻,一种杀人灭口的想法猛然在章晨的脑海中浮起。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开玩笑,且不说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杀掉王沉的机会,就算有,他也不敢这么做啊!且不说这么做会得罪吕不韦,单单就王沉身边那些不要命的家臣,就足够章晨喝一壶的了。到时候可别王沉前脚刚死,他后脚就给人家陪葬,那就真的是笑掉人大牙了。
“弥补,对!一定要弥补和这小子的关系!”
很快,章晨心中就有了决断,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一旁的郑货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怎么,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咸阳令连左庶长有没有罪都还没查清吗?”
“已经查清了,已经查清了!”
章晨一边在心中暗骂郑货翻脸不认人,一边陪着笑脸道:
“经过下官的仔细盘查,已经确定左庶长无罪了,因此家令可以随时带左庶长走,随时都可以带他走。”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带他走?”
郑货瞥了章晨一眼,淡淡道:
“人家是我秦国的左庶长,未来的侍郎。我不过是一介家奴,有什么资格带人家走,应该说是请才是。”
“是,是!是下官说错话了,下官该打!”
章晨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而后对着郑货说道:
“还请家令再次稍后,下官这就去衙门中将左庶长请来。”
“既如此,那便劳烦咸阳令了。”
郑货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章晨在抓到王沉之后可能会做什么?为了避免见面之后尴尬,他索性决定不亲自进去请王沉,而是留在外面,给双方一个体面的见面方式,缓解之前的紧张气氛。
“不麻烦,不麻烦!”
听到郑货不打算亲自进去和自己邀请王沉,章晨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后朝着郑货连连摆手,转身便带人进了衙门,径直朝牢房的方向走去。
……
“吱吱~吱吱~”
牢房内,几只老鼠正在抢夺着墙脚的残羹冷炙。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它们甚至溅了不少的污秽之物到王沉的身边。
不过即便如此,王沉却已经没有对此表示什么。而是就在和么坐在用狱卒衣服铺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牢房外头传来。片刻之后,章晨的声音便在王沉的耳边响起:
“开门,快开门!怎么做事呢?不知道人家是左庶长吗?按照我们秦国的律法,这个级别的贵人是不能被关进大牢的,你们不知道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开门!?”
“喏!”
章晨的声音刚刚落下,狱卒们的应允声便随之响起。片刻之后,王沉所处的牢房大门被人打开,一个身影随之走进了王沉所处的牢房之中,正是当今秦国的咸阳令,章晨。
“小郎君?”
由于自始至终王沉都没有睁眼的缘故,进入牢房的章晨还以为王沉这是睡着了呢,随即凑到王沉耳边,轻声呼唤道:
“怎么,在睡觉呢?”
“没有。”
王沉眼也不睁,淡淡回到。
“哦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得到回应的章晨轻轻松了一口气,而后继续说道:
“那个……你的案子我已经查清楚了,你是无罪的,现在已经可以走了。郎君,请吧!”
说着,章晨便伸出手去,作势要扶王沉起来。
“这个先不急。”
然而王沉仿佛开了心眼一般,竟然顺利地躲过了章晨伸出的手,而后继续淡淡问道:
“令君之前不是说自己公务繁忙吗?张家丢的鸡,李家少的只羊,全都归令君您管。怎么,张家的鸡和李家的羊已经找回来了?有功夫查在下的案子了?”
“这……啊对对对,张家的鸡和李家的羊本官都已经找到了,因此才有功夫调查郎君的案子。”
虽说王沉的话极具侮辱性,但是事到如今,为了让王沉配合自己早点出狱,章晨也不得不主动将脸凑过去让王沉抽。因此在咬了咬牙之后,他最终还是点头接下了王沉的话,表示自己已经找到张家的鸡和李家的羊了,随后又继续开口问道:
“如何?咱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听到这话,王沉不由睁开了紧闭已久的双眼,深深看了章晨一眼。
他没有想到,章晨竟然这么能忍,连自己这样的挤兑都能忍下去。
要知道,自己这话可是极具侮辱性的,不仅拿对方之前的话来挤兑对方,更是暗中嘲讽对方是一个只能处理偷鸡摸狗之类小事的无能小吏。若是换成是一般人的话,只怕早已当场发飙了,哪里还会如此和颜悦色地和这般和自己说话?可章晨非但忍下来了,更是语气柔和地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走了。抛开章晨的能力和人品不说,单是这份忍功,就已经吊打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了。
“可惜光有忍功,没什么大本事。若是在后世在,这样的人或许还能有所作为。但是在这个大争之世,光会忍是没有用的。”
王沉暗暗摇了摇头,而后缓缓起身,对着章晨说道:
“既如此,那咱们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