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引敏锐的发觉有些不对劲,上神如果回来了,却不现身,那就说明有两种情况。
上神不愿见客,或者不愿让旁人知晓他的状况。
束引内心焦急,面上不显,跟莫满堂说让他先带齐扎伊回去,日后再去找他琢磨这件事。
临走之时,齐扎伊仍是看着束引,频频回首,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把手中闪烁着银光的瓶子放在束引手中,然后快跑几步,跟着莫满堂离开了。
夜色浓蕴,只有厅堂之内有几盏暗灯,束引心中焦急,上神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研究瓶子的事情了。
她将手中的银瓶放在近处的桌台上,慌张的跑到室外,院子里束引种的花仍灿烂的盛放着,在夜间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上神?你在吗?”束引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漆黑的夜一片静谧,无人回答。
不知怎的,束引就是觉得上神就在这附近,她由于紧张和担忧心中焦急起来。
今日的夜没有一颗星星,不见月亮,似是被乌云遮蔽住了。
束引记得刚去天界初识上神不久时,在神乐庭,上神曾让她画得一盏花灯,蓝色铃花,她一直留着,如今正好可以拿出来用。
铃花灯中间暖黄,外侧萦绕一周蓝色的小花,绽放光华,映照出庭院的模样,虽然不甚明朗,但可堪视物了。
束引用双眼四下搜寻观望,只看见中间隔开的小路右侧,四五米处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种的花紧而密实,已经有及膝高,花田那一处似乎凹出一个坑。
从束引站的位置看,黑洞洞的一片,透露出诡异。
束引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难道是…上神?他怎么会躺到那里?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不顾平时对花的爱惜,她直接迈开步子大步冲过去,路过之地一片残枝败叶,花朵零落成泥。
只剩两步之遥,束引突然有些怕了,怕再次看见满身伤痕的上神,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他法力耗尽,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修养好一些。
提着花灯,慢慢往那处照,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极为俊朗的侧颜,鼻梁高挺,眼睫紧闭,似是睡的正酣,鼻息额头间围绕着一圈娇艳的花。
明黄色的金丝裘衣微微敞开,露出领口处白色的内衫,身边也有许多微微倾倒的各色鲜花,垂落到他身上,顺着视线看见上神左手中握着一个褐色的酒壶。
似乎是醉了,上神罕见如此,束引微微放心了些,看到如此景色,一时不忍打扰。
束引离得近了便闻到了酒香,待伸手去拿上神手中的酒壶,想瞧瞧是哪里来的酒,也竟能让上神醉眠于此?脸上噙着一抹笑意。
弯着腰忽然看见黄色的长衫下侧一片深幽的褐色,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她心中一动,敛起笑意,转而伸手去碰,竟是一手粘腻湿意。
刚刚在屋内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气,还以为自己闻错了,现下看来,并没有错。
是上神,他还在流血,却跑来喝酒,究竟怎么了?
束引心中焦急,连忙要去扶,下一刻,自己的手却被牢牢握在一只大掌里,束引连忙抬头去看上神,此时,一朵微微盛开着的粉色鲜花还偎在上神唇边,似乎恋恋不舍。
这是一副令束引难以忘记的画面,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上神,那样坚毅的上神也有如此反差感极强的一面,脆弱的,醉态的,美的,令人找不到一个词去恰当形容。
束引看呆了,直到那双眼睛轻缓的睁开,眨了半眨。
应价微微侧头半睁着双眼看着束引,俨然已经醉了,他的手并没有放开,另一只手慵懒的倚着头,束引一只手被牵着,一只手提着花灯,只好蹲下。
“我见过你,你一点也没变。”眼前的上神看着束引这样说。
“先跟我走,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束引没有搭话,只想把人拉起来,带到屋里,这样躺在这里,也不知伤如何了。
“我不走,这里很好,我喜欢,花。”应价边说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今天去哪里了?”束引无奈,只好像对小孩子一样,哄着问道。
“我,拿不回来,怎么办?怎么还保护不了她,她小时候不行,现在怎么还是做不到?”应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突然又转成悲伤的神色。
束引有些疑惑,上神去拿什么了?保护谁?她觉得很有可能是自己,但是又不敢确定,毕竟上神身负玄帝之委任,要处理之事太多了。
“她不会怪你的,咱们先起来好不好?”束引哄她,醉酒的神真不好办啊。
“她真的不会怪我吗?我,我竟然哪里都找了,就是没在极川好好找。她的母亲对我那么怨恨,她会不会误会?”应价意识昏沉地道。
极川?看来上神真的是在说自己,可是,母亲却怨恨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茫休对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束引一时有些愣神,自己最近在梦中确实越来越清晰的看到一些极川的画面,那个白衣女子很可能是自己的母亲,她想起她嘴角噙血,拼命对自己说着什么….
花灯突然从手中滑落,意识回笼,她才发现自己被眼前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他还用头轻轻蹭了蹭自己的颈侧,满是亲昵的意味。
束引有些恍惚,不久前上神在屋内也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那时候他是清醒的,她知道上神将曾经的她看的很重。
可是她不得不想,母亲,梦,茫休给自己喂的药,还有上神对自己的好,一切的一切,让人理不清,为什么要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帮自己抑制药性,他是不是不想让自己想起来曾经发生的事?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束引没有挣脱这个拥抱,而是颤抖着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此时上神喝醉了,或许,他会回答?
“不要走,如果,我,不按当时的路走就好了。”应价在耳边轻声开口,语气充满了悲伤和落寞。
看来上神不会轻易说这件事,也罢。
束引挣扎开来,想用蛮力将上神架起来,送到屋内,心中憋着一口气,闷闷的。
“我想一直对她好,她受太多苦了。”应价被束引半抱着起身,口中仍喃喃道。
束引动作僵硬了一下,忽然觉得心中明了。
感觉再没有了挣扎,没有了烦闷,既然上神从小如此偏爱她,那必然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这一点还需要质疑吗?
束引放弃了取灯,而是用身体支撑着上神,在漆黑的夜里慢慢往前移,凭着记忆中的位置,好不容易将人送到他房间的榻上,却被他拉住了手。
下一刻,黑暗中束引睁大了双眼,她感到手心内温润的触感。
上神竟然吻了她的手心,束引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这太不真实了,一定是上神喝醉了的缘故。
她很想跑的远远的躲起来,理清自己繁乱的思绪,可是,上神他身上有伤,她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