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界设在人界,虽说足够隐秘牢固,但是有心人如果有耐心和细心,打探到这里也并非难事,如果灵帝在此处千年未被人发现,似乎也不大现实。
知昼又化为原身,从悬崖上纵身一跃,使了仙力,朝着雾蒙蒙的断崖飞身而去。
应价上神微搂束引腰侧,紧随其后,跃了过去,束引进到迷雾之中,飘飘渺渺,两侧雪山茫茫,确实有人间仙境之感。
据说花珩灵帝阆苑仙葩,梦遥仙姝,道不尽的神采霁月,华彩披帛,如春之万花齐盛,秋之明爽凉馥,令人见之倾心,动之失魄。
束引好期待见到传说中的神女,一时有一些紧张,真的可以见到了吗?
记得她第一次去天界,遇到莫满堂,两人讨论创世三帝,彼时年幼,谈论最多就是这位女神,连一点点微末趣事也不想错过。
凡界再遇小莫之时,他已经坦白,花珩灵帝竟然就是他的师父,但是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小莫一直在寻找他师父,如果自己出去了,要不要告诉他他师父就在此地呢?
束引摇摇头,自己想的也太多了,现下灵帝在此地还不知为何呢?
到了对面,透过薄雾细细看之,竟是一个以山体为棱的建筑,结了霜雪的高门立柱雄伟庄重,哪怕是灵帝暂居之所,也如此无双辉奇。
“上神,请稍待,容我去回禀灵帝。”知昼转身向应价施礼道。
应价点头,神情如空谷之松,静敬非凡。
束引想到,上神乃是由灵帝亲自教养,创世之初相处万年,此情定然十分深厚,况且灵帝两次未参与天玄灵会,两人也是许久没有相见了吧。
一抬头,发现高门之上悬有几个大字,上书“清意无蒙”。两旁石柱上似有楹联,乃是:“莲花座下空心念,圣物庄严善念铭。
不知为何,看了这些字句,束引觉得气清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念头也尽消了,想必灵帝是一位清慧至极的女子。
很快知昼便回来了,请他们两人进去,束引跟在上神后面,款款而行。
穿过两厅,仍是十分开阔,内中有流水之声,遍布鲜花,最内一间堂门,垂坠着珠帘,知昼帮上神挑开珠帘,便不往前走了。
束引跟着上神又向前行了数步,便看见一个蹁跹袅娜仙袂飘盈的背影,只一个背影,就叫人浮想联翩,有回风舞雪之感。
“姑姑。”应价站在三步之远,唤了一声。
女子转过身,向应价走过来,蛾眉颦笑,容貌果如世间所传那般玉之精琢,只是向应价他们这边行来之时,眉头微蹙,以绢掩面,咳嗽起来。
两人立刻上前扶住,搀回前方坐榻上,束引观花珩灵帝虽貌秀神美,但嘴唇苍白,身弱病牵,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应价上神。
“应价,也是机缘,你能找到这儿来。”说着笑了笑,咳了一声又道:“姑姑看到你,很是高兴。”
“姑姑,你怎会如此?”应价眉间紧锁道。
“我并非一直在这里,来到此地是机缘巧合,无奈之举。”虽说病容残芳,但是花珩神态无一丝消极,英朗之心,令束引倾佩。
“这位姑娘我是否见过?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花珩看了看束引,又转头对着应价道。
“姑姑可还记得,你曾托我照顾的那个小顽皮?”应价眸中多了一丝笑意,对着花珩道。
“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不俗,是一个麝兰香培之美人。”花珩看着束引面庞道。
束引有些害羞,微低了些头,脸上两朵红霞。
“你父母可还好么?”花珩拉着束引的手,亲切问道。
束引看了应价一眼,两个人都沉默了,束引如今忘记了前尘,外间之事风云变幻,物是人非,叫人不知从何事说起。
“姑姑避世不知,如今外面一切都变了,束引她家中遭遇变故,皆是我没有尽责之过,待到真相大白时,我定然向两位仙上请罪。”应价接过话头,真心发愿道。
“算来我已两次未去天玄灵会,定是赤涟生事了吧?”花珩脸色微变,说出心中猜想。
“还请姑姑告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捣毁命星,背离天界,而且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应价凝眉,面露疑惑,这是他百思不解之事。
“应价,你师父没有告诉你么?难道他也不在天界?”花珩更是震惊。
看来花珩灵帝千百年不问世事,于是应价将最近发生之事尽皆告知。
“原来我们三人都到了历劫的时候,倒也是天地自然,因果循环。”说罢,便笑了起来,灵帝笑的又咳嗽起来,以绢掩唇。
此时知昼端着药汤走了进来,皱眉道:“帝尊,您身体每况愈下,自身尚且难以顾及,就别操心外间之事了。”
束引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有一玉瓶,内中插一支绽放的金莲,十分熟悉,似乎是莫满堂从天界摘走的那一支,为何还没有给他师父入药呢?
看着束引发愣,花珩注意到了,缓慢喘息道:“束引认识我那小徒弟吧,时常听他说起你,只是我们师徒缘浅,我已将他逐出师门了。”
花珩灵帝面上毫无怒色,仍是温柔模样,轻飘淡然的讲出这句话,让人感觉还有很多余地,但其实束引已经感觉到花珩灵帝的一些个性,此言一出恐难以再转圜了。
她们师徒之事束引不好再问,只回礼应道:“小莫他确是我的好朋友,或许他犯了什么错事,但是心性纯良我很了解,如若他陷入困境,我还是会维护他的。”
花珩笑了笑,摸着她的头道:“有此性情,吾甚喜之。”
“如今人界如何了?”花珩没有接知昼送到她身边的药,而是又面对应价问道。
“璇女不知何处去了,撰玉山神和思源兽在,想来暂时无碍。”应价顿了顿,又道:“莫满堂如今是人族巫师,且…手中握有您的穿云宝链,如今,不知是何想法。”
“无妨,如今我已明晓一些情况,你们两人辛苦一日,先去歇会,这丫头的仙格亦在此间,明日取来给她,快去吧。”花珩听完应价所说,感觉内息已经紊乱难抑,急忙让他们两人先出去了。
留下知昼送来的药,也让她出去了,房间只剩花珩一人。
此刻,她的心尖剧痛无比,脸色煞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左手握着心口衣衫越收越紧,眼睛却盯着案上那朵金莲……
莫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