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了夜间,束引内心还是有一些恐惧,是一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必须得见一些光亮,还好有银瓶的光华,还有不远处的上神,这些让她心中安定一点。
两人找了一个山洞,寻了一些枯枝点燃,澄色的火光映照的山洞暖洋洋的。
坐在火堆旁,靠着山洞的石壁,,一时倒也安稳,路程上,两人似是哑巴了一般,谁也没有讲话。
这时候更是静谧,虽然安静,但是束引感觉到一抹视线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的脸有些红了,于是她将尘缨笔从头上取下,满头青丝坠落,稍稍遮挡一些。
必须要反击,既然尘缨笔已取下,就画点什么来解闷吧,自己有时间就练习画画,想来画艺提升了不少呢。
于是她画了一张床塌,棉被,还有白色的纱帷帐,尘缨笔果然是神物,很快按照束引的想法化成了实物,自己一语不发的躲在床上躺下了。
这下什么问题也解决了,不用跟上神尴尬对坐,束引暗道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上神,我困了,要休息了。”束引躲在帷帐后道。
应价看着束引的一番操作,有些好笑,就是这丫头着实狠心,环境如此萧条,却独留自己忍受漫漫寒夜。
她就是故意的,不过自己和她一样的想法,明明很想离对方近一些,但是偏偏要往后退一步。
慢慢来,他一点也不着急,未来不平静,他们双方都见不得彼此再受到伤害。
“束引,我好伤心啊。”应价语气慵懒道。
“伤心什么?”束引佯装困倦,声音懒懒的。
“你一点小时候的样子的没了,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粘人,若是我离开你一时半刻,便哥哥哥哥的喊的人耳朵都痛了,现在长大了,却跟我这么疏远,我当然伤心了。”
束引笑了笑道:“看来我小时候太聒噪了,我要改改。”
沉默半晌了,火光忽闪的洞中才传来答话。
“不用改。”
两人皆是沉默,过了很久,久到应价以为束引已经睡着了,才听到一句低喃。
“在漠河族的一个月,你都没有出现,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去你家的时候,在后山洞口,你也以为我走了,原来束引这么怕我走么?”应价看向火堆的脸,转向遮满帷帐的床塌。
“嗯,你在的话,我就总是很踏实呢。”束引声音懒懒道。
“我看并不是,在漠河我等你几天,说好跟我一同去天界的,可是你一听二王子受伤了,便抛了我不顾了,这难道不是你么?”应价噙了一抹笑意道。
“这,我如何弃朋友于不顾呢?如果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会赖在你身边不走的。”束引一时当了真,翻起身,用手支撑趴在床上道。
“我却不信,定然是二王子在你心中的分量大于我去,后来我让木愿带你来,你也是拒绝的。”
“原来上神那时候希望束引在你身边。”束引掀开帷帐,下床走到了应价上神身边,又道:“当时我以为是木愿尊者的好意,并不知是上神授意,我是想去的,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上神。”
应价看向眼前的失而复得的人,发丝垂散如瀑,面若桃花,颦笑冰清,平日里看时,顾盼神飞,翩翩良质,此时再看,一种艳之意味由心而生,让人移不开眼,犹如晚霞映入清澄的池塘。
眼前的柴火不多了,火光跳跃了两下,便熄灭了,只剩下澄色的余烬。
束引一惊,双手攀上了应价的左臂,反应过来,想要撤开,却被一只大掌按住了。
顿时心如擂鼓,黑暗中,看向那人的眼眸,如醉酒般脉脉,潋滟深不见底,束引立刻移开了视线,心中有股微妙的情绪荡漾开来。
“去睡吧。”黑暗中传来应价平静如水的声音。
“那你呢?我再用尘缨笔帮你画一张床吧?”束引应道。
“不必了,我在此处打坐调息便好。”
束引没有再多说什么,回到床塌上,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天光大盛,束引才揉揉眼睛,醒了过来,洞内并不见上神的踪迹,束引将床榻收回,梳洗收拾一番后,也出了山洞。
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只是今日雪停了,没有了昨日那种萧索之感,只是起了一层薄雾。
不远处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有一种很亲切熟悉的感觉,上神说自己小时候十分粘他,或许不是假话。
两人继续向南出发,手中的银瓶光华越来愈盛,束引一边倒着走,一边回应应价上神的话,忽然的,后面的人扯住自己的手臂,用力一拉。
束引不知怎么回事,回头一瞧,后面竟是万丈悬崖。
“好险,这,怎么没路了?”束引看了应价上神一眼道。
“过来。”应价没有看束引,而是仔细看了周围的环境,前方雾气缭绕,崖底深不见底,不知再往何处去了。
束引站在应价身后,她似乎听到一些奇怪的“咚咚咚”的巨响,似乎是重物砸地的声音,什么东西?似乎由远及近,是从北边过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北边来了一只巨大的神兽,体型十分巨大,似有束引四倍之高,若是束引独自应对,估计小命就难保了。
即使上神在这里,打起来也绝无便宜,况且上神受到了结界的反噬之伤,更是胜败难料。
那只神兽十分霸气,头背上皆有祥云般蓬松的鬃毛,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其他地方皆是刀剑不入的硬甲,看起来已经修得灵慧,且十分高深莫测了。
未曾想它看见束引他们二人,没有停下,反倒加速撞过来,束引大骇,急忙想去推开上神,说时迟那时快,应价用力抱紧了束引一动未动。
那神兽猛然从两人头顶上方窜过去,随着一声惨叫,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崖顶坠落下去,那神兽一个回旋落到两人不远处,潇洒肆意的步伐,一回眸二抬眼的时不时的看两人一眼。
这时候,束引从应价怀里抬起头,走到那神兽身边,轻声道:“原来,你是和我们一伙的啊?”
哪知这神兽向后退了退,似乎一脸神气,外加一点不屑。
“知昼兽,不得无礼,你知道是谁复活了幕遮吗?”应价在不远处道,不怒自威。
听了这话,那神兽不作怪了,倏忽之间变换成一个女子模样,一身白衣,化做一个青春靓丽的仙子。
“见过上神,您说,幕遮它重塑仙身了吗?”女子有些激动道。
“你这里不是一直保存着她的神魂吗?你若回了天界,便可以唤醒她了。”应价缓缓道。
知昼,幕遮和璇女乃是花珩灵帝座下最为得力,也是最早获得灵慧的仙族,如今幕遮早年间为护主身陨,只余知昼和幕遮,知昼一直未见踪影,原来一直在这里。
应价推测,或许花珩灵帝就在此间。
“上神,幕遮的肉身已毁,上古仙族的肉身如何能修复,您是跟小仙开玩笑吧?”女子虽说十分期冀,一丝奇迹也不想放过,只是她还是不敢相信,连规矩也顾不得了。
应价不发一语,看向一旁发愣的束引。
束引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去天界,为了唤醒上神,去神乐庭取了幕遮画像,用尘缨笔画了幕遮的仙身,只是那幕遮神兽似乎没有神魂,无法行动,此时束引恍然大悟。
“原来上神一直想着复活幕遮之事呢,上神果然是有大胸襟的。”束引看着应价道。
知昼走到束引身前,施礼道:“小仙刚刚多有得罪,还请仙子多多原谅。”
“无妨,这位姐姐不必忧心,幕遮的仙身上神一定妥善照料了,相信你们不日就可以团聚了。”束引笑道。
“这定然有极大的损耗,我自然是知道的,刚刚上神说是您做到的,想来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多谢了。”知昼心中踏实,便产生了由衷的感激。
“没有,没有,我没什么大碍,一切是上神的苦心,我只是略尽绵力。”束引想起自己当时吐血,冲突压制,都是上神帮自己调养的。
应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到束引身边,将她歪了的发髻正了正,束引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知昼心中明了,上神此刻态度认真,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神色。
“带我们去见花珩灵帝吧。”应价没有转身,只是轻声开口道。
知昼眸光一转,知应价上神已经猜到一切,也不多推辞隐瞒,只是恭敬地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