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票是订在周四早上三点的,需要在佛罗伦萨转机,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在周三晚上赶赴机场。
向来一大早就拎着行李箱飞奔进了老景的病房,看得他一愣一愣的,嘉琦刚好不在。
“你这是做什么?”
“跟你们一起走。”向来接到晨光的电话后,决定陪他们回去一趟。依照嘉琦的处境,此刻是最艰难的时候,他必须回漠北,而自己就带老景去C城,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连夜请了假,在导师的骂声中和同事们的埋怨中,果断地收拾好行李,无论如何,他不能袖手旁观。
“不必吧?”老景觉得他没必要跑一趟。
“先不说我,我且问你,网传那个长青集团的驸马爷是谁?”
“哈,这个……”老景试图掩盖,不料向来用手指着他:“假话遭雷劈。”
老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真不知怎么开口?
向来看他表情,知道里面大有文章,于是不依不挠:“没想到啊你,我们几个人里,你竟然先结婚,结就结吧,还偷偷摸摸的,都官宣了,我们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老景赶紧告饶道:“好兄弟,这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回头我给你解释,总之,兄弟我绝对没有欺骗你们的意思。”
向来打量着他,觉得不像撒谎,嘴里啧啧道:“那你快点康复,请我们喝酒,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这事儿透着古怪,你老实说,是不是为了转移媒体注意力?”向来不难想象,这舆论主动权是长青集团放出的,但是领证这事,老景不会做假。
“你想什么呢?我这快见阎王的人,临死前,还能脱单,哪有这么幸福的事?”
向来一听,心中顿时对肖家钰多了几份敬意,毕竟作为一个富家千金,她能放下身段,选择老景结婚,这事儿足够看出她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是真爱恐怕是假的。
“说什么呢?这抱得美人归,也算是一件好事,好生珍惜人家。”
“嗯。”老景深表赞同。
子衿整整烧了五天,终于退下来,夜里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大病一场,整个人毫无生气。
晨光没日没夜地守着她,顾不得自己的形象,胡子拉碴,一脸的疲惫。
中途,于渊和江燕来过几次,都被晨光挡回去了。
他扶她起来都坐不住,只能拿了吸管央求她喝几口水。
空洞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
“算我求你了,好吗?”
仿佛没听见一样。
当一个越洋电话打到晨光小号上时,他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几秒后,他把手机递到子衿耳边。
“是你的学生,杰森,他很担心你。”
电话里的英文并没有唤起子衿的注意力,她在睡梦中曾想到了死,是不是死才是解脱?
无论杰森叫了她多少遍,说了多少句话,子衿还是没有吭气,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晨光和对方交代了几句,就收了线。
他的瑞士号码应该是迈克告诉杰森的,很难得在落难期间,有学生如此关心她。
不过,在医院守护期间,晨光仍然不忘给那个绯闻女友肖家钰发了条感谢信息。
她迅速秒回:记得要感谢我。
晨光望着窗外,思考了几秒钟,不论她选择的是谁,这次算是帮了大忙,发出信息:行,只要不娶你就可以。
此时,躺在榻榻米上,优雅地品着红酒的绝世美人肖家钰,看到“行”这个字时,嘴角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不娶她是真的,从最初他就告诉她了,他可以无限期地去等一个人,而自己做不到。
没过几分钟,手机响起,她顺手接起,妩媚的声音响起:“爸爸,您先别生气……”
“你想气死我吗?这才几天功夫,你就给我整了个这?”咆哮声从电话筒里传来,肖家钰深知父亲的脾气,把电话拿的远远的。
“爸,我这是做给媒体看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时,在办公室里的肖声被气的拍桌子!他唯一的宝贝女儿结婚了,他这个父亲竟然不知道!若不是几个董事和亲戚发来消息,他还蒙在鼓里。
“你又在搞什么鬼主意?”肖声烦躁地撤掉领带,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椅子上。
肖家钰喝下最后一口红酒,不慌不忙地说:“李家在争权期间,如果我能帮晨光赢得总裁的位子,那么最终受益的不就是我们吗?”
肖声还是很生气:“那小子虽然是不错,可是你也看见了满天的绯闻,他不会娶你的。”
“我知道,但我帮他不是白帮的。”肖家钰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事已至此,肖声无奈地拍桌子:“跟你领证的那小子是谁?”
眼见父亲又扯回来了,肖家钰吐吐舌头,说:“爸,这个不是重点,我会处理好的。”
“我说你是不是糊涂了?难道你以为自己再离让李晨光娶你?”
“爸,谁说我非要嫁给他?”
“终身大事,岂能儿戏!”肖声气地胸口疼。
“爸,我不是糊弄你的,其实,你也认识他的。”
此他非彼他,是领证的女婿。
“我认识?谁?”
“景恒。”
听到这俩字,肖声一口茶水直接从嘴里喷出来!
“你说谁?”他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肖家钰知道父亲不相信:“就是老家那个邻居,景俊海叔叔的儿子。”
肖声沉默了下,脑海中回想起景家,他在乡下曾经见过这个孩子。
算起来,他与景俊海是发小,两人当年立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走出大山,怀揣梦想,各奔东西,一晃多年过去,彼此事业有成。他在建筑行业风生水起,自己在零售行业独占鳌头,只不过后来他出了事……
话筒里没了父亲的咆哮声,肖家钰知道他还没消化过来,迅速补充道:“爸,您放心,这事儿我不吃亏,再说景恒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他没听见她的话,脑海里回想着他们曾经的一幕:
“那就祝我们爬不同的山,还能回到同一条路上,不是时时见面,但是时时惦记之人。你在,胜过千万个泛泛之交。”肖声回想起这位已故的发小,最后一次分别时的话语还在耳旁响起,内心也是非常惋惜的,算算时间,他都离世十四年了。
“爸,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肖家钰听不到父亲的声音,以为信号不好。
“他在什么地方?我想见见他,总该可以吧?”
肖家钰没料到父亲的转变这么大,紧张的心算是放下来了,不过他说见面的事,有点让她为难。
“这个有点难度,得等一段时间。”
“怎么?证都领了,还不能见见吗?”肖声记得景俊海就这一个独子,上次见他是在发小的葬礼上,那年他刚参加完高考,还是省状元。印象中的他,高高的个子,阳光干净。
“爸,那您等我过来,慢慢向您解释。”
挂了电话,肖家钰换了身衣服,开着一辆普通的迷你版小轿车奔向长庆集团,如果不说,她走在大街上,恐怕都没人相信她是长庆集团的千金。毕竟,她是继承了肖声的优良传统,勤俭节约,无论拥有多少财富,始终都不要忘了本。
护士传来了好消息,阿爸醒来了。
像木偶一样的子衿,终于有了反应。
晨光抱起她坐在轮椅上,推着她去阿爸的病房。
当阿爸见到子衿时,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子衿本不知说什么,激动地抱住阿爸,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明白自己已经不能像当年那样,还是个孩子了。
两分钟后,子衿强行整理自己的情绪,然后抬起头,看着阿爸。
“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阿爸!”
“我做了个长长的梦,梦见你阿妈了,她说一个人好孤单,我晓得她是让我去陪她。”阿爸吃力地说。
子衿一边摇头一边说:“阿爸,你陪阿妈,那我和哥哥咋办?”
阿爸笑了,用手抚摸着子衿的脸,“你阿妈在那边是一个人啊!”
“不行!阿爸,我就要自私,不许你去陪阿妈。”
眼泪从来都没有这么多,怎么擦都擦不完,而身旁的晨光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阿爸的脸色十分难看,双手似乎没了力气一般,双眼慈爱地看着她:“傻丫头,你和哥哥要好好的,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团结一致,别再任性离家出走了好吗?”
阿爸像是在交代什么。
“阿爸……”
说了这么多,耗费了他很多的精气神,过了很久才缓过气来。
“子衿,以后要听哥哥的话,他始终是爱你的。”
子衿拼命地点点头,然后说:“对不起,阿爸……”
“傻丫头,别哭。”
阿爸说了这些话,感到很疲倦,困意再度袭来,慢慢闭上眼,而这一闭再也未醒。
身旁的晨光不知怎地,总觉得有些心慌。
果不其然,到了夜间,阿爸睡的很安静,护士意外发现他的血压在下降,呼吸减弱。
一系列的检查,最终结果都汇聚在医生手中。
当他看完CT片子和检测结果时,无奈地摇头,脑细胞大量死亡,已是无力回天,让他回家,不要再折腾了。
没人知道,她遭受这样的打击,还没缓过气,就要接受阿爸被判了死刑的感觉,顾不得那么多,她本能地跪倒在地,苦求医生救救阿爸,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给别人下跪,只是想挽留住生命中的亲人而已。可医生无奈的表情,以及“这种病在目前没有最好的医疗方法”令她再次头晕目眩,仿佛这个世界都不是她的了,望着刺眼的天花板,她第一次觉得老天是如此如此的不公!
带着绝望,她颤抖的双手终于拨通了嘉琦的电话。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接起,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知道已经对不起他了,开口是如此艰难!
“哥,对不起……”
刚说完,就哽咽的不成声了,而电话这端的嘉琦一行三人,刚刚从佛罗伦萨登上C城的航班,在起飞前,接到子衿的电话,他也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