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作为子衿的好朋友,无权干涉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我想这件事你应该知情。”
“还请你讲,无论是什么,我想我应该感谢你。”
“前些日子,子衿不太开心,她甚少与我讲私人情感,但我能看出来与你有关,她的心里装满了你,我虽不知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肯定是误会。”
听到于渊的这些话,晨光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对她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对自己,他总觉得她心太狠。而于渊的这些话,又不是这样。
“请你相信她,绝对不是贪财之人。”
“……”
“六年前,牧区到市里还没有水泥路,可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三百万,全部捐给了牧区,为此,我们才有了那条柏油马路。”
六年前?三百万?他怎么有点熟悉。
“我问她从哪里搞来的钱,她死活不肯透露,只向对方提了一个要求,那条路的名字必须叫晨光。”
听到这里,晨光瞬间明白过来了,忍不住心疼,那条路他知道名字,也走了很多回,可是他只是单纯的以为名字相同罢了,哪里可曾想过是用他的名来冠名的。
“后来我听到了你的名字,才晓得这钱的来处。”于渊顿了顿,“她看似幸福,其实是个非常敏感的人,而且死心眼,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你们兜兜转转了十年,她的心里容不下其他人了,否则当初也不会远走他乡,给你恨她的一个理由。”
“我知道了,谢谢你。”
当戴维把航班信息发给他时,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几个钟头,于是又折回牧区。出租车将他送到晨光路上,笔直宽阔的柏油路,依然干净如新,洒水车从他身旁驶过,路面湿滑一片,他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在高高的路标下,他发现路标的铁杆上镶嵌着一行字:特此感谢李晨光先生捐赠此路。
是他修的?
他怎么不知道?
为了一个离开的理由,她拿下那三百万的分手费,选择不辞而别,远走他乡?
为什么她从不解释?
他伸出长长的手指抚摸那上面的灰尘,把名字擦干净,心中无限想念她,很想说:赵子衿,没见过比你还傻的女人!
路过的车辆,如果看到一个英俊的男人盯着路标发呆,请不要以为他在犯傻,而是因为爱情,因为那个值得的女人。
夜里,北风起,漠北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炉子里的牛粪烧的很旺,壶里的水“咕咚咕咚”地翻滚着,老景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向来守在他身旁,正看着毕业论文。
忽然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吹来,有人进来,他头也没抬地打招呼:“回来了。”
“嗯,外面又降温了。”嘉琦脱掉身上的大衣,挂在衣架上,走到炉子旁暖手。
“改完了吗?”嘉琦扫了一眼向来的电脑问。
向来摇摇头,叹道:“哪有那么容易!”
嘉琦低下头,拿起火钳,给炉子里加上几块牛粪。
向来侧过身打量着他,“老赵,要不我带老景去C城,你先安顿家里的事。”
老景一路折腾回来,没少受罪,虽然每天按时吃着药,但是精神不济。子衿脚未好,又接连遭受打击,公司的事还不能耽搁,嘉琦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抽身的。
嘉琦未说话,起身倒了两杯热水,递给向来一杯,自己喝一杯,暖暖身子。
“先缓上两天,我把手头要紧的事处理完,到时一起去。”
“一起去?那你也要把子衿带上?”
“嗯。”这好像是最好的方法。
“那你公司的事儿怎么办?”
“放心,倒不了。”
向来沉思了下,他回来的时间也不能太长,为了方便照顾,把老景和子衿安排在一家医院,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向来抿了一口热水,这个问题在之前他是做了选择的,然而,此次来到漠北,他却有些犹豫了。
“怎么还没考虑好?”嘉琦看他在发愣。
“嗯……等我论文过了才能决定。”
又是论文!嘉琦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水杯,伸手道:“给我。”
向来一惊,连忙把笔记本恭敬地递给他。
“有你操刀,那我就能很快毕业了。”
“那也不一定,毕竟国内外的研究是有所区别的,而且你的论题,我没有做过。”
这倒是事实,嘉琦虽然是研究生毕业,但他在国内念书,而向来是在国外,自然有很大的区别。
按理来说,向来在国外顶尖学府学习,又在全球知名医院实习,资历和学历都比自己的起点高。
反正向来就是很佩服嘉琦,无论是在手术台上,还是在学术研究上,他都觉得对方比自己厉害,这种佩服更大的可能性还是因为在C大读书被医学教授肯定以及临床的缘故。
如果嘉琦当年没有放弃学校推荐去国外深造,那么他的起点将会更高,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深夜,外面除了狗叫声,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夜,安静下来了。
向来按照嘉琦的意思,在电脑上做最后的修改,夜间他守着老景就行。
嘉琦不想挤一起,就去阿爸的床上睡,可是他毫无睡意,跑到隔壁去看子衿。
“咚咚!”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子衿喊了声:“进。”
她也没睡,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斜靠在床头,看着嘉琦进来。
“还没睡?”他问。
“睡不着,你还没忙完?”
嘉琦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说:“我今天去了趟律师事务所,准备起诉那些媒体人。”
子衿点点头,“我把手头现有的证据给你,这些人绝不放过。”
想到阿爸被自己牵连,又失去了生命,她就非常难过,尽管她跪在陵前,对他说了一万句对不起。
葬礼后,她也足不出户,关掉手机,整日待在屋里,躺在床上,回忆童年的片段,心如刀割。
于渊和江燕来了好几回,都被拒之门外,晨光给向来打了无数个电话,希望与她通话,她只接了一回:“求你,让我安静一段时间。”然后,再也不接了。
“李嫣认罪伏法,估计很快就会开庭。”嘉琦说。
子衿摇摇头,她觉得这件事不能就此了结,“我几年未见她,对她的变化了解甚少,潜意识里,这事还有真正的幕后黑手,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没有证据也不能轻举妄动。”
“突破口还是在李嫣身上,只是她一副认罪的样子,我们很被动。”
嘉琦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过两天,我们去C城,我去见见她。”
“见她?”子衿感到诧异,不过,李嫣会改变主意吗?
“嗯,试试看。否则这次网暴带来的损害就只能不了了之了,应该杀一儆百。”
嘉琦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好生养着,剩下的事交给我了。”
子衿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她最近特别爱流泪。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阿爸,还连累了你……”
嘉琦侧过头说:“阿爸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他的病我心里有数。”
“可是,可是我却救不了他。”
心痛的无以复加,还有什么词能来形容至亲的离去?
嘉琦能说什么呢?逝者已逝,再多的泪和痛换不回阿爸。
任由子衿哭泣,打湿了自己的衣服,他把她拥进怀中,安慰道:“我是学医的,不也救不了他吗?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至少我们心中都无憾。”
这一刻,她的心被一种巨大的安慰充盈着,仿佛天地间一切都不动了,所以的委屈和自责在此时找到了接纳的地方。她想起阿爸临终的话,断断续续地说:“阿爸说你始终是……爱我……的,让我……好好听你的话。”
嘉琦紧紧地拥住她,一滴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心里在说,傻丫头,我会一直是你的避风港。
子衿抽泣了很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现在阿爸不在了,抽个时间,我们把手续办了吧。”说这话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很舍不得,但说完后,感觉是一种解脱似地。
他以为她不会跟自己道歉,那一整天他都没等来她的消息,后来她在电话中给自己道歉,泣不成声,其实,他早已联系了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准备让她去办理离婚手续。
然而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返程的路上,晨光主动加了他微信,询问葬礼的事宜,他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当然,他的离婚是有条件的,阿爸的临终遗言他不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