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入得客房之后,几人展开屏风各自洗漱了一番。魑魅那边自是早早地便歇下来了,而这边四人,品、鵺二老业已打坐调息下来了。唯有魍魉,此刻看着笑痴脸上的表情,浑身上下很是不自在。
只见笑痴面带诡异的笑容,看着魍魉说道:“小鬼鬼,来,咱们也早些躺下歇息吧。”
说着,笑痴自顾脱去了外衣,上了床。而一旁的魍魉却很是纠结地立在床边,眉梢都快要打上结了。在魍魉心中,这看起来有点小俊朗,甚是洒脱浪荡,且大部分时间都还有些小阳光的笑痴,是绝不可以常理度之的。
此人不仅年纪轻轻便有一身深不可测的修为,行事作风更是常常出人意表,难以揣测。虽然心里仍是毛毛的,可是毕竟行了这么多日的路,难得有张软床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况且下一次要露宿何处尚未可知。想了想后,魍魉还是上了床,躺了下来,不过却并未褪去衣裳。
“嗯?小鬼鬼,你这怎么不脱衣服啊,不难受吗?”看着魍魉合衣上床,很是小心谨慎地捂上被子,笑痴很是不解。
而本就已经很敏感的魍魉,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便紧张了起来:“哦,我习惯穿着衣服睡觉。”
笑痴挑起了眉毛,认真地看着魍魉道:“哪有人习惯穿着衣服睡觉的,那得多难受,来,乖,起码外衣要脱去了吧,快快快,脱了睡才舒服。”
说着,笑痴还“热心”地主动想要帮其褪去外衣,一边将手伸将过去,一边嘴里还嘀咕着:“你也太不懂生活了,哥可跟你说,要说起这睡觉,一丝不挂地裸着睡才是真真滴舒服!”
笑痴这般言行举止,可着实地吓到魍魉了,一个翻身,魍魉便从床上蹦了起来,立于床边,看着笑痴纠结地说道:“要不我还是学学二老打坐吧,看着很是有益于身心将康。”
笑痴自是不知道魍魉此刻心中的胡思乱想,否则定会将其拖至无人之处,好好鞭笞一番…此时笑痴只觉得这小子也太别扭了些,不像个男人。不过他既执意如此,自己也不便勉强,况且这么一张床自己一个人睡,似乎也更舒服些。
想到这里,笑痴呵呵一乐,摸出了酒壶来,一边饮着壶中酒,一边自以为很是友善地从上到下看了魍魉一眼,以表其对魍魉让铺之情的感激。
可是他却不知此刻的魍魉,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本就发毛的心里,被这一眼看得更是说不出的难受。好家伙,这魍魉不仅将衣服又紧了紧,还将椅子搬至了二老的身边,看似与二老学习打坐一般,实则这一夜,魍魉几乎就没合过眼。
很显然这一切魍魉是多虑了,笑痴看似有些猥琐,“天子魔”名头的行径也有些“异于常人”。不过毫无疑问,笑痴是喜欢姑娘的…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时分,众人用完早膳之后,便继续结伴而行,踏上了去往鬼蜮的路。这一路行去,倒也顺畅,而那新加入队伍的女子魑魅,亦是步了三人的后尘,为笑痴的手艺所折服,时不时也会饮上几杯酒水。
一路上五人虽常常夜宿于荒野古庙之中,但无论什么食材,到了笑痴的手中,总是能做得美味可口,几人倒也不觉得凄凉。
唯一让魑魅觉得烦躁的,便是笑痴的这一张嘴了。本以为出自鬼蜮的自己,在性格上相较于寻常的江湖中人,要大胆泼辣许多。没曾想,这一路行来,笑痴的脸皮竟如此之深厚,且一日比一日聒噪,言语上亦一日比一日大胆。
这一路上若不是有魍魉拦着,魑魅恐早已抽出其腰间双刃,将笑痴大卸八块了。不过好在笑痴虽言语不羁,但行为举止上却是端端正正的,从未越矩。时间长了,魑魅方才失落的发现,自己居然慢慢地已经习惯了,若是哪日不被其调戏上几句,反倒觉得有些无聊。
时光荏苒,行了近一个月,五人终是到了鬼蜮的地界。鬼蜮所在之处,更像是一座不大不小独立的城镇。此处空间也算宽广,且龙蛇混杂,这里的人也并非皆为鬼蜮门人,只是因各种事由,亦或是喜欢于此处而生活在这里。
由魍魉与魑魅先前带路,经过了重重明防暗哨之后,几人终是见到了鬼蜮之主:䰧魃。鬼蜮之主䰧魃年约四十出头,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神甚是锐利。
年轻的时候,䰧魃也是常出任务的,传闻中其所经手的任务,还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所以他这鬼蜮之主的位子,可不是平白得来的。
经过魍魉的介绍,䰧魃对这不请自来的三人已多少有了些认知。面带微笑地打量了笑痴之后,䰧魃开口道:“原来是故人子弟,年纪虽轻,可你的修为我却观之不透,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表面上笑痴呵呵傻乐着,其心中却不禁一紧,此人别看年纪较于二老略小些,恐其修为或还在二老任何一人之上,他这一句差点道破了自己的秘密。心中如此想着,笑痴嘴上却客气道:“前辈过誉了”。
䰧魃哈哈一笑,转脸抱拳向着品、鵺二老施礼道:“二老竟有此闲情莅临我鬼蜮之中,在下实是荣幸之至。晚辈既身为鬼蜮之主,理当好好招待诸位才是。来人,备下酒宴,今日我鬼蜮有贵客至。”
二老同样施礼回道:“哪里哪里,蜮主客气了,此番冒昧打扰,还望蜮主见谅。”
“哪里哪里。”与笑痴及品、鵺二老一番寒暄之后,䰧魃冷眼看了看站立于一旁的魍魉道:“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说完,笑脸相迎着二老与笑痴道:“几位请,我们入内堂相叙。”
这鬼蜮之主的院落不可谓不大,前中后加上左右偏房,院落纷纷。入得主殿之内,众人分斌而坐,笑痴观得此殿内金光熠熠甚是繁华,特别是横梁之上悬挂着的“人心鬼蜮”四个字,虽觉有不适之感,却又觉相得益彰,确也透彻。
待得笑痴三人落座,歇息品茶之际,鬼蜮之主䰧魃看着魍魉,淡淡地问道:“你自己说,我应当如何处置你为好?”
瞧得自己的师尊此刻凛然地质问,身为同门,与魍魉一起长起来的魑魅忍不住出言替其辩解道:“师尊,师兄他此次一时大意,望师尊看在他以往谨遵师命,执行任务以来从未失手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哼!一时大意?”䰧魃冷声道:“你们两都是我一手带大,亲自调教出来的,鬼蜮的规矩,你们也是最为清楚的。若人人皆以一时大意为借口,将过失搪塞过去,我这鬼蜮之主将如何自处?”
说完,䰧魃再次看向魍魉:“你自己说,你之行径,是一时大意,还是故意为之?”
年轻一代的弟子之中,䰧魃最为看重的便是魍魉了。他看重的不仅是魍魉武学上的天赋,更是其如自己年轻时一般的心性。在他的身上,䰧魃隐约能看到当年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在以往的任务行动中,魍魉的表现素来稳重,从未出现过如此大的纰漏,在䰧魃心中,是将他当自己的接班人一样培养的。却不曾想,自己手把手调教出的弟子,此次竟为了一个女子,这般肆意行事,如何能不动怒。
魑魅深知自己师尊的脾气,一时也再不敢出言多劝。而一旁的魍魉,此刻正立于堂上,低头不语。瞧得师尊如此生气,亦觉心中有愧,但却并不后悔。在魍魉的心中,事已有了决断,自己一身扛下便是。
瞧得场间气氛有些尴尬,笑痴呵呵一乐,摸出了腰间的酒壶来,小酌了一口,算是缓和了一下场间的气氛。
被笑痴这么一打断,䰧魃也不恼其无理,将目光看向笑痴,略有深道:“封魔人,一年多前,平安城外出现了一位‘天子魔’,不知你对于此人,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