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嫣然笑道:“小兄弟看似妙手偶得,却又浑然天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终解红方困境,佩服佩服。”
任天歌以袖口拭去满头汗水,喃喃道:“实属侥幸,好险。”
女子含笑问道:“尚未请教二位尊姓?光临我玄冰翠谷有何指教?”
任天歌激动得大喊:“这里真的是玄冰翠谷?!”
女子微微一怔,任天歌狂喜之下已语无伦次,最后还是桑青霓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明。
这女子芳名周若兰,确是九天玄女殷素棠门下,百多年前殷素棠择此谷定居,距今已传到第六代。而那婢女叫侍菊,前夜奉命出谷办事,恰好被任、桑二人瞧见,一路跟来,误打误撞破解了周若兰苦思一晚的残局。
桑青霓奇道:“恕小妹冒昧,谷中郁郁葱葱,玄冰二字作何解?”
周若兰微笑道:“请随我来。”她话音刚落,人便飘然出洞,如云中飞燕般御风而行。任、桑二人不敢怠慢,亦施展轻功身法尾随。
三人相继穿过遮天蔽日的森林,跨过一道横贯全谷的山梁,一片白色世界映入眼帘。
山谷的另一边竟然是无边无际的冰雪,皑皑茫茫,与天相接,晶亮亮地反射着初升的日光,似璀璨斑驳的琉璃天地。
周若兰轻声说道:“天地万物自有其神奇之处,谁能想到绿树掩映的谷中还藏有此等冰雪奇观?”她顿了顿,看一眼任天歌说道:“小兄弟可瞧到那一株黑色菊花?”
山崖最高处,冰雪覆盖,果真有几簇花枝自石缝间冒出,缀满黑色的花朵,迎着晨风微微摇摆。
周若兰别有深意地说道:“先祖当日入住谷内,偶然发现这株黑色菊花,不知何人种下,抑或是仅由自然之风无意中将花的种子吹落在石缝间,却仍拼尽全力吸收日光之暖,汲取雨露之润,顽强地开出清丽的花朵。而以此花入药,便是当世解毒疗伤独一无二的灵丹。”
任天歌二话不说,长长地一个躬身作揖到底:“恳请周姐姐垂怜,允我摘一朵灵花,救救雪儿。”
周若兰不作正面答复,示意二人随她回玉芝洞。
洞内侍菊刚煮了一壶沸水,石桌上摆放着数套白瓷茶盏。周若兰捧出一精巧的陶罂,先后舀了两小勺,分别置于其中两茶盏内。
任天歌低头看去,那竟是两朵黑色菊花,聚拢着花瓣,静静地立在洁白细腻的茶盏底部,不沾半点尘俗之气。
周若兰又在两茶盏内分别撒上几颗鲜红欲滴的枸杞,随即执起茶壶,欲为二人沏茶。
任天歌急了:“这等珍贵之物天歌不敢享用,只盼姐姐准我带一朵回去便终生感激不尽了。”
周若兰淡淡地说道:“每年花开后,除去入药之需,我总会特意留几朵黑菊沏茶喝。小兄弟赤金璞玉,日后必成大器。可你戾气、杀气过重,行事难免有失偏激,这黑菊茶饮之清心静气,你切莫推辞。”
她亲自替二人斟水。周若兰目睹原本聚拢的花瓣瞬间绽放,似有所感,悠然吟道:
“倾壶注水时,瞥杞菊绽放。
雪沫浮氤氲,齿颊留余香。
嚣尘纷纷扰,兰心悠悠扬。
鱼书寄往事,去路阔且长。”
任天歌无奈举起茶盏,吹散热气,竟如饮酒般一饮而尽。说也奇怪,本有些烫的茶水甫一下肚,却觉无比清凉,胸中浊闷二气似尽皆排出。
桑青霓啜了一口,但觉清香甘甜,生平未见。她亦感心思通透,百念俱清,平日里困惑之事一时间竟想明了很多。
周若兰见二人饮下,微微一笑,忽而扬声说道:“黑菊珍贵,恕我已无第三朵待客。阁下可愿现身饮一杯清茶?”
任、桑二人正纳闷,却见洞口拐角转入一人,赫然便是韩骞尧!
桑青霓轻呼道:“你怎么来了?”
韩骞尧嚅嚅地说道:“我昨晚见你独自外出,怕万一有个闪失,便悄悄尾随入谷。”他转身向周若兰行礼道:“在下南阳韩家堡韩骞尧,不请自来,万祈恕罪。”
周若兰莞尔一笑:“我早就察觉到有第三人入谷,但见你并无异心,便不点破。既然是他二人的朋友,何妨坐下一叙。”
韩骞尧红着脸乖乖入座,喝了一口侍菊递来的香茗掩饰脸上尴尬。
周若兰又向侍菊使了个眼色,侍菊似心有不甘:“姑娘真舍得?”
“多嘴!”周若兰故意拉下脸:“叫你去就去。”
稍顷,侍菊即奉上一小枚瓷瓶,嘟囔道:“这可是最后一粒了!”
周若兰无可奈何地一笑,随即正色道:“每年这个季节是黑菊盛开之时,亦是我炼药的日子,昨夜我命侍菊外出采取胭脂草的夜露即为入药之用。黑菊稀少,一株总共仅可摘得十数朵花而已,而每三朵黑菊方能制药一丸,一年也就区区四、五丸。今年之药尚未炼成,往年所剩只余其一。小兄弟既有解我困棋之缘,我便将这最后一丸药赠于你。望雪儿姑娘早日康复,你也早日安心。”
任天歌感动得热泪盈眶,诚惶诚恐地接过:“天歌拜谢姐姐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