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庄忙不迭跪下,道:“夫人有事只管吩咐,柳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顾南嘉笑了笑,眼里隐约有泪。
“好。最近你就打听着,在青吟街梨花巷附近买一间铺子,要两进的,后面可以住人当库房,前面可以开店。然后就去京郊,或者远一点都可以,尽可能多的收购炙甘草、芍药、葛根、升麻、沙参、麦冬,有多少要多少,不用担心钱。”说完,顾南嘉沉吟了片刻。
“另外,最重要的,梨花巷左拐第三家,你想办法跟那家里的人拉上关系。”
柳庄不敢相信,夫人怎么突然就把这么大的重任交给他了。
“夫人,我……我没干过,我怕……”
“不用怕,我相信你。”
顾南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是我一叶障目,对不住你,往后跟着我,我绝不会亏待你。”
柳庄赶忙摇头,“夫人言重了。”又想了一下,问,“不知夫人买铺子的预算是多少?”
“和市价一样即可,多上一两百两也没关系,不过切记,要低调,不要引人注意。”
正说着,忍冬就捧了一个盒子进来,道:“夫人,这里是三万四千两,账上全部的银子了。”
顾南嘉点点头,接过盒子放到柳庄手中,“记得,尽快。”
柳庄慎重的抱紧盒子,点头转身走了。
忍冬惊讶的忍不住看顾南嘉,“夫人,您……那可是三万多亮银子,您怎么随便就给了柳庄呢?”
顾南嘉随意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懒懒道,“那以你的意思呢?”
忍冬跟过来替她卸头上的钗环,道:“下个月就是老夫人的寿宴,大姑娘还要裁剪新衣,世子爷还要应酬,哪儿哪儿都要用钱,依奴婢看,您不如留着钱讨好老夫人,大姑娘,世子爷他们。”
顾南嘉侧首,似笑非笑,“忍冬,不如我给你开脸,把你送给世子爷可好?”
忍冬心头一跳,心底窃喜,连忙跪下,“夫人,奴婢不敢,奴婢只想伺候您一辈子。”
在她看不见的头顶,顾南嘉眼底尽是寒意,“知道了,今儿叫茯苓值夜,你下去吧。”
忍冬离开后,没多久,茯苓端着夜宵回来,见顾南嘉愣愣的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夫人,吃点儿鸡丝面暖暖胃,您今儿忙了一天都没吃饭了。”
顾南嘉摸摸胃,还真是有点儿饿,过来拿起筷子小口的吃起来。
茯苓拧了干净的帕子过来,“夫人,您买铺子囤药材干什么?难不成您又想学医了?”
闺中时候,夫人就对医术感兴趣,不仅买了许多医术看,还特地请了个女医学习医术,只是后来世子爷说,学医是下九流伺候人的手艺,夫人才撂开了手。
“京城要有瘟疫了。”顾南嘉顿了下,低声道。
“瘟疫?!”
顾南嘉伸手压住她的嘴唇,“切莫声张,此事万不可对旁人提起。”
茯苓吓的小脸发白,连连点头,“奴婢知道,您怎么知道会有瘟疫?”
顾南嘉眼神晦暗,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庄子上庄头来报,已经两个月没下雨了。”
茯苓点点头,她记得,夫人还做主给他们免了今年一成的租子。
“而且,最近这两月,天气热的不正常,我在书中看过记载,这是大旱前的征兆,大旱过后必有瘟疫。”
茯苓吓的脸色惨白,幼时那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是她至今的噩梦。
“那……那我们要不要多囤些粮食?”茯苓抖着声道。
若有大旱,光存药材怎么够?粮食才是命根子!
顾南嘉摇摇头,“不用,京城不会缺粮。”
上一世大旱之时,三皇子被构陷,虽没有大碍,却失了圣心,势力大大减弱,被四皇子压在头上。
四皇子没了对手,春风得意,毫无意外被委任主持赈灾,中饱私囊,大肆敛财,致使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最后死的人太多,波及到了京城,事情兜不住了,皇上才知道四皇子干的好事,临时委派沈泽然替四皇子收拾烂摊子。
沈泽然以铁血手段压着京城各大世家,富商开仓放粮,又组织农户挖井,兴修水利,京城,终是没闹出饥荒,却因为死人太多,瘟疫被带了进来。
当晚,顾南嘉就梦到茯苓感染瘟疫,形容枯槁,痛苦的死在茅草屋里样子。
她猛然惊醒,衣背都被冷汗浸蚀。
“茯苓!”她哑着嗓子叫道。
茯苓披着外衣掀开帘子,扶她坐起来,“夫人,您做噩梦了?”
握着茯苓温热的的手,顾南嘉才放下心,“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醒了一会儿神,顾南嘉才道:“梳洗吧,等会天一亮,你就拿着玉佩去清水巷请夏神医。”
等梳洗完,天色已经蒙蒙亮,茯苓去请夏神医,忍冬就陪着顾南嘉去往寿康堂请安。
悄悄的打了一个哈欠,忍冬道:“夫人,这个时辰老夫人怕是还没起身,您去这么早做什么?”
顾南嘉温婉的笑,“老夫人病重,我这做儿媳的怎么睡得着,自然要亲自服侍婆母用早膳,方显孝心。”
忍冬打量着夫人无懈可击的笑容,总感觉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太对。
到了寿康堂,老夫人果然还没起,只有七八个洒扫的丫鬟静悄悄的在打扫院子。
见顾南嘉来了,一个小丫头赶忙一溜烟跑了,不多会儿,张嬷嬷就惺忪着睡眼过来了。
“夫人,老夫人还没起,您先在外面等等。”张嬷嬷黑着脸,掀开帘子就要进屋。
昨晚吃了一肚子清汤寡水,一大早又被叫起来,张嬷嬷脸色难看极了。
“怎么,本夫人来伺候婆母,不配进屋吗?”顾南嘉冷着眼,讥讽的看着张嬷嬷。
张嬷嬷一愣,阴阳怪气的嗤一声,“夫人这话不应该问老奴,应该问您自己,老夫人为何不待见您?”
顾南嘉嘴角向上微挑,“看来张嬷嬷还是看不清端的是谁的碗,既然如此,就再吃两个月的青菜吧。”
说完,顾南嘉不管张嬷嬷狰狞的表情,推开她径自进了屋,走到老夫人床前。
“老夫人,儿媳来伺候您起床了!”她猛然抬高声音,凑到时夫人耳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