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夫人被噎住,硬声道,“我要保住闻野的名声,要你过继了玉哥儿,两全其美,你为什么不听?”
“请恕儿媳不能从命,我就问问问老夫人,难道世子的名声,比血脉还要重要?如果是这样,那外面的人嘲笑儿媳不能生育,嫉妒成性,败坏儿媳名声的时候,您劝我的话都是假的吗?还是说儿媳的名声比不上世子的名声重要,能任由他人污蔑?”
时夫人被顾南嘉咄咄逼人的话逼的张口结舌,心里暗恨,这蠢货什么时候变精明了,牙尖嘴利,半点亏都不吃。
“诶哟诶哟,反了天了,我的头……我的头疼……张嬷嬷!张嬷嬷快给我请大夫!”时夫人说不过,只好捂着头糊弄。
顾南嘉上前扶住时夫人,让她躺下,道:“赶巧了不是,夏神医就在外面,儿媳让他先替您看看,您这成日头痛虚弱到底是怎么了?”
时夫人一惊,失声道:“我不是让张嬷嬷给你传话让他走了吗?张嬷嬷呢?她没去吗?”
“老夫人您是不知道,张嬷嬷这刁奴仗着您信重,竟敢当着众人面辱骂儿媳,这等刁奴,叫儿媳说直接打死了事,不过张嬷嬷毕竟是您的人,儿媳把她绑来了,听候您的发落,儿媳相信您一定不会偏袒她,替儿媳出气,对吗?”
说着,顾南嘉拍拍手,茯苓就领着夏神医,扭送着五花大绑的张嬷嬷进来了。
老夫人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张嬷嬷,脸色发青,“马上给张嬷嬷解开,顾南嘉,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连我的人都敢绑,你明儿是不是也要绑了我打一顿啊?啊?!”
顾南嘉委屈急了,道:“儿媳不敢。张嬷嬷辱骂儿媳,满府的下人可是都瞧着的,您若替张嬷嬷撑腰,让儿媳这世子夫人的脸面放在哪里?”
“儿媳嫁进侯府三年,自问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如今竟连个下人都能骑到我头上了,我……我不活了……我这就去跳湖,死了干净!”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顾南嘉决绝的站起来,像头小牛犊子似得就往外冲。
她冲出去,还真往湖边跑去。
一路又哭又喊,满府的人都听见,老夫人把世子夫人逼得要跳湖了!
时夫人额头青筋砰砰直跳,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装病,腿脚利落的赶忙追上去。
宣威将军刚打了胜仗,不日就要班师回朝,闻野的官途还要靠着老丈人,若真逼的顾南嘉跳了湖,就是跟宣威将军府结下死仇了。
这个蠢货,怎么变得这么难缠!
顾南嘉呜呜的跑到湖边就要往里跳,茯苓自然跟上来一把抱住她的腰,哭喊。
“夫人您不要做傻事啊,您为了侯府殚精竭虑,大把的嫁妆填了侯府的窟窿,谁要是不念您的好,那是丧良心啊!”
“茯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堂堂一品将军的嫡女,我娘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我嫁进侯府三年,侯府的哪件事我不是比自己的事还上心,二十万两的嫁妆啊,都买不来一点真心?连个刁奴都能欺辱于我,我活着也是丢我爹娘的脸,你别拉我,让我去死。”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没给时夫人留半点儿脸面。
“你哭哭啼啼的给谁看?我一个当婆婆的说你几句,你就要死要活的,还不快给我回来!”时夫人铁青着脸道。
“老夫人不是要放了那辱骂我的刁奴?”顾南嘉哭着执拗的盯着时夫人。
“……你要如何处置,都依你。”时夫人阴沉沉的咬牙道。
顾南嘉当即收了哭声,一抹眼泪,嘴角悄悄的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什么主仆情深,为了自己的利益,还不是说丢就丢。
“多谢老夫人替儿媳出头。”顾南嘉转身离开湖边,朝老夫人走过去,担忧道:“您不是头疼?让夏神医替您看看吧,夏神医看过儿媳也放心。”
一提这茬,时夫人立刻捂住头虚弱的晃了几下,身旁的丫鬟忙扶住她。
一帮人闹哄哄的又把老夫人搀扶回房。
老夫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本来是装病,被顾南嘉气的这下头是真疼了。
夏神医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南嘉,眼里尽是惊诧。
顾南嘉温婉的朝他抿唇一笑,深藏功与名。
“夏神医,麻烦您替我婆婆看看吧。”
夏忠义没说话,从药箱里拿出脉诊坐到床边替时夫人诊脉。
几息后,他收回手,道:“老夫人身体没什么大碍,不过气急攻心,肝火旺盛,我开几付下火理气的药,吃上三天就没事了。”
顾南嘉惊奇,恨恨道:“定是那刁奴把老夫人气的,打死她都不解恨。”
老夫人憋屈的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既然老夫人没事,那儿媳就先告退了,世子想必也快回来了,儿媳带夏神医去给夫君诊病。”
时夫人摆摆手,“赶紧走,看见你我就头疼。”
眼看着夏神医收拾好了药箱,抬脚跟着顾南嘉往外走,时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她早已派人去通知闻野,让他千万不要回府,只要他不回来,今儿这诊就看不成。
谁知,这时下人竟急慌慌进来通传道:“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顾南嘉杏眸微微含笑,看来沈泽然把人抓住了。
“我不是不让他回来吗!”时夫人霎时脸色一僵,脱口而出。
顾南嘉转头似笑非笑的看她,时夫人尴尬的又躺回去诶哟的叫头疼。
懒得跟她计较,顾南嘉道:“儿媳告退。”
“等等!”时夫人急慌慌的又叫住她,心虚道,“你不是要伺候我吗,替我熬药吧。”
顾南嘉温婉的答应。反正着急的又不是她。
熬药自有丫鬟代劳,顾南嘉只用坐在外面等着,她颇有兴致的看着大丫鬟海棠偷偷的溜了出去。
时夫人这一番心机怕是要白费了,时闻野不会走的。
名声和命之间,他总得选一样。
选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茯苓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悄声跟顾南嘉道:“夏神医真够意思,那黄连,开了那么大一坨,奴婢刚尝了一点,差点没被苦死,这会儿嘴里还是苦的,yue。”
“我去伺候老夫人喝药。”顾南嘉接过药碗,眯眼笑。
时夫人本就是借口喝药把顾南嘉留下来,再加上夏神医的名气又大,尽管这药能把人的三魂七魄苦出来,时夫人还是硬着头皮,一边吐一边把药喝完了。
一碗黄连汁下去,时夫人整个人都恍惚了,想着时闻野得了消息肯定走了,闭着眼就把顾南嘉打发走了。
多看她一眼她眼睛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