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嘉惶恐万分,脊背霎时一片冰凉。
虽然她早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和四皇子对上的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她仍止不住的惊惧。
那可是四皇子,皇权贵胄,万民的主宰。和皇权抗争,就如鸡蛋碰石头,稍不注意,就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怕了?”沈泽然轻嗤一声。
“自然是怕的,没有人不怕死。”
“我以为你当初敢挺身而出,已经做好了和四皇子为敌的准备。”
顾南嘉抬眼定定的瞅向沈泽然,“我若不挺身而出,你就死了。”
沈泽然愣了一下,指尖微动,凤眸染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你怕我死?”
“我怕你死了让时闻野逍遥法外。”
时闻野有四皇子当靠山,这满朝堂,除了沈泽然,就没人敢不卖四皇子的面子,当众给四皇子难堪。
毕竟,四皇子可是太后心尖尖上的宝贝。
沈泽然轻哼,“算你慧眼识珠。”
要不是眼下实在不合时宜,顾南嘉真想翻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太自恋了,从哪儿听出来这是夸奖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顾南嘉掂量了一下,四五个杀手,她拼着重伤也不一定会输。
这一身巨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沈泽然见顾南嘉眼睛四下乱瞅找武器的样子无语凝噎。
“把你脑子里可怕的想法给我打住,你今儿要打死那几个杀手,明儿就有更多的杀手来杀你。”
四皇子这次只是试探,若这几人没回去,四皇子就该真正起杀意了。
双拳难敌四手,她能打四五个,十四五个又该如何?
“那我总不能坐着等死吧?”顾南嘉泄气,又期盼的看沈泽然,“你有办法?”
沈泽然懒得跟她废话,哼一声没说话。
窗外月光潺潺,寂静的街道弥漫着紧张的氛围,屋里只有沈泽然慢条斯理的喝茶声,和顾南嘉七上八下的心跳声。
也许是被沈泽然的淡定传染了,顾南嘉忐忑不安的心情竟也渐渐平复下来。
即使上辈子沈泽然替她收尸,她也从未自作多情的觉得他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可这些日子,他奇怪的举动,包括今夜不请自来替她解围,不由得她不多想。
“咳,沈大人,那个,我已经成亲了。”
不行,她得把话说清楚,她并不打算利用别人的感情,算计别人帮助她。
上辈子她愚蠢跋扈为爱情送了全家性命,这辈子她只想复仇,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爱情这东西,太伤人了,她不想再碰。
沈泽然奇怪的瞅她一眼,“你成亲那天我也在。”
“虽然时闻野不是个东西,我很想当寡妇,但也只想当个寡妇。”
沈泽然不耐烦的皱眉,啪的放下茶杯,“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到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南嘉心一横,正要挑明,这时,韩文推门进来。
“大人,洪大人已经安全送回家。”
沈泽然点点头,“和洪大人的事,你来盯着,最迟后日,我要看到南平王府的人弹劾四皇子。”
“是。”
顾南嘉吞了口口水,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沈泽然深更半夜密会御史台洪石生,剑指四皇子,跟她没半文钱关系。
还好还好,得亏韩文来的及时,否则她自作多情拒绝沈泽然,不知道沈泽然要嘲笑她多久。
说完正事,沈泽然转头看向顾南嘉,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顾南嘉连忙扯出一抹标准的微笑,又觉得她这样显得欲盖弥彰,道:“我是想说,外面的杀手,要怎么处理?”
沈泽然朝外面看了一眼,起身道:“直接走出去。”
“你不怕他们连你也杀?”
沈泽然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笑起来,“你当四皇子蠢到会直接对我动手吗?”
“……上次还不是差点被四皇子派的杀手给杀了,这才几天你就忘了。”顾南嘉小声嘀咕。
沈泽然脸色蓦然一沉,眼神锋利,“上次不是四皇子。”
“那是谁?”
沈泽然却再没回答她的问题,迈步下楼。顾南嘉也顾不得再问,赶紧跟上他的脚步,跟的有点儿紧,几乎贴在他身上。
“你……可以离我远点儿,有我在,他们不会动手。”离的太近,一股股女儿家的馨香,若有似乎的飘进鼻息,沈泽然蹙眉。
顾南嘉坚定的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算了,你想贴就贴着吧。”
下楼,上马车,直到回到沈府,一路上太太平平,什么都没有发生,看到沈府大门的牌匾,顾南嘉揪着的心才落回原处。
一抹额头,竟出了一头的冷汗。
茯苓扶着她下了马车,她朝沈泽然道谢告辞,“今天多谢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你若有难,我定尽我所能,时候不早,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转身就要回侯府,沈泽然几分轻笑几分讥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不会以为,离开醉春风,你就安全了吧?”
顾南嘉愕然,“什么意思?”
“你信不信你前脚走出这条街,明年的今日我就要给你上坟烧纸钱?”
顾南嘉懵了,慌道:“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以后就要住在沈府,我不过是救你一命,怎的四皇子不去找你这个罪魁祸首,偏逮住我这颗软柿子捏,太欺负人了。”
沈泽然见她眼圈都气红了,不由熄了捉弄她的心思,道:“只今晚一晚你住在沈府,等明日,四皇子就顾不上对付你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沈泽然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转身进府,“爱住不住,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明儿早我不会忘了给你收尸。”
顾南嘉一咬牙,就住一晚,明儿天一亮她就偷偷回侯府,神不知鬼不觉。
时夫人为了筹集救时闻野的银子,又要安抚沈萱怡,还要担心她的好大孙,忙的焦头烂额,应当是没工夫关注她夜不归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吩咐茯苓回府,守在房里,不管谁来,只说她受了风寒在睡觉。
顾南嘉深吸一口气,来过沈府这么多次,却还是第一次留宿,沈府的客房,想必还没住过人吧?
她实在想不出朝堂上有谁能有那个胆量敢在活阎王家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