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把顾南嘉领进一间客房,又吩咐人去烧热水,伺候她沐浴,顾南嘉拦住她,“不用麻烦了,打盆水来我洗了脸就好。”
惊心动魄了一整夜,她现在只想赶紧睡觉。
婢女应了是,退出屏风,不知在外做什么,不多时,一股淡淡的馨香幽幽燃起。
是安神香,顾南嘉心想,这沈府的下人还真贴心。
浓浓的疲倦涌上,顾南嘉困的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草草洗漱后,就钻进被子里,一倒头就沉沉的睡过去。
子时,静悄悄的夜里,一声突兀的‘嘎吱’,门被推开,一个黑影闪身进房,轻手轻脚的走到顾南嘉床边,毫不迟疑的拉起她的胳膊,干净利落的一刀划开她的小臂,鲜血瞬时透过皮肉冒出来。
黑影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伤口下,顾南嘉疼的皱起眉头,却没有醒过来。
接满一瓷瓶的血,黑影轻车熟路的给伤口撒上药粉,止住血,又摸出一罐药膏,抹在伤口上,不过几个呼吸,割开的皮肉竟然恢复如初,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黑影才离开。
月色如波,刚刚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幻觉。
灯火摇曳的书房,黑影把瓷瓶递给书桌后伏案的男子。
男子抬头伸手,昳丽清冷的容颜好似神仙下凡,居然是沈泽然。
“大人,顾夫人今非昔比,您今日安排这一出,若是被她怀疑,怕是会与您生出嫌隙。”黑影开口,竟是沈泽然的护卫,韩文。
沈泽然握着瓷瓶的手一顿,淡淡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四皇子对她生出怀疑,也不是假的,我不过将计就计。”
“可……您确定要找的人是顾夫人吗?”
“找了这么多年,她的可能性最大。”
“您……希望她是吗?”
沈泽然薄唇微抿,清冷的眸光长久的落在瓷白的瓷瓶上,久久没有言语。
翌日,顾南嘉是被婢女叫醒的,睁眼的时候,她脑袋昏沉沉的,特别的累,胳膊好似还隐隐作痛,她爬起来撸开袖子,光滑的肌肤平整嫩白。
顾南嘉锤了锤脑袋,暗道自己太过谨慎,沈大阎王的府邸,连鬼都要绕道走,再安全不过,不可能出事。
在婢女的伺候下,顾南嘉拖着疲惫的身躯洗漱穿衣,一切停当,早膳也陆陆续续摆上了桌。
昨夜操劳一宿,不看见还不觉得,一看见色香味十足的饭菜,肚子当即唱起了空城计,顾南嘉食指大动,一连喝了两碗红枣桂圆粥,还吃了一盘猪肝菠菜,一碗鸭血粉丝汤,吃饱喝足,她才奇怪的问了一句,“怎么都是补血的菜?”
“大人连日操劳,厨房这几日就多做些补气血的食材给大人补身子。”
顾南嘉点点头,深以为然。就沈泽然那个劳动量,再不补一补,恐怕得猝死在案牍上。
漱了口,顾南嘉正想去书房问一问沈泽然她什么时候能走,刚走到院子门口就撞上林昭月。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而林昭月看见她,登时瞪大了眼睛,脸色难看,“一大清早,你怎么从表哥院里出来!”
顾南嘉暗道晦气,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干脆翻了个白眼绕过她往书房里走。谁知,刚踏进院子,就看到一个一身帷罩,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女人撩开帷罩,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竟是端宁大长公主!
端宁大长公主是先皇后嫡女,身份尊贵比之当今圣上还要更胜一筹,当今圣上生母不过是一美人,圣上自幼被抱养在太后膝下才得以披荆斩棘登上皇位。
可能是掩人耳目,大长公主穿着极为朴素,一身石青色绣福寿纹衣裳,腰间一块暖玉压裙,头上只簪了一只玉簪,眉眼威严,严肃犀利,她淡淡上下打量顾南嘉,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就是顾云的嫡女,忠义侯府世子夫人顾南嘉?”
即使她没有表露出情绪,可顾南嘉还是感觉到大长公主对她的敌意,她硬着头皮,上前规矩的行了一礼。
“臣女顾南嘉,参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眼神犀利,哼一声,“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已嫁人,为何夜宿他人府邸?”
“表姨母,这女人觊觎表哥已久,一定是她使了狐媚手段,勾引表哥。您快快把她抓起来,把她浸猪笼,脸上刻字,让全京城都看看这个淫娃荡妇……”
“昭月!”大长公主暗含警告的斜睨林昭月一眼。
“……”林昭月当即噤声。
“你不是要找泽然吗,你先去。”
林昭月宛如毒蛇般恨恨剜了顾南嘉一眼,不甘心的转身离开。
大长公主淡淡的瞅着顾南嘉,放下帷罩,“跟上。”
说完,抬脚走出院子,直到花园的凉亭里才停下来。
顾南嘉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大长公主,内心忐忑不安,却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大长公主眼皮子底下。
大长公主久久的都没有说话,但顾南嘉能感受到隔着帷罩那双经过百炼千锤锋利的眼神,正挑剔的凝视着她。
她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慌的一批,上一世林昭月买通山匪欲毁她清白,事后她找上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撸了林昭月刚被册封的县主身份。
大长公主为人刚正不阿,极其严肃端方,最见不得蝇营狗苟的腌臜事。
很不凑巧,她现在在大长公主眼里,就是那个蝇营狗苟的腌臜人。
沈泽然被她爹救回来后,长宁公府苛待他,她爹也不好插手别府之事,只能暗地里偷偷照拂,还是大长公主看不下去,下令让沈泽然客居宣威将军府,一切花销由她来承担,所以沈泽然很是感恩。踏入朝堂后,大长公主也是尽力扶持沈泽然,沈泽然也坚定的站在大长公主阵营,与太后一方水火不容。
直到站的小腿肚子发疼,大长公主才缓缓地开口。
“我记得你当年为了嫁给忠义侯府那小子,要死要活,这才几年,你就守不住了,竟干出这等下贱放荡之事?你可对得起你的父母?”
顾南嘉就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我是……”
大长公主打断她的话,“还敢狡辩?我亲眼看见你一大清早从泽然的院子出来,难不成是我年纪大眼花了?”
“不是……”
“你父亲顶天立地镇守边疆,你母亲巾帼不让须眉,乃女中豪杰,怎的就生你这么个辱及门楣的祸害!本宫今日就替宣威将军府了结了你这恬不知耻的东西,省的让你爹娘蒙羞!”
顾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