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众人忙的脚不沾地,碍于余淮月的身份,大爷似的侍卫们也不得不撸起袖子一起清理街道。
顾南嘉一丝不苟的教导众位太医针法,效果显著,除了病重无力回天的病人,其他感染的百姓,病情都得到了控制。
一切都在越来越好,可尽管如此,众人脸上也不见笑意,因为,药材不够了。
而且,尽管防护得当,还是有两位太医感染了疫病。
顾南嘉身体尚可,从隔离的重病患屋里扎针放药出来,她咳嗽了两声。
余淮月端了碗药给她:“我看你气色不好,你没事吧?”
顾南嘉捂嘴又咳嗽了几声:“无事,只是累着了。”
她每天按时三顿的喝药,不可能感染。
可到晚上的时候,她就发起热来,满脸烧的通红,意识也有些混乱,昏昏沉沉的爬不起来。
余淮月在外面敲了半天门都没回应,情急之下破门而入,走到床边就看到顾南嘉烧的人事不知。
他不是大夫,碰上这种情况束手无策,赶忙去请了秦十章过来。
秦十章把脉后,眉头紧皱,“顾夫人这是也感染疫病了。”
“还请秦大人务必抓紧时间医治。”
秦十章眉头皱的越发紧,苦笑道:“不是老夫不治,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后的药材今晚已经发放出去了。”
余淮月紧抿着唇。
思量了良久,他还是回房提笔写了一封信绑在信鸽脚上。
但愿,那个人能顾念她的生死。
睡梦中,顾南嘉浑浑噩噩的一直在做噩梦,梦里一只大蛇不停的缠住她,她吓的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可是不管她跑的哪里,大蛇都紧追不舍,它张着血盆大口,目光冰冷,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吃入腹。
顾南嘉猛的睁开眼睛,满身大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体一阵一阵的涌上疲乏。
屋里点了一站昏暗的油灯,她向窗外望了一眼,月上树梢,大概是子时。
“你醒了?”
一道沙哑的男声突然从背后传来,顾南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沈泽然。
他一身黑衣,眼中布满红血丝,显然是忙碌了几天几夜不曾合眼。
他嗤一声,把药碗端伸到顾南嘉面前,“这么点儿胆子,还敢孤身闯疫区,我以为你成竹在胸不用我管呢。”
顾南嘉臊得慌,瞪他一眼,手里却毫不犹豫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跟谁过不去不能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头脑清醒过来,她已经回过神来确信,她是感染疫病了。
可是她每天都按时喝预防疫病的药材,怎么可能感染?除非,有人换了她的药。
沈泽然面无表情的坐到床边,靠着床柱捏着眉心。
“是不是有人换了我的药?”
“还不算笨。”
顾南嘉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是史文昌。”
沈泽然笑了声,“猜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史文昌和时闻野交好,她又‘恰巧’和史文昌同在抗议大夫队伍里,一点一点抽丝破茧寻找真相,顾南嘉猛然睁大眼睛,“时闻野想要我的命!”
沈泽然睁眼,“他倒是好算计,给四皇子献策,将你加入抗疫队伍,你若染了疫病死去,不仅能解决他的心腹大患,还让四皇子出了气,一石二鸟。”
“我到底和四皇子什么仇什么怨,他怎么就盯紧我不放了?”顾南嘉焦躁的想骂娘。
她不过坏了四皇子一次计划,就惹得四皇子狗皮膏药似的三番两次想要她的命,就这胸襟,他若继承了皇位,还有旁人什么活头?
得亏沈泽然及时送药,否则她这次还真就着了道,命丧弄瓦街坊。
顾南嘉想要道谢,又不好意思,只咳了声,旁敲侧击。
“你是专门来给我送药的?”
经过上次她自作多情,差点丢脸之后,她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你想得倒美,我让你装病别来,你听我的了吗?还想我专门给你送药,你觉得你的命值不值这个价钱?”
果然,沈泽然一阵劈头盖脸的指责,直把顾南嘉骂的脸红脖子粗。
顾南嘉登时觉得头也痛肚子也痛腿也痛,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痛,憋着气猛地翻身捂着被子躺下,阴阳怪气道:“臣妇命贱,不敢劳动沈大人贵脚踏贱地,恕不远送。”
沈泽然气笑了,一把扯掉她的被子,冷笑,“顾南嘉,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
“还行吧,毕竟我的命不值钱。”
“你还想知道史文昌的消息,就把嘴闭起来。”
顾南嘉翻过身,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在嘴上拉过去,讨好的眯起眼朝他笑。
翌日清晨,秦十章来给她施针。
一番折腾,顾南嘉病症轻了许多,只是还很虚弱,不能下床。
她赫然的抱歉道:“给大家添麻烦了,我恐怕是不能再跟大家一起战斗了。”
秦十章摆摆手,“顾夫人说的哪儿的话,你教授的针法可是起了大用,若不是你,这回疫情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就是我这把老骨头,怕也得交代在这儿,顾夫人功德无量,回头金銮殿上,老夫一定向皇上为你请功。”
听了这话,顾南嘉一喜,“朝廷拨药材了?”
秦十章笑着:“今天一早,沈大人就拉了几十车的药材来,我们再也不用愁没药了。”
顾南嘉想起昨夜那一碗药,心头微微发暖。
“秦大人,你可知沈大人现在在哪儿?”
“沈大人把药材放下就走了,听说外面不仅疫病肆虐,还闹饥荒,沈大人忙的脚不沾地,竟还亲自来给我们送药材,真是好人啊。”
顾南嘉脸色古怪。
扎了三天针,顾南嘉已经能下床走动,不能费神,她就拿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熬药,谁过来她都笑眯眯的打招呼。
目光不经意落在眼神阴翳的史文昌身上,她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史文昌好悬没气死,黑着脸转身去看诊。
月上中天,月光被乌云遮住,朦胧的月光照在院子里,四周静悄悄。
一道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一道黑影蹑手蹑脚的拿着一个瓷瓶悄悄的靠近床边。
“咦,人呢?”
“你是在找我吗?”幽幽的声音在黑影背后响起,吓得史文昌差点蹦起来。